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婆那直勾勾而陰鬱的眼神看得二小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然後下意識的問了一嘴。
他多麼希望老太太張嘴跟他說一句“沒事，小夥子”或者“不好意思”這一類，因爲這些天以來對方翻來覆去的就說那一句買十捆紙錢的話，二小聽着都感覺毛骨悚然了。
但偏偏老太太就只是盯着他看了兩眼，然後慢吞吞的轉過了身子，提着紙錢就出去了，可人走到門口了，卻又回頭看了一眼。
二小都要瘋了，一點不誇張的說，他小腿都有點抽筋了。
“咣噹”店門被關上，二小嚥了口吐沫，然後揣着七上八下的心，給王贊又打了個電話：“哥，你說什麼都得來我這一趟了，真的，我感覺我的魂都要被勾走了，你快點過來救我於水火之中吧。”
王贊頓時破馬張飛的就說道：“你就作吧，遛老子跟遛傻小子似的呢？從崇明到你那來回得要大半天的時間，我折騰啥啊”
二小都要哭了，說道：“我跟你說，那老太太又來了，然後看了我好幾眼，我總覺得她好像是要跟說話，就是欲言又止的那種，真事……”
二小的口才可能不行，但他真的是個磨人的小妖精，翻來覆去的就是讓王贊過來，你不同意我就一遍遍的打電話，直到磨得你根本就受不了了。
兩個多小時後，王贊就從崇明趕了過來，見到二小開口就是一頓臭罵，而見到王贊過來他提着的心也放下了鬆了一口氣。
“大哥，我就這麼跟你說吧，我們道門這一行的人在感覺和眼力上都是特別敏銳的，你就說從我眼前走過去十個人吧，其中九個都是窮光蛋只有一個有錢的，那咱肯定能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第六感和眼力，而我看到這老太太之後再接觸幾天，我冥冥中就感覺，她肯定有事！”二小說的斬釘截鐵，王贊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今晚我在你這呆一夜，明天她在過來的時候我當面見見人，到時候她不管有什麼事，我肯定都能看出來，你有感覺，我有專業，絕對沒跑的！”
當天，王贊就留在了二小這，兩人吃飯喝酒閒聊，然後到了第二天花圈店開門，王贊也一同過來了。
等了幾個小時，還是那個時間點左右，二小就抻着脖子在店門口往外張望着，嘴裡不住的說道：“這老太太可別打我臉啊，你今天要是不來，我可得咋交代啊，這大神不太好請，我可是好不容易纔把人給磨過來的呢”
二小一頓碎碎念，唸叨了能有二十來分鐘，他透過門玻璃就看見了對面街道出現了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然後他回頭嚷嚷道：“來了，來了，你快過來看看，就是外面那個穿着綠色長袖，腳下面是布鞋的老太太……”
王贊也是頗爲好奇的站了起來，然後順着二小的手指看向了外面，買紙錢的老太太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最開始離得遠了點王贊還沒太看清楚，等着人離的近了走到這邊後，王贊就皺了下眉。
二小見狀，就抿着嘴脣問道：“是不有事？”
事肯定是有的，老人走路的時候跟前幾天有點類似，腳步發虛，眼眶很黑，這是明顯的陽氣透支了的狀況，還確實有些像是被上了身的徵兆，不過從她走路的姿態上看着又明顯不是。
並且老太太的印堂也沒有發黑，只是臉色乾枯蠟黃。
“嘎吱”老太太這時推門走了進來，然後張嘴還是那句“十捆紙錢”二小朝着她的背後努了下嘴，那意思是人來了你趕緊看看吧，而王贊在對方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眼睛就盯了過去，同時從對方的身上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很濃郁的陰氣的味道。
於此同時，王讚的眼神迅速從老太太的後背瞄了一眼，最後落在了她的後脖頸上，他就愣了下。
老太太的後脖頸上有一圈黑，然後環繞着整個脖子。
王贊皺了皺眉，在腦子裡快速的過着念頭，二小那邊則是給老太太裝着紙錢。
和昨天一樣，老太太又直勾勾的看着他，看了兩眼後拎着紙錢轉身又出去了，同樣還是走到門口又回了下頭。
等人走了以後，二小就急不可耐的問道：“咋回事，能看出來麼？”
王贊點了一根菸，點頭“嗯”了一聲，抽了兩口煙琢磨着說道：“她有點像是在摸瞎呢，很像這個狀況。”
所謂的摸瞎，在北方叫做過陰，也有的地方叫做下神，意思基本都是一樣的，就是方法有點區別，反正都大同小異吧。
滬海這邊的摸瞎指的也是從陰間找人上到自己身上來給人看事看病指點迷津，不過現在的滬海已經很少見了，除非是在一些鄉下，像金山和崇明兩地可能會有。
王贊是從老太太脖子上的那一圈黑線看出來的，過陰可能沒有這個正好，摸瞎的話陰間的人上了身之後，陰氣就會被憋在脖子以上的部位，而不會蔓延到脖子下面的全身，因爲一旦整個身子被充滿了陰氣的話，時間稍微久一點，這人就是不被耗死那也得是會中上一場大病了，還得要死不活的。
所以，摸瞎的時候就將陰氣給憋住了，留在脖子以上就可以了，這樣的話時間一長，那一圈黑線就出來了。
這老太太雖然是摸瞎的，不過她老是買這麼多的紙錢，挺讓人想不通的，王贊倒是也知道過陰時是需要給陰間的人燒紙過去的，俗稱叫做買路錢，也可以被解釋成買情報的費用，可是這老太太天天過來買十捆紙錢，這個接活給人答疑解惑的頻率是不是太高連一點，別說她一老婆子了，就是壯年男子也停不住啊。
王贊這時候也稍微被勾起點好奇心了，倒不是他想多管閒事，而是這兩天他還真挺閒的，土地廟的香火是旺了，但求籤問卦的人卻沒有。
王贊尋思了下，就說道：“晚一點，你領我過去一趟，到她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