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甫夜他們準備離開白雲寺的時候,曹若燕和付瑞海正在春來客棧等待着,他們在等待什麼人----歐陽元,歐陽元就住在這裡。歐陽元剛來的時候,曹生明本來安排他住在驛站,和自己住在一起,方便交流,這當然是客氣話,真正的意思是不想讓歐陽元單獨行動,壞了自己的計劃。歐陽元也看得出曹生明的目的,很自然地拒絕了。歐陽元的官位比曹生明大,曹生明不敢強迫,雖然不情願,也不得不答應。又想派人盯着歐陽元,可自己手裡除了付瑞海,沒有人可以擔此重任,而付瑞海還有別的事情,思來想去,曹生明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好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歐陽元並沒有做出什麼和自己敵對的事情,也就算了。
曹若燕今天來到這裡是和歐陽元說一下皇甫夜的事情,這是她昨天答應過父親的,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絕不能讓父親小瞧了自己,好在她手裡握着歐陽元的把柄,所以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這個把柄不到萬不得已,她也是不會用的。即使不用,她也有信心說服歐陽元,李豐的死不就是一個例子麼?何況付瑞海也在這裡,要是動起手來,自己也不怕他。曹若燕擡頭看了一下身旁的付瑞海,稍稍地安了心。
她和付瑞海很早就來到這裡了,當時還沒有吃早飯,來到這裡以後,沒有看見歐陽元,店小二說他出去了。於是兩個人就在這裡吃了點東西,坐在這裡安心地等待,一直沒有看見歐陽元回來。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曹若燕漸漸地沒了耐性。她站起來,走到店小二身邊,不耐煩地問道:“那位客官是什麼時候走的,怎麼現在還沒回來?”
“小姐,我不是都和你說過了嗎,他是今天早上走的……”
“我今天早上那麼早過來都沒有看見他,你還騙我?”曹若燕顯然不相信店小二的話,瞪着眼睛,厲聲問道。
店小二看她這個態度,又生氣又無奈:“我真的沒有騙你,他就是那個時候走的,他剛走你就來了,真的是這樣。我和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要騙你?”
“但我還是沒有辦法相信你。”曹若燕現在非常着急,所以也沒有認真考慮,“這樣吧,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可以回答上來呢,我就相信你說的話。你告訴我,那個人去了哪裡,去幹什麼了?”
“這位小姐,我就是個打雜的,又不認識那個人,我怎麼知道他去幹什麼。”
“你就不能問問嘛。”
“我-------”
“好了。”站在一旁的付瑞海對曹若燕的行爲實在看不慣了,忍不住走了過來,直接走到店小二面前,說道,“我們家小姐今天是太着急了,態度有些不好,還請小哥不要見外。我們這裡沒有其他事了,你去忙吧,剛纔的事情實在是對不起了。”
“沒事,沒事,兩位客官請坐,慢用。”店小二給兩個人分別倒了一杯茶,然後趕緊跑開了,那個女人的態度實在讓人受不了。
“沒想到你還會爲了一個外人求情,真的難得。”曹若燕看着付瑞海,笑着說道。
付瑞海正在喝茶,聽到此處,愣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一口氣把茶水喝完,然後放下杯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淡淡地說道:“一個不相干的人,你沒必要這麼爲難人家,寬容一點,對自己沒有壞處。”
“不相干,你怎麼看出他是不相干的人?”曹若燕反問道。
“你看他那個樣子,像是知道很多事情的人嗎?剛纔你也問了,問出什麼結果了麼,沒有。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你難道連一個普通人都不會放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我是一個殺人如麻、十惡不赦的人一樣?剛纔只不過是因爲太着急,所以纔會……”曹若燕忍不住埋怨道,看到付瑞海一副不屑的樣子,曹若燕想了想,又說道,“你如果實在看不過去,那我現在就過去親自給她道歉。”說完,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走,就被付瑞海拉住了------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你就別畫蛇添足了。你沒有看出來麼,他已經怕了你了嗎,別去了。”
“怕我?”曹若燕看看那個店小二,又看看付瑞海,顯得非常不解,“我有那麼可怕嗎?我剛纔只是着急了一點,別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瞭解我嗎?”
付瑞海點點頭:“我瞭解,我太瞭解了,所以我一直想送你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要把自己的不快樂強加在別人頭上。”看到曹若燕皺起了眉頭,付瑞海知道,她又要胡亂猜疑了,在這種地方吵起來不太好,於是改變了話題,說道,“歐陽元是什麼人你也清楚,他會把自己的事告訴給一個不相干的人麼?你就別費盡心思了,什麼也得不到的。”
“那我們怎麼辦,難道一直坐在這裡乾等嗎,要是他一直不回來怎麼辦?”
“事情還沒有結束,他爲什麼要走?”付瑞海問道,“剛纔那個房間你也看過了,什麼也沒帶走,就說明他還會回來。至於他現在去幹什麼了,你是個聰明人,動動腦子,你會想明白的。想一想,他來到江落城是爲了什麼?”
經他這一提醒,曹若燕恍然大悟:“你是說他去找陳雪音和那個道士?”
付瑞海點點頭:“極有可能,你應該知道,他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這個。”
“如果真是這樣,讓他找到了陳雪音,我的計劃不就失敗了麼?”曹若燕緊張地站了起來,想了一會,又看向付瑞海,問道,“你說,他到底能不能找到陳雪音?”
“不知道。”付瑞海淡淡地搖搖頭,看到曹若燕不安的樣子,付瑞海拉着她坐了下來,“其實要說緊張,我比你還要緊張。因爲我知道如果
歐陽元見到陳雪音他們,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既然他殺了陳穆文,他就不會放過陳雪音。”
“怎麼,你捨不得了?”聽到付瑞海那麼關心陳雪音,曹若燕心裡就是不舒服,忍不住陰陽怪氣地發問。
聽到這樣的發問,付瑞海很無奈,想了想,點點頭:“是,我是捨不得,因爲歐陽元要殺的不只是陳雪音和皇甫夜,還有我的義父,你說我能不着急嗎?”
“這麼說,你捨不得的人是你義父?”
“那你以爲是誰,陳雪音嗎?我和她無親無故的,爲什麼要捨不得她?”面對曹若燕,付瑞海只能這麼回答,“不過話說回來了,我也想救他們,不是因爲他們是誰,而是因爲他們是無辜的人。”
曹若燕冷笑道:“天底下無辜的人多了,你救得了嗎?”
“盡力而爲吧,能救一個是一個,實在救不了的,只能聽天由命了。”付瑞海無奈地說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跟着你父親,我殺了太多的人,於心不安。現在的我只想盡可能少一點殺戮,多一點仁慈,等到以後死了,下了地獄,可以少受點罪。”
“可你覺得我爹會讓你這麼做嗎?”曹若燕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爹這個人恐怕早就麻木了,在他看來,別人的生命都是草芥,一文不值,爲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大開殺戒、毫不留情,所以我沒有在他身上抱任何希望,我覺得不可能,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付瑞海轉過頭,看着曹若燕,認真地說道,“雖然看起來你很像你的父親,陰險狡詐、手段毒辣,但我相信你的本質不是這樣一個人,你只是迫不得已、被逼無奈,纔會助紂爲虐,我相信你是個好人,我需要你的幫助。”
“說到底,你還是希望我幫你把陳雪音他們送出去,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曹若燕笑問道,“你不用說那麼多恭維我的話,咱們倆之間還用得着那麼客氣麼?答應過你的事,我是不會食言的,只是事情沒有那麼容易,你也不知道,所以不要着急,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好了,我不想說那件事了,我現在只想讓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
“第一個問題,皇甫夜離開驛站的時候,好像拿走了一樣東西,到底是什麼?”曹若燕看着付瑞海,非常嚴肅地問道。
“月牙針。”付瑞海想了一會,最後決定實話實說。
“福興鏢局的獨門暗器?”曹若燕也聽說過這個東西。
“不錯。”
“我記得他剛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檢查過了,身上什麼也沒有,怎麼會突然出現呢,他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這有什麼奇怪的,他在福興鏢局天天見到的就是這個,要重新做一個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他手裡的那一個沒有毒。”付瑞海強調般地說道。
“什麼,沒有毒?”乍一聽說,曹若燕大吃一驚,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了,皇甫夜是怕傷到陳雪音,看來他對陳雪音果然是情深意重。想到這些,曹若燕心裡就不是滋味。
付瑞海猜得出曹若燕在想什麼,笑了笑,說道:“你以爲皇甫夜做這個是爲了對付陳雪音的?實話告訴你吧,他做這個是想對付我的。”
“對付你,不可能吧?”曹若燕吃驚道,轉念一想,也不無可能,因爲自己告訴過他,陳雪音和付瑞海關係不一般,就衝這件事,皇甫夜恐怕也不會放過付瑞海。想到這裡,曹若燕有些後悔,也爲付瑞海捏了一把汗。
“怎麼可能,爲了能讓陳雪音相信自己,他比你想的還周到……”付瑞海於是把皇甫夜的計劃告訴了曹若燕。
聽完之後,曹若燕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猜錯了。笑了笑,說道:“這個皇甫夜真聰明,竟然能想出這樣一招苦肉計,只可惜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就是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很可惜,這個苦肉計沒有用上,皇甫夜突然對我義父下手,我沒有辦法,就把他打暈了,倒也算成全他了。這件事過去以後,義父竟然責怪我下手太重,不該把人打暈,我真是吃力不討好啊!”付瑞海無奈地感嘆道。
曹若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勸道:“好了,你就別抱怨了,該做的事已經做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看着他們,看看他們會怎麼樣,然後等着皇甫夜把夜明珠主動送到我手裡。”
“你真的相信皇甫夜會把夜明珠交給你?”付瑞海是不打算相信,按照皇甫夜對陳雪音的感情,他會相信陳雪音的話吧。
“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計劃會成功嗎?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我會讓你看見那一幕的。”曹若燕得意地說道,喝了一口茶,接着又說,“好了,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了,我們說說今天的事吧。你說,歐陽元找得到陳雪音嗎?”
“這是你的第二個問題?”
“可以說是吧。怎麼樣,你判斷一下。”
付瑞海想了一下,才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會吧,這幾天我們都沒有見到歐陽元,就說明他一直在尋找陳雪音。江落城這麼大,要找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沒有那麼簡單。陳雪音他們躲在白雲寺的事情是我告訴你的,然後你讓皇甫夜找到他們,歐陽元並不知道。所以我覺得你沒必要擔心,如果他真的找到了,恐怕早就天下大亂了。”
“如果靠他自己,肯定是找不到,但如果有人告訴了他,那麼就……”
“你是說皇甫夜嗎?這幾天他都在你的身邊,他幹了什麼,你比我清楚。就是他想告訴歐陽元,他有這個機會麼,他知道歐陽元在哪裡嗎?”
“皇甫夜是不太可能,可是別人呢?”
“別人?你說的是誰?”付瑞海想了半天才
明白過來,“你說的不會是我吧?”
“怎麼可能是你?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爲了保護陳雪音,你簡直是守口如瓶,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卻一直不肯告訴我。如果不是我答應你放他們一條生路,你也是不會告訴我的,對不對?”曹若燕冷笑地質問道。
付瑞海不置可否,把頭扭到一邊。
“好了,我知道你一定在心裡說我是小心眼、胡思亂想,所以我今天不想和你說這件事,你可以鬆一口氣了。我們接着說歐陽元吧,你和皇甫夜都不可能告訴他,有一個人卻是有可能的。”曹若燕靠近付瑞海,低聲說道,“何雲秀的哥哥。”她沒有直接說名字,而是這樣一說,付瑞海應該明白了吧。
“你是說何華鋒?不可能吧?”付瑞海並不相信,“他們倆的關係你應該看得出來,可以說是水火不容。我知道你想說那個何雲秀,我承認,這個女人和他們都有關係,但是你想通過一個女人就想把他們聯繫在一起,可能性不大。”
“怎麼不可能?我讓你去跟蹤過何華鋒,你也親眼看見了歐陽元去找他,難道這些不能說明問題嗎?”
“是的,我是看見歐陽元去找何華鋒,歐陽元是很熱情,但是何華鋒很冷淡,而且他們的話題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何雲秀。何雲秀走了以後,他們也再沒有什麼來往了。”
“真的嗎,你真的那麼肯定他們沒有來往了麼?”曹若燕追問道,看到付瑞海沒有回答,又說道,“你天天在這裡,怎麼可能知道他們的事情,何雲秀雖然離開了,但不代表他們之間就沒有關係了。”
“就算他們之間有聯繫,可是何華鋒並不知道陳雪音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告訴歐陽元?”付瑞海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你可別忘了,上次去白雲寺的時候,何華鋒和魯月琴也去了,難道他們就沒有發現什麼嗎?”曹若燕提醒道。
“這你可以放心,我注意觀察過何華鋒,那天他一直呆在魯月琴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和皇甫夜去了哪裡、去幹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而且看他的樣子,也不想了解。”付瑞海說道,“你和魯月琴一直在一起,難道就沒有發現?”
曹若燕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的事情,好像確實是這樣,禁不住點了點頭。
付瑞海看她茶杯裡的水沒有了,就給她倒了一杯,接着說道:“何華鋒和魯月琴都有把柄在你手上,你還擔心什麼,我看你真是杞人憂天了,你自己那麼複雜,爲什麼還要把別人想的那麼複雜,不累嗎?”
“人心隔肚皮,還是謹慎一些好,這可是我父親告訴我的。”
付瑞海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笑什麼,是不是覺得我不可理喻?”曹若燕不滿地問道。
“那倒沒有,只是覺得有些道理你明明知道,卻還是那麼執着,這是爲什麼?”付瑞海笑看着她,“比如剛纔那句話,你知道人心隔肚皮,不好猜測,卻爲什麼還想控制別人的頭腦?思想是自己的,腦子裡想什麼只有自己知道,你怎麼可能把自己的想法裝進別人的腦子,讓別人相信你的話,然後按照你希望的那麼做?可能成功嗎?”
聽了他的話,曹若燕皺了皺眉頭:“你又想說皇甫夜的事?”
“沒有啊,我只是就事論事,就是剛纔那句話,沒別的意思。”
“我不管你說的是不是這件事,反正我對我做的事都是信心十足。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道理我明白,可是這種事分個情況。比如皇甫夜吧,當初他把我當成救命恩人,非常感激,再加上平時我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我父親又是朝廷命官,這樣的身份更是可以讓他深信不疑,他覺得我們是他的依靠,本能地把尋找殺父仇人的希望寄託在我們身上,這就是所謂的心理戰術,不要一兵一卒,就可以把一個人的思想轉變過來。”曹若燕得意地說道。
“但是我覺得事實就是事實,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總有一天,皇甫夜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到時候他也許會更加恨你。到了那個時候,你可能將無法面對他了。”
“面對他,爲什麼還要面對他?祈求他的原諒嗎?”曹若燕笑了起來,“這是不可能的,我從來就沒想過。你想想,我爹派人殺了他父親,我們就是仇人。皇甫夜嫉惡如仇,怎麼可能原諒?我知道,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該他知道的事情,早晚都會知道。不過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也得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還有什麼可怕的?”
“你不怕他來報仇嗎?”
“報仇?他報得了嗎?且不說那個時候我們可能已經離開江落城、回京城去了,就算我們還在這裡,一個皇甫夜,我們還對付不了嗎?你看是我爹的貼身侍衛,到時候你會坐視不管嗎?皇甫夜如果真的這麼做了,肯定是有去無回。陳雪音是個聰明人,肯定不會讓他來的;還有你付瑞海,恐怕也會想辦法攔住他吧?”曹若燕非常自信地說道。
付瑞海苦笑:“還是你瞭解我,對,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陳雪音攔不住,我也許會想辦法阻攔。可是皇甫夜的脾氣你也知道,只怕到時候我無能爲力,還是希望你能夠手下留情。”
曹若燕也冷笑:“能不能手下留情不是我說了算的,關鍵要看我爹,他如果非要動手,我也沒辦法。”說完,故做無奈地攤開手。
付瑞海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爹說過,在這件事情上他會聽聽你的意見,而且事實也證明,這段時間他的命令都是按照你的方案執行。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所以,能不能手下留情,還不就是你一句話?”
“你------”曹若燕還要說什麼,忽然聽見店小二激動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