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瑞海沉默了,這個問題如何回答,看看義父,看看陳雪音,陳雪音那皺起的眉頭讓他沒來由心裡一痛,想了想,說道:“如果皇甫夜真的來了,而且出手了,爲了自衛,我也會出手,不過我不會殺他,這一點我以前就說過,你們放心。”說完,認真地看着陳雪音。
陳雪音接觸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點點頭,有些人就是這樣的,不用發誓詛咒,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完全相信,比如付瑞海對陳雪音。
“我當然相信你會手下留情,可皇甫夜不會,他會全力以赴,到時候你怎麼辦,刀劍無眼,你真的有那麼大的把握?”終悔道人並不放心,又問道,“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岳雲非發現了怎麼辦?”
付瑞海一聽終悔道人這樣說,也只能作罷,道:“好,我聽你的,如果看到皇甫夜的行蹤,馬上過來告訴你們就是了,不會擅自行動的。對了,義父,這次去林州,你有什麼發現,有沒有查出那個人是什麼身份?”
終悔道人失落地搖搖頭:“沒有,他們家已經被官府查過了,我去的時候什麼也沒有,打聽了幾個人,他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來歷。這個人平常沉默寡言,不怎麼和人接觸,所以附近的人也不是特別瞭解。我查了半天,也沒有查出結果,再加上皇甫夜和岳雲非的事讓我覺得特別奇怪,所以我就提前回來了。”突然想到什麼,又說道,“既然你打算下次見面的時候跟蹤岳雲非,不如你仔細聽聽他和曹若燕都說了些什麼。如果他真的是殺害六皇子的人,說不定他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付瑞海仔細一想,終悔道人說得有道理,如果岳雲非真的不是尋常之輩,說不定他真的知道什麼。當即點點頭,說道:“義父,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在這裡等我的消息。”無意中看向窗外,已經微微發亮,通常這個時候,曹生明和曹若燕已經起來了。雖然不想回去,可付瑞海明白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耽誤,於是說道,“我已經出來一個晚上了,如果再不回去,恐怕會讓他們發現。如果義父沒有其他事情,我就走了。”
“說的也是,你走吧,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快點回去吧,別讓他們發現了。”終悔道人叮囑道,“進了宮以後你還是要聽曹生明的話,千萬不要讓他發現什麼。”雖然不願意讓他入宮,可終悔道人也沒有辦法,付瑞海性格執拗,不願意離開曹若燕,自己也只能站在一邊默默地看着,不能說些什麼。
付瑞海一點頭,轉過身,打開門就走了,並沒有停留。
聽到關門聲,陳雪音擡起頭來,看到付瑞海已經走了,心中幾分失落,好像還有什麼事沒有告訴他,還有一些話沒有和他說,剛纔自己幾乎沒有說話,不是沒有機會,而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想知道自己好像只能說一件事-------皇甫夜,其他的,不敢說也不能說。可是皇甫夜的事根本不需要再說,付瑞海已經知道,也答應了,再說一遍,好像也沒什麼用,於是陳雪音覺得無話可說,剛纔一直沉默。如果付瑞海真的找到皇甫夜,動起手來,肯定是皇甫夜吃虧,可自己卻一點也不擔心,因爲她知道付瑞海不會對皇甫夜下手;可是皇甫夜呢,他知道自己比不過付瑞海,會不會用其他卑鄙手段傷害付瑞海呢?這纔是她擔心的,只不過剛纔沒有說出來。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付瑞海,又覺得不合適。皇甫夜纔是自己的丈夫,爲什麼自己處處爲別人着想?陳雪音覺得自己非常糊塗,發誓再也不要胡思亂想了,一心一意等着皇甫夜回來,夫妻團聚,其樂融融。可是心裡卻還是忍不住爲付瑞海擔心,一時間矛盾重重,不知所措。
付瑞海走得很慢,時不時回頭看看,好像在等待着什麼。終於,他意識到自己在等待陳雪音,等着她過來和自己說些什麼。剛纔她就說了一句話,可付瑞海卻覺得她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出來,大概是因爲終悔道人在身邊,沒有好意思開口,那麼現在是不是可以出來看看自己,說幾句話?回頭,並沒有發現熟悉的身影,付瑞海也有幾分失望。差點忘了,陳雪音已經是皇甫夜的妻子了,他們早就沒有機會了,自己也不能胡思亂想了。雖然近在咫尺,心裡卻隔着千山萬水,有些話是說不出來的。無奈地搖搖頭,看看天色,不能不回去了,如果讓曹若燕發現,就不好應付了。想到曹若燕,又是一種頭疼,加快腳步,往回走去。
付瑞海一回去,守門的人就告訴他,曹生明一直在等他。付瑞海大驚,果然被發現了,早知道應該早點回來,後悔有什麼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無奈地搖搖頭,硬着頭皮去了曹
生明的房間。進去一看,曹生明正在更衣,不敢打擾,就站在一旁等候。曹生明換好了衣服,也聽見後面的聲音,知道是付瑞海來了。轉過身來,沒好氣地問了一句:“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個晚上都在等你。”雖然曹若燕和自己解釋過了,可曹生明還是不怎麼相信,他要親口問一問,看看兩個人回答的是不是一致。
“對於魯月琴的事情,若燕非常着急,就讓我去魯府看了看。”付瑞海故意這樣說着,把責任推到曹若燕身上。他知道曹若燕需要自己的幫助,對於這件事肯定會承認的。可現在曹若燕不在這裡,曹生明能不能相信呢?付瑞海有點懷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曹若燕是怎麼解釋的。這樣想着,仔細看着曹生明的面部表情,看看有什麼異常,相不相信。
果然是這樣,昨天晚上曹若燕也是這麼說的,看來就是這麼回事,曹生明安了心,不過還是忍不住責備道:“今天就要入宮面聖了,怎麼還要去幹那樣的事,如果耽誤了時間怎麼辦。”嘆了口氣,接着問道,“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難道是他們變卦了,不同意?”
“那倒不是,宸妃娘娘不在家裡,只有魯大人一個人,我也沒有打擾。因爲不放心,就留在那裡了,沒想到一晚上什麼也沒有發現,只能回來。卑職無能,希望曹大人責罰。”付瑞海說着,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
“算了,其實也沒什麼,我早就知道肯定沒有結果,若燕還不相信,白白耽誤了時間。”曹生明有些責備地說道,走到付瑞海身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說道,“你忙活了一個晚上,本來應該讓你好好休息,可是進宮的事耽誤不得,你快去準備準備,等會和我一起入宮。”
“是。”付瑞海正要退出去,卻看見房門開了,曹若燕走了進來。也不敢馬上就走,只能留在那裡。
看到付瑞海,曹若燕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昨晚很晚的時候,曹若燕聽見有人在敲付瑞海的房門,起來一看,是父親。付瑞海半天沒有開門,她知道付瑞海可能出去了。爲了不讓父親懷疑,只能告訴他是自己讓付瑞海出去的,看看魯望遠的情況。這樣一說,免不了一頓責罵,曹若燕只能接受,心裡希望付瑞海早點回來。不知道付瑞海去了哪裡,曹若燕忐忑不安,一晚上沒有睡覺。剛纔看見付瑞海回來了,就想去問問究竟,卻看到付瑞海去了父親的房間,怕曹生明難爲他,就急忙過去。此時看到付瑞海,想起昨晚上和父親的解釋,便假裝顧不得父親,跑到付瑞海面前,焦急地說道:“你怎麼回事,我等了你一個晚上,怎麼現在纔回來。魯望遠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異動?”還沒有聽到付瑞海說話,就聽到曹生明開口道---------
“魯望遠能怎麼樣,他深入簡出,來到京城這麼多天了,都沒有上過朝,我看他是怕了我們,不敢輕舉妄動。你啊,浪費了一個晚上,簡直是耽誤時間。”曹生明責備道。
“女兒也是着急啊,想早點入宮,爲父親做事。”曹若燕急忙解釋道,“難道爹爹不希望女兒早點入宮嗎?”
“我當然想了,可這件事急不來,魯月琴不是說過七天時間麼,我們就給她七天,七天以後自然就有結果,可不能操之過急,把他們逼得太緊,反而不利於我們。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我和你說過,今天你師兄要和我一起入宮,你還讓他去做事,弄得他怎麼疲倦。”
“大人,我沒事,我願意爲您和曹小姐效勞,萬死不辭。”付瑞海看看他們父女二人,正色說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出去準備了。”看見曹生明點點頭,付瑞海這才離開。
看到付瑞海離開了,曹若燕非常着急,如果付瑞海今天入了宮,就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了,必須在他離開之前把事情問清楚,於是也說道:“父親還沒有吃東西吧,女兒馬上讓廚房準備,你和師兄吃完了飯再去上朝。”
“也好,你讓他們隨便準備一下,簡單一點,不要太麻煩,要不然來不及了。”曹生明叮囑道。
離開了書房,曹若燕對貼身侍女喜梅囑咐了一番,就直接去了付瑞海的房間。付瑞海此刻已經穿戴完畢,準備出門,看到曹若燕進來,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曹若燕開門見山地問道:“昨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裡?”
“剛纔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是被你派到魯府去監視魯望遠的行動了嗎,怎麼,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付瑞海故意笑着說道,他不能承認,現在把陳雪音和義父的事告訴曹若燕等於是害了他們,付瑞海不會那麼做
,只能和曹若燕這樣糾纏。爲了讓曹若燕儘快離開,故意又說了一句,“我等會就要和你父親一起入宮了,估計半個月才能回來一次,有什麼事你最好快說,我沒有太多時間。”
“你在下逐客令嗎?”曹若燕冷笑地反問道,“我不是我父親,我對你非常瞭解,無論你做什麼,都瞞不了我的眼睛。我勸你趕快實話實說,告訴我你這幾天在幹什麼,否則的話,耽誤了時間,可不是我的責任。”
“既然你那麼瞭解我,又何必多此一舉過來詢問呢,仔細一想,不就想出來了嗎?”付瑞海故意和她拖時間,他知道曹生明等一會就要過來找他,到時候曹若燕沒有辦法,只能讓他離開。
曹若燕冷哼一聲,說道:“付瑞海,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在父親那裡爲你解釋,爲你打包票,你認爲現在你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麼,說不定一進門就讓我父親抓了。你可以這樣活下去都是我的功勞,我爲你做了這麼多,可不是無償奉獻,我需要你的坦誠相告,難道你就不願意和我說一句實話嗎?”
“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你沒有把你的秘密告訴我,我爲什麼要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付瑞海反問道,“昨天晚上的事,我的確需要謝謝你,要不是你的幫忙,我可能活不過今天,但這並不是我把一切告訴你的理由。”
“那你什麼時候才能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也許覺得時機合適了,我就會告訴你,不過像你現在這樣,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時間不早,我該走了,你也回去吧,讓你父親看到了不好。”這一次,付瑞海是真的下了逐客令。
曹若燕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走到付瑞海身邊,冷笑道:“你以爲說起我父親,我就會非常害怕,然後馬上離開嗎?不會,我曹若燕不是膽小怕事的人,如果父親來了,我會和他好好解釋,我是他的女兒,我可以讓他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不用擔心。再說,我知道父親的習慣,他是不會過來的,最多就是喊你一聲,等你過去,你是他的人,他不可能來主動找你,尤其是現在,有失身份,你跟了他這麼久,應該知道他的習慣,我就不多說了。”停頓了一會,繼續道,“付瑞海,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你是知道的,要相互合作,才能達到目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這個道理。和我好好合作,以誠相待,我自然不會虧待你。我對你是什麼樣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也應該明白,我對你的信任是無條件的,只要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
“你都會相信?可我怎麼覺得我在你眼裡還不如一個外人?”付瑞海冷笑道,“你剛纔說過以誠相待,你做到了嗎?我覺得你沒有,但是我做到了,在江落城我那麼信任你,聽你的話,按你說的去做,讓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可你有沒有信守諾言,答應過我的事你有沒有做到?”
“那是我爹的主意,和我沒有關係,事到臨頭我也沒有辦法。”曹若燕撇開所有責任,“再說,陳雪音他們已經走了,你不就想看到這個樣子嗎,我已經做了,你應該知足了。”
“真的是你放了他們嗎,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他們跑得了嗎?”
“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父親和歐陽元都在那裡,你讓我怎麼辦,公然反對他們嗎,那我還活不活?”曹若燕反問道,“我不是聖人,皇甫夜和陳雪音也和我沒有關係,我憑什麼救他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纔不願意和父親做對,吃力不討好。不管過程是什麼樣的,結果是一樣的,難道不就完了嗎,你還想怎麼樣?”
“真的完了麼,你真的放過他們了嗎?”付瑞海聽她這麼說,非常生氣,想到陳雪音一個人無助茫然的樣子,心痛不已,就禁不住脫口而出質問曹若燕。問完之後,付瑞海後悔了,曹若燕本來以爲陳雪音他們死了,現在自己說出來了,是不是會引起她的懷疑?想收回剛纔的話,卻已經來不及了?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爲我又派人對他們不利?”曹若燕故作生氣地問道,心裡卻是忐忑不安。付瑞海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付瑞海看她的樣子,好像依然矇在鼓裡,於是就放了心,冷笑一聲,說道:“沒有這樣的事最好,如果讓我知道你揹着我幹了什麼見不得的人,可別怪我不留情面。”說完,就準備走,忽然想到終悔道人說的事情,那個岳雲非,看來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曹若燕,於是停下來,背對着她說道,“那個岳雲非也不是什麼好人,你還是不要和他接觸,免得不小心讓他利用了你,你還什麼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