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陳霽穿着龍妃的衣服,她的神府本有的元神已經抽離,連同陳霽的神識也一併消失,直白的說,陳霽已經沒有了生機,但她的地魂依然依附在這具身體上。
我看向寧採兒,她的眼上有迷茫,也有欣喜,有慌張,也有疑惑。她不知道該不該佔據這具身體,如果佔據了這具身體,她到底是以寧採兒現世,還是以陳霽現世。
這很複雜,連我也無法徹底分清。
爲了給自己留下足夠多的思考空間,我依然分出心神控制着龍妃。毫無疑問,龍妃的元神中有一抺屬於陳霽的魂魄,但極爲微妙。
如果剝離,龍妃便徹底從陳霽的陰影裡走出來,成爲真正的龍妃。
寧採兒見我看她,慌忙開口。“公子,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輕聲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寧採兒沉默了片刻,伸手觸摸了一下陳霽的身體,她閉上眼睛,好一會,才說道:“如果我佔據了這具身體,如今鬼王的修爲便會失去,那樣一來,奴婢便不能爲公子做事情,也不能率領鬼將繼續搗毀十二鬼王的地宮。”
她說的沒錯,這也正是我爲什麼不替寧採兒選擇的原因,以我目前的處境來說,多一個幫手,便多了一份勝算,但我更希望寧採兒能爲自己再活一次,至於附身之後,她能不能記起陳霽的記憶,我不敢保證。
想到這裡,我拿出了三生寶鏡,對着陳霽的身體照去。
鏡中反射出的影像令我吃驚,居然是一具白骨。
我問青牛這代表什麼意思,青牛的回答是,白骨生精,氣化三魄。
意思是說,陳霽命魂丟失,不久後會化作白骨,以白骨入道,修成白骨精。
對於這樣的結果,我有些傷感,卻也是無奈。
如今就看寧採兒如何選了,是繼續做她的鬼王,還是附身爲人。
她看着我,希望我給她一點建議。
我於心不忍,只好開口。“你前世喪命,皆因神龍,封印千年,魂體尚存,這是造化,如今真身就在眼前,雖有千年道行,又是鬼王之魂,奈何陰陽之差,可詆三世功業。我希望你過的幸福。”
寧採兒留着淚,她很感動,最終她咬牙做出了決定。
在她做出決定的同時,她吞噬了陳霽殘留在體內的殘魂,她選擇繼續做寧採兒,在她看來,如今她做鬼比做人的作用更大。
我輕嘆一聲,爲寧採兒的舉動,感到悲哀。她之所以這麼選,全都是因爲我。
既然她如此選擇,我也只能暗自傷神,將龍妃帶走的陳霽記憶徹底從她身上剝離出來,留在了陳霽的神府中,算是給她一段人世的回憶。
如今,八大家族,只剩下王胖子,唐柔,莫小月,還有我。
其他四大家皆已化古。
嚴格來說,古滄海還活着,八大家族還剩下最後五人。
陳霽被我安葬在了地道仙曾經躺過的石棺裡,在石棺上,我刻下了她的曾經過往,以及陳家的衰敗,但願她有遭一日能白骨化精魂,重新活過來。
原本以爲驚天動地的金蟾宮探險,如今卻是有驚無險,如那洪流中的一塊巨石,看似堅硬無比,激流中的船隻不但沒有撞上,反而輕意繞開,把它當成了方向標示,用以服務後人。
從謀劃到決定,從決定到進入,用了不到六天時間。這一切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結束,也不知是我們避開了神秘的陰謀,還是沒有機會一試那暗流中潛伏不動,層出不窮的詭計。
總之,金蟾宮一行,太過順利,以至於讓我感覺不太真實。
但反過來一想,一切似乎又是如此正常。
祖上張在堯在百年之前就開始佈局這一切,而他之所以佈局這一切,是因爲張真人將他的計劃與天賦全都隱藏在了張家祖血裡。
以此推測,便顯得沒有那麼複雜。
之所以順利,是因爲最難的地方已經走過,剩下的便是康莊大道。
什麼是最難的地方?
無疑是八奇長生種,以及八大家族傳承的千年歲月中,依然保持着那顆斬妖除魔的心。正因爲有了八大家族的堅守,纔會造就了事情能順利發展。
但是,事情發展到如今這一步,想必即使是張真人也無法估算出。
如今的世界,成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各種神奇物種繽紛呈現,可以異變成人的熊族,絕不會是唯一一支。
我從地宮裡走出來,沒有看到女巫,在走出之後,我解除了對龍妃的控制,對於龍妃而言,她並不知道被我控制過。
凌晨時分,晨霧瀰漫。
在空氣中,長滿藤條的綠色植物包裹着依然聳立在街道兩側的建築羣體,浸沒之間,宛若鴻蒙仙府,潛藏灰暗生氣。把神秘氣息,再一次推上高峰。
城市顯得蕭條落寞,隨處可見成堆的垃圾,人口在急劇下滑,腐爛的臭味充斥着鼻腔,飢餓與瘟疫無時無刻不在上演。
天空中不時有直升機飛過,投下的物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全都落到了異獸口中,人類在面臨絕望之餘,開始了長途跋涉。
“宋家山有食物!”
不知這則謠言因何而起,但他們已是走投無路,朝着宋家山的方向蜂擁前行。
當我聽災民口中提到的活路唯有宋家山時,我就知道,這一定是神龍會的陰謀。
“這下麻煩大了。”王胖子不無憂心的說道。
“魂一,我聽你的。”唐柔眼中堅定,她與我屬於同一類人,還沒有無私到用自己的口糧去拯救世界的地步。
“宋家山有二十年的糧食儲量,但這僅限於宋家山百十人的口糧標準。如此多的災民,成千上萬,別說二十年,就是二個月都無法保證。”我搖了搖頭。“飢餓最能考驗人性,在食物面前,人性何止是脆弱。一旦我們給他們提供糧食,後面便是餓死自己,以及宋家城堡裡的百十個傭人跟僱傭兵。”
“所以你的意思是阻止這些人?必要的時候,全殺了?”王胖子漲紅着臉,眼眶中有淚水滾動。他看到了災民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他小學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