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見一聲鳥叫,非常刺耳,何華鋒知道,這不是鳥,是人,故意的,爲了讓自己見面。到底是什麼人,何華鋒沒有多想,就已經猜出來了,歐陽元,一定是他。想到這裡,何華鋒非常激動,讓其他人先走一步,自己單獨去見歐陽元。何華鋒沒有走多遠就看見了歐陽元,是在一個小山坡上,背對着他,等待着。何華鋒看見他一個人,沒有看見關葉,心中一驚,怎麼回事,難道……何華鋒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搖搖頭,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歐陽元不可能的,答應過自己,怎麼可以出爾反爾,歐陽元不是這樣的人。何華鋒在心裡安慰自己,就這樣走了過去,來到歐陽元的身後,開門見山地問道:“關葉呢,你必須把她交給我,快點。”
“我不可能把她交給你了,因爲她已經死了,摔下懸崖,屍骨無存。”歐陽元平靜地說道,實話實說。這次來找何華鋒,就是爲了把這件事告訴他,歐陽元不願意欺騙,因爲在他心裡,何仲、何雲秀就是自己的親人,自己不能欺騙;最關鍵的是,他想何華鋒可以理解。
“什麼,死了?”何華鋒震驚道,沒想到果然是這樣,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居然出現了。搖搖頭,憤怒地說道,“歐陽元,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麼,如果我父親、我妹妹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會怎麼看待你;剛纔你說過什麼,難道你忘了嗎,怎麼可以出爾反爾,不管怎麼樣,那個女孩非常無辜,你怎麼可以……”
“我知道那個女孩非常無辜,說實話,做完這件事我也是非常後悔,但我仔細想了想,她一個人的死,可以讓一家人活着,這有什麼不好呢?”歐陽元反問道,“何華鋒,你捫心自問,你覺得我做的對不對,如果是你,你會不會這樣做。如果想不通,你可以想想你父親、你妹妹,還有魯月琴。”說完,認真地看着何華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何華鋒一驚,沒想到歐陽元居然看出來了,他忘了,歐陽元喜歡何雲秀,卻是有緣無分,和自己同病相憐,所以纔可以理解自己。何華鋒不得不承認,歐陽元說得有道理,雖然關葉的死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可以讓曹若燕無處可查。從這一點來看,不能不說是勢在必行。但關鍵一點是自己的父親。“如果父親問起來,你讓我怎麼說,我畢竟答應過他,無功而返,如何交代?”何華鋒冷冷地問道。
歐陽元注意到何華鋒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變化,雖然還是非常冷漠,沒有溫度,但不難看出,何華鋒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僅如此,可能還是非常同意,這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於歐陽元來說,可以說是求之不得,這麼說,兩個人是一個人了,都是爲了一個目的。歐陽元非常興奮,何華鋒的問題自己已經想過了,在他看來,這就不是問題了,輕咳一聲,回答道:“我知道何兄非常爲難,所以早就想過了,依我看,何太師重情重義,一定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何兄暫時不要告訴他,就說沒有找到,給他一點希望。”
“可以瞞多久,我父親非常聰明,早晚有一天,他會看出來的,到了那個時候,問起來,我們如何回答?”何華鋒接着問道,不依不饒。
“我知道瞞不了多久,可瞞得了一時是一時,”歐陽元嘆了口氣,似乎也是非常苦惱,繼續說道,“你可以繼續尋找,裝模作樣,時間長了,何太師知道沒什麼希望了,可能也就放棄了吧。何兄,這件事在我看來是非常正確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你說錯了,我能不能理解不重要,關鍵是父親,我希望你可以讓他理解。”何華鋒回答道,“雖然我覺得你的做法沒什麼不妥,說來說去,也是爲了我們;可對方就是個小女孩,還不到二十歲,就這樣死於非命,於心何忍。動手之前,你真的沒有考慮過嗎?”
“我不是冷血動物,你說的話我想過,捫心自問,的確是不應該,可我不能忘記爲自己的身份,我是禁仕衛,而她是朝廷欽犯,我不得不做。”
“你說錯了吧,皇上的目的是六皇子,不是這個小姑娘,你的理由是不是有點冠冕堂皇了。”何華鋒冷笑地說道。
“那是因爲皇上還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如果知道了,你覺得他會怎麼做,這個人必死無疑,如果讓皇上知道了,死的人就不是她一個了,還有你們,你願意嗎?”歐陽元問道,“如果這個女孩什麼也不知道,我可以心慈手軟,放她一條生路,可現在看起來,她什麼都知道,這個人,不能留。”
“我也勸過我父親,可他說過一句話,讓我沒有理由反駁。他說過,即使沒有夜明珠,沒有關葉,曹生明也不會放過我們。”何華鋒說完之後,
轉過頭看着歐陽元,接着問道,“你以爲殺了關葉,就可以力挽狂瀾讓我們平安無事了?不,你說錯了,我父親是曹生明眼裡的釘子,他容不得我們;現在我妹妹入了宮,曹若燕看不慣,不管有沒有這件事,我們家都難逃厄運。從這一點來看,今天的事情,你是多此一舉,不是幫我們,而是幫了曹若燕。你想讓我們怎麼辦,謝謝你嗎?”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這些,實在是一時疏忽。”歐陽元道歉地說道,“雖然你這麼說了,但對我剛纔做的一切,我仍然是問心無愧、不後悔。曹生明的眼中釘肉中刺,那又怎麼樣,只要皇上不知道這件事,他就會保護你們;但如果皇上知道了,一怒之下,後果不堪設想。從這一點來看,我的選擇是對的,我沒有做錯。”歐陽元非常堅持地說道。
“你真固執,但你說的有道理,何某佩服。”何華鋒輕輕一揖,笑了笑,似乎也是如釋重負,從某一個角度看,兩個人不謀而合,相視一笑,何華鋒嘆了口氣,“事已至此,無力迴天,那就這樣吧。這件事暫時不能讓父親知道,也不能讓我妹妹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明白,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辦。”歐陽元回答道,拱拱手,兩個人突然就心有靈犀,笑了笑,分道揚鑣。
這件事做完了,歐陽元就要去見曹若燕了。按照曹若燕希望的樣子,那個關葉已經死了,她應該是非常高興,高枕無憂了。可還有一個問題不能不讓歐陽元好好考慮一下。岳雲非說過,關葉只不過是六皇子的義女,還有一個人-----關風,是六皇子的兒子,不但沒有死,而且入了宮,是曹若燕的安排。雖然沒有見過關風,但歐陽元知道這件事,知道那個大夫,剛開始沒有注意,後來知道了真實身份,嚇了一跳,曹若燕想幹什麼,歐陽元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這件事讓皇上知道了,有可能是天下大亂,曹若燕爲了保住自己,不知道會怎麼說。會不會嫁禍到何雲秀頭上,對,按照曹若燕的做事風格,極有可能這樣做,這個想法讓歐陽元嚇了一跳,不行,必須在曹若燕行動之前把那個人解決了,否則的話,自己寢食難安。雖然那個人在皇宮裡,看起來不太可能,可歐陽元卻覺得沒有什麼問題,對於皇宮,自己那麼瞭解,殺一個人簡直是易如反掌。想到這裡,歐陽元非常得意,自信滿滿。對他來說,這件事是當務之急,非做不可。他知道,如果何雲秀知道了這件事,肯定不會原諒自己,可那又如何,只要可以讓他們平平安安,被人誤會也是心甘情願。這樣一想,歐陽元釋懷了,心裡的殺機更重了。
何華鋒回到家裡,來到父親的臥室裡,看到父親躺在牀上,神色不安,跑過去,來到父親身邊,扶着父親,關切地問道:“父親,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我沒事,那些人沒有真的對我怎麼樣,不礙事的。”何仲擺擺手,咳了幾聲,回答道,“怎麼樣,找到沒有?”
何華鋒搖了搖頭:“還沒有,我跟着岳雲非過去以後,過了很久,纔看見他……”何華鋒就把事情說了一遍,不過卻沒有完完整整地說出來,而是把歐陽元說的話省去了,還有最後一次見面,只是說道,“我從那七個人裡面脫身出來,再去找他,他已經無影無蹤了。”
“什麼,無影無蹤了?”何仲非常吃驚,“你的武功雖然不如他,可也不至於讓他跑的無影無蹤吧?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故意的?”
“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是你的兒子,對你忠心耿耿,怎麼可能做這種事,請你相信,這是不可能的。”何華鋒沒有想到父親這麼快就看出來了,心裡忐忑不安,急忙分辯道。
“我當然覺得不可能,也不相信,你是我的兒子,怎麼可能背叛我?但你這幾天的行爲實在讓我放心不下。”何仲看着何華鋒,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歐陽元應該和你說過什麼,讓你非常猶豫,是不是還是那些話?仔細想想,那些話有道理,歐陽元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他也是爲了我們好,可我們不能那樣做。二十年前,我答應過先皇,要保護六皇子,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父親,你說的有道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兒子不反對,可關葉不是六皇子,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何華鋒試着勸說道,可還沒有說完,就被何仲把話接了過去--
“可她和六皇子有關係,她是六皇子的義女,就衝這一點,我們也要保護她。”看到何華鋒還要說什麼,何仲擺了擺手,不讓他說,嘆了口氣,繼續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是不是想說,曹若燕知道了這件事,可
能會利用這件事對我們不利?其實這些事你不說,我也想到了,尤其是知道那個岳雲非也是曹若燕的人,我就知道了,曹若燕有可能會這樣做,只是我沒有說出來。但我萬萬沒想到,歐陽元也會參與到這件事來,我剛纔看見他的時候,說實話,我非常心痛,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何仲說着說着,似乎是受不了了,忍不住了,猛咳起來。
“父親,你沒事吧,你怎麼樣,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何華鋒急忙問道。父親這樣是急火攻心,何華鋒突然後悔了,如果自己沒有聽歐陽元的話,父親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想到歐陽元,忍不住說道,“父親,我覺得歐陽元也是爲了我們好,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吧。”何仲問道,停止了咳嗽。
“歐陽元告訴我,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讓關葉留在我們這裡不安全,一方面是我們,一方面是他。歐陽元答應過我,他會把關葉放在一個比較妥當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找得到。”
“你說是歐陽元是在幫我們保護關葉?”何仲問道,“你覺得可能嗎,他可是禁仕衛,你想過沒有,而且這件事他已經非常清楚,幫我們,怎麼可能?”
“可是他和妹妹的關係,我覺得我們可以相信他;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你非常尊敬,所以我想…..”何華鋒這樣說,只是爲了一件事,想讓父親放心。可看父親這個樣子,無可奈何,越來越不相信自己,也越來越失望,何華鋒不得不放棄了,低下頭,再不說話。過了好半天,才聽到父親的一聲嘆息--
“歐陽元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你瞭解,有情有義,也是人物,如果是別的事,他這麼說,我可以完全放心,交給他,可是這件事,實在是……我沒有辦法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這個歐陽元。”何仲搖搖頭說道,“事已至此,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樣吧,你繼續去找岳雲非,不管怎麼樣,一般要把關葉救出來。”
“可是父親……”何華鋒還是想勸勸父親,告訴父親已經自身難保了,就別去管別人的事了,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父親擋住了--
“我信不過歐陽元,即使知道他是有情有義,可我還是不能相信他。”何仲搖着頭說道,“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把那個人找到,你今天必須答應我。好不好?你妹妹現在不在這裡,我希望你可以爲我做點事,好不好?”
“好。”父親態度堅決,自己也無能爲力,何華鋒只能答應道,看着父親,非常爲難,突然有一種衝動,把關葉死了的事情說出來,忍了忍,還是沒有說出來歐陽元。說得對,這件事還不能讓父親知道,說出來,父親肯定受不了,但是如果不說,何華鋒覺得自己在欺騙,欺騙自己的父親,實在是不可原諒。矛盾重重,擡起頭,看了看外面,又說道,“父親,你現在身體不舒服,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吧,這件事就交給孩兒,孩兒一定會全力以赴的,父親不用擔心,保重身體。”
“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怎麼纔可以不擔心?”何仲反問道,長嘆一聲,又說道,“幾天前,道長離開的時候我答應過他,好好照顧關葉,好好照顧陳雪音,可現在接二連三地出事,真讓我有負重託。如果歐陽元可以說話算數,保護關葉,那是最好;怕只怕這是他的緩兵之計,得到我們的信任以後,殺了關葉。如果是那樣,我們根本就無處尋覓,說不定現在已經是屍骨無存了。”
沒想到父親居然看出來了,何華鋒嚇了一跳,安慰自己,這只是父親的猜測,父親應該不會這樣想吧。急忙安慰道:“父親,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我覺得歐陽元不是這樣的人,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不可能出爾反爾的。這樣吧,過幾天我再去見見他,問問清楚,父親不要着急。父親早點休息吧,如果沒什麼事,孩兒告退了。”何華鋒擡頭看了一眼何仲,見他點點頭,就退出了房間。
離開父親的房間,何華鋒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是心事重重,父親看起來還是不相信,怎麼辦,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早晚有一天父親可能知道,如果到了那一天,自己如何解釋?何華鋒後悔了,不應該答應歐陽元。可不答應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告訴父親,關葉已經死了吧?這樣說,父親受不了的。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何華鋒希望可以找到歐陽元,兩個人商量商量,說不定會有辦法。可現在歐陽元在哪裡?何華鋒不知道,雖然是禁仕衛,卻是來無影去無蹤,怎麼可能找得到,何華鋒非常頭疼,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見父親叫了一聲,以爲是出了什麼事,心中一驚,趕快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