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面帶笑意,儘管笑意裡盡是傷情。
“謝謝你了,孩子……”
我搖了搖頭,看着老人問道:“雖然我不該問,但明澤跋山涉水,就是來帶我回來解決問題,不知道家裡,可是?”
“行了!”老人擺了擺手顯然是不想多說,渾身上下都是煩躁。
說罷指着兩邊的偏房說道:“你們自己去找地方休息吧,天也不早了。”
看着老人進了屋子關上房門,卻還是坐在窗口一針一線。
我們幾人相視一眼知道眼下無奈只能等待,也就跟着進了偏房。
長途跋涉也都疲憊,沒過多久,鐵牛三人就睡的不明所以。
我坐在椅子上安靜等待着月色降臨,到底這諸葛一族,出了什麼事情?
眼看着天色漸晚,明星稀鬆,掛在天邊寥寥幾顆也盡着全力撒着光亮。
我緩緩閉上眼睛,在腦海之中仔細回憶着《死氏葬書》的內容。
過了不知多久,我聽到窗外一角輕微的敲擊聲這才睜開眼。
我側身看了一眼身後幾人,鐵牛果然也是睜開了眼睛。
我笑了笑看着他說道:“睡吧,我去去就回。”
鐵牛這才沉着嗓子囑咐:“注意安全。”
說罷也終是沒能扛得住一身疲憊睡得深沉。
我打開門走出去,就看到諸葛明澤站在牆角一臉陰沉。
見人這般我亦是跟着說道:“不用緊張,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你不是孩子了,很多事情,除了接受,沒別的法子!”
諸葛明澤沒回應,只是轉身朝門口走去。
我嘆了口氣這纔跟着這小子朝前走,結果走到門口就愣住了。
本是在窗邊坐着針線活的老人,這時候卻又蹲坐在門口,身上裹着厚重的大衣睡的惺忪。
我聽到了諸葛明澤的嘆息聲,接着才脫下衣服蓋在老人身上。
他剛打開門,正要擡腳,就聽到背後忽然一道喊聲。
“明澤……”
我霎時回身,看着老人未曾睜眼,想必是在說夢話。
諸葛明澤深深看了眼老人,輕聲低喃:“對不起。”
說着就頭也不回的出了門,我跟在身後剛要擡腳,就感到腳邊一陣掣肘。
低頭一看,這纔看到是老人正在拽着我的褲腳。
“看好明澤。”
說着就鬆開了手,靠着牆閉上眼睛。
夜色裡,我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心裡一陣拔涼。
但還是跟着諸葛明澤出了門,走到巷子口,他纔開口說道:“婆婆沒睡吧……”
我點了點頭,他這才悶頭笑了笑:“她就是這樣,分明知道攔不住我的,何必呢?”
我聞聲這纔看着這傢伙說道:“有人關心你,這是再好不過的,你對她的好,她銘記在心,同時,也希望你過的好。”
諸葛明澤沒回話,只是上了車一腳踩上油門就上了路。
一路上這傢伙都是沉默不語,順着窗外風聲,我只覺得,是有大事要發生!
進城約莫三個小時,這過程之中,諸葛明澤果真是閉嘴不發一言,就像是大雨將至之前天上捲成一團的烏雲。
誰也不知道這烏雲會醞釀出什麼天災?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
三個小時後,月明星璇,我們來到東城最爲繁華的地段。
犬馬聲色,紙醉金迷,到處都是歡聲笑語,車酒美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看着霓虹燈裹滿了整條街道,我只覺得放眼望去滿目瘡痍。
站在狹窄牆角穿着暴露的女人兩根手指夾着煙。
任由煙火瀰漫雙眼,卻不吸一口,煙火叢生,她們只以此遮掩雙眸的空洞。
時而來了一人攬着女人進了巷子,只聽一陣歡言,卻是荒誕的可笑。
“他媽的沒錢就敢進來?打!!!”
一人被幾個身強力壯的抓着肩膀就丟了出來,一身上下都是狼狽。
但儘管被丟在地上裹滿泥漿手裡的酒瓶也沒有丟出去。
他抓着酒瓶子一口灌了下去,被踹到肚子岔了氣,趴在地上猛咳。
“咳咳咳,哈哈哈,打啊,打死我吧,啊哈哈就是沒錢,老子,嗝……就是沒錢!!!”
男人很成功惹毛了背後一羣人,瞬間被壓着打的更是慘叫連連。
“可笑吧,生活在榮華富貴的地段,就以爲自己也是腰纏萬貫,等被打的爹媽都不認識了,等到第二天在垃圾堆前醒來了,纔想起來,自己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
諸葛明澤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翻滾的人繼而轉身朝前走去。
諸葛家就在這鬧市之中的別墅區,雖然聽着豪華,但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
“欸欸欸,等等!!”
正走了兩步,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叫聲,我們兩人聞聲轉身朝後看去。
一眼看去我以爲看到了山裡的野孔雀,滿腦袋都是各色雞毛,臉上白的像是颳了一臉膩子,渾身上下金玉琳琅,身後跟着的幾個小姑娘也都是驚世駭俗的打扮。
諸葛明澤上前站在我身前,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柳陌,東城柳家人,早些年代依靠着絲綢生意發家,近些年也是不斷做着內外貿易,算是東城有門面的家族了。”
我聞聲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絲綢生意?
看着這一身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爲做着油漆生意。
柳陌上前走了幾步,捏着手上的扳指繞着諸葛明澤走了幾圈。
“呦呵,這是誰啊?怎麼就回來了?我還以爲你躲到天涯海角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呢?”
柳陌神色實在是誇張,臉上的層層油漆跟着龍飛鳳舞,簡直像是移動的油彩盤。
倒是諸葛明澤像是習慣了似的,渾身上下都是冷淡。
這小子本就長的清新脫俗,如今和這油孔雀站在一塊更顯超塵。
“我回來,與你,又有什麼關係?”
諸葛明澤盯着柳陌滿眼漠然,像是看着一個忽然從角落裡竄出來的老鼠。
柳陌眼神閃過一絲狠辣,繼而轉身盯着周圍一羣人大聲叫囂:“沒人看的出來這是哪家大少爺啊?”
人羣裡都在議論紛紛,忽然一人出聲驚叫:“諸葛明澤!!!諸葛家的叛徒!”
‘叛徒’二字一出,登時人羣裡駭然。
但也只是分秒之後這駭然就悄然落下,接着便是一陣又一陣的竊竊私語。
而我看着引發事端的傢伙倒仍是一身坦然,也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衝着諸葛明澤笑了笑。
“諸葛大少爺看來真是聲名遠揚啊,這多久不曾回來,沒想到大家竟然還記得?”
人羣鬨笑,我看到諸葛明澤眉目緊蹙,放在腰間的雙手緊握成拳。
瞧着這傢伙作死不斷,要是在這樣下去,怕是要鬧出人命。
山野郊外的話教訓一頓也罷了,這鬧市街道,還是低調點的好。
“算了,走吧,家事要緊。”
我上前拽了拽這傢伙的衣袖低聲說道。
不過沒等我鬆手,就聽到對面的人笑道:“哎呦,這又是哪裡來的小夥啊?長的倒是一表人才,可別瞎了眼跟錯了人啊……”
我聞聲視線緩緩挪至前方,盯着面前的野孔雀眼含冷色。
“柳陌?”
對面的人點了點頭,我亦是跟着上前在這傢伙周身轉了兩圈。
柳陌似是不悅盯着我幽聲說道:“你看什麼?”
我故作深沉,立身在這傢伙身前打量着說道:“我乃是諸葛先生請來的下山道人,現在看你印堂發黑,鬢角發白,脣舌泛青,年輕人,你身上有難啊!”
柳陌一聽先是一愣,繼而轉身望着兩邊衆人一陣嗤笑。
“哈哈哈,我以爲是個什麼人物,沒想到也是個金玉其外的江湖騙子?諸葛大少爺的社交圈,真是廣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