我將銅鏡還給面前的男人,卻看到對方在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看。
眼神之中的別樣意味,頗爲深長……
我故意忽略他眉眼之中的異色,側身指着牀上的人淡淡說道:“小心點,萬一看出什麼了,可別嚇到。”
男人衝我詭異地笑了笑,這才轉身朝牀邊走去。
身上沒了男人的視線凝滯,我只覺得整個人忽然鬆了口氣。
方纔那陣這傢伙視線落在我身上,陰沉的彷彿被一座大山壓迫!
看來解屍一族確實是如傳聞一般陰惡。
男人拿起銅鏡挪移到斯溫寧面部,鏡面上,這纔開始緩緩變化……
黃銅鏡面上,本是正常人的五官,卻在瞬息之間眉眼驟變。
五官肌膚上交纏着濃淡紫色,唯有眉心、鼻翼、右側臉頰顏色最爲濃郁。
滿頭烏髮忽然稀疏許多,且是同樣泛着濃郁的墨紫色。
容貌也不似是昨天那般清爽宜人,而是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劃痕印記!
陰狠較深的是在右側眉角與雙脣兩側。
甚至泛起了死皮,看着更像是長久啃食木頭鐵皮所致。
要說整張臉上最爲詭異的地方,就是這一雙眸子。
全然不像是活人的瞳孔,眸子裡一片糨糊似的悶白。
在這昏黃的白之中還夾雜着些許青黑色的圓形瞳仁,看着頗爲駭人!
男人抓着手上的銅鏡緩緩移身。
“噹啷——啪!”
銅鏡掉在地上瞬間被砸得粉碎,鏡面上的古怪模樣也早已消失不見。
我眼神轉向牀上的斯溫寧身上,看到這副樣子,與我來說,倒是無傷大雅。
而且也是在預料之中,要說斯溫一族乃主解屍。
既然如此定是長期與死人交涉,手上肯定少不了人命官司!
是非所得,都有定數,不是隨便一人就能將活生生的人割皮切肉的。
“怎,怎麼,怎麼會這樣?”
我看着男人忽然整個人背倚着牀幾近坐下去,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驚詫。
我倒是覺得有些故弄玄虛了……
“前輩不該這樣驚訝纔對,葬師一脈,好下場的,沒幾人,更別說與死人直接接觸的。”
解屍一族早些年間供王公貴族修仙化身所用猖獗一時。
後期沒落但也未曾蹤跡全無,還是在民間爲各個懸案在解剖屍體。
按理來說,遵照生者意願,就算解釋也沒關係。
但此時,我看着這牀上的人才,當真是有幾分怪樣。
面容五官如此大變,顯然是手上不乾淨,才被邪祟纏身……
倒在地上的男人撐着牀沿緩緩起身,一身上下都是不解。
似是仍在考慮兒子變成這樣是爲什麼?
瞧着這傢伙面目之間匪夷所思我只覺無語。
難道不該最先考慮事情要任何解決?
我頗爲同情的看了一眼牀上的傢伙,渾身狼藉,只怕是和這父親,脫不了干係。
見人沒在多說,我這才拱手拜別。
“前輩要是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說罷轉身正要走,背後一道聲響驟然落下:“你沒什麼辦法?”
我腳步停下,緩緩轉身,盯着斯溫一族的長輩,滿眼笑意。
“前輩閱歷長我許多,應該比我更加清楚,解鈴還須繫鈴人……”
男人沉默着沒在說話,我這才二度拱了拱手起身告辭。
一直到出了門,我都沒在見過斯溫一族的任何人。
站在門口看到鐵牛一行人正在焦急地等着我。
我上前喊了一聲,這羣人瞬間朝我衝來。
“四公子!”
我聞聲笑了笑,這才感覺心裡踏實了不少。
幾人圍在我身邊盡顯焦躁,更是一陣追問。
鐵牛摩挲着腰間的殺豬刀很是憤懣,盯着我沉聲說道:“怎麼樣?那羣傢伙沒欺負你吧?媽的!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好東西,早知道一刀給砍了一了百了!”
聽着鐵牛的話我也是沒做評價,只是淡淡點着頭。
視線卻是順着牛爺刀刃所指的方向緩緩划向斯溫寧所在房間。
窗邊,熟悉的面孔正在看着我,眸色深沉而隱晦。
看到了我的視線,兩人相視一笑,那股視線再度消失。
“十三,走吧……”
諸葛明澤拍了拍我的肩胛看了我一眼,我這才收回心神。
看來這斯溫氏的前輩,怕是不好對付。
一行人再度回到酒店,早已是臨近傍晚,外界仍是燈火通明。
彷彿在這座城市裡,沒有夜晚。
所有人都被籠罩在無窮無盡的昏黃明亮裡,與所謂的理想,實際的銅臭,糾纏的不眠不休。
一行人下了車後來到服務檯,服務員一看到我眼神裡充滿了驚駭。
“你,你,怎麼……?”
“啪——”
鐵牛很是不高興的一巴掌砸在服務檯上,盯着顫慄的女人就是一頓催促。
“幹什麼?開房啊,沒看到客人啊!”
我見狀拍了拍鐵牛肩膀,心裡自然是知道牛爺是多有不滿的。
同時轉身看向服務員笑了笑才說道:“不用緊張,早上發生的事情和我沒關係,不然的話那些人也不會放我出來。”
服務員這才尷尬地笑了笑,盯着我身子僵硬地點了點頭。
“是,是,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就爲您辦理入住。”
房間開好以後,這次我沒在刻意邀請別人爲我引路。
很快進入了房間,我們一行人分散各自休息。
我剛坐下沒多久,房門再度響起。
“噔噔,噔噔……”
“十三,是我,明澤。”
我聞聲懸在嗓子眼的心臟這才放下,反應過來的時候卻也是不免一陣無奈的自嘲。
開了門後諸葛明澤見我這般纔跟着笑道:“都這樣了還笑得出來?”
我擺擺手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遞給諸葛才走到一邊坐下。
“害,沒辦法,總要活下去嘛,只是沒想到我也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時候。”
諸葛明澤笑着放下茶杯,看着我打趣着問道:“現在打算怎麼辦?付氏的人,還找麼?”
我理所當然頷首,篤定道:“這是當然,這是我們此行的目的!”
諸葛明澤方纔接着問道:“那斯溫一族呢?他們也是不好惹的,這些人最喜歡背後捅刀子!”
我聞聲霎時沉默,是的,這確實是個問題。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現在是在內城,除了我們五人同行內城裡舉目無親。
斯溫一族是內城的老牌家族了,確實是不得不防。
思索一番,我仍是沒什麼辦法,畢竟身處蕭薔,豈能避免禍端?
“要我說,你也別過分緊張,也不過是……”
“叮噹——”
門鈴聲忽然響起,繼而隨之傳入一陣女聲。
“先生您好,我們酒店的特定服務送您水果茶水酒飲等,請您開下門可以嗎?”
諸葛視線轉向我帶着打量,我點了點頭他纔去開門。
門打開後,就看到是一身服務員裝束的女人面帶笑意地走了進來。
將托盤一一放在桌面上方纔起身。
“兩位先生好,這是我們酒店特地準備,歡迎兩位品嚐,要是有什麼需求請打前臺電話……”
我聞聲淡淡頷首,直接說道:“好的,我們還有事,你先出去吧。”
說罷看了諸葛一眼示意這傢伙坐下。
諸葛坐在我對面,服務員這才連連點頭關上門退了出去。
關上門後,諸葛明澤看着我一陣調笑:“呦呵,四公子還真是坐懷不亂啊,哈哈哈,美人再前仍能堅持自守,看來你這未來妻子的眼光不錯啊。”
我瞬間知道是那堆人將我的事情都給諸葛倒了個乾淨。
這才笑道:“害,那可不嘛,和你們這單身狗不一樣,我可是有家有室的人!當然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