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異域的信息_第十九節:龍道士



在我們生活的這個物質世界上,一共存在着三種完全不同的生物類型,他們分別是:人,畜牲,餓鬼。在這三種生靈之中,人的品位最高,智慧和德行也最高,其次是畜牲,最後是餓鬼。在這四種生靈當中,雖然人與畜牲的接觸最多,但是真正對人類有巨大影響,卻是人類無法看到的餓鬼道生靈。

餓鬼其實是鬼怪羣落的整體代稱,在這個沒有去往冥界的怪物羣落裡,數量最多的就是永遠也吃不飽的餓鬼,所以它們纔會有了餓鬼道這個稱呼。餓鬼雖然聽起來很嚇人,而且數量也多得讓人無法不擔心它們的影響,但是事實上,它們的個頭卻比螞蟻都還要小許多倍。就算它們的數量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人類在它們面前,也像是鑽石一樣稀有——而且它們也永遠都在不知疲倦地吃着東西,但是,它們對於這個世界的益處,卻比害處更大,因爲它們通常都更喜歡腐敗的東西,比如屍體,如果沒有它們,人類早就不復存在了。人類發現了它們,並給它們取了一些名字。通常來說,這些餓鬼都是沒有意識的,自然也是沒有靈魂。

在餓鬼道里,真正對人有巨大危害的是數量並不怎麼多,而且形成條件也極爲苛刻的幾種惡鬼。其中之一就是怨鬼——與餓鬼一樣,怨鬼本身也沒有意識,沒有靈魂。它們雖然比餓鬼龐大多了,但是本質上,它們卻極爲相似。人類在通過一些儀器的情況下,其實也能看見怨鬼,就像看見餓鬼一樣。只不過,怨鬼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實在過於稀少了,而且被它們所依附的人,又通常都是位高權重之人,是以,在餓鬼已經被發現了許多年後,怨鬼依然還不是人類知識範圍之內的東西。

在這個物質界裡,當然也不乏一些身具特殊天賦的人,他們可以直接通過肉眼就能見到那些鬼怪。他們就是身在人間的修行者,簡稱人行者。人行者一般都是元靈在物質界收授的弟子——有些元靈會在物質界精心挑選一些品質不錯的人來做弟子,教授法術和武功,龍倩就是其中之一。在這些人行者之中,有的會畫符唸咒施展法術驅逐魂鬼;有的會念誦佛經來超度亡靈;有的也會和鬼怪真槍實彈地幹上架。一般來說,由於人行者面對的,是鬼怪這一類普通人根本無法對付甚至都碰不到的東西,所以,要動手對付這類靈體的人行者,就必須具有能夠傷害到靈體的本領:比如強大的法術,或者來自異世界的寶物。

當然,一般的人行者都只是學習法術來對付怨鬼。龍倩也是這樣。龍倩就是佑尹在酒店遇見的那個美女。

龍倩自小就跟着師父獸王學習,幾十年來,她也算學有所得。特別是近段時間,她一直很想找一個怨鬼來練練手了。但是一直以來,獸王都不允許她這麼做。獸王沒說原因,她也不敢詢問,只當是師父自由安排。這一天,師父突然告訴她,有一隻怨鬼就在她生活的這個城市東邊活動。看獸王的意思,他似乎是要龍倩親手去解決掉這隻怨鬼。聽懂這個意思後,龍倩高興了好幾天。從那天開始,她就一刻都沒閒下來過了。只用了不到三天時間,她就調查清楚了,那隻怨鬼依附在了一個商人的身上(就是後來躺在酒店裡的那個中年男人)。當遠遠地看到他的第一眼時,龍倩的腦海裡就想到了一個在別人看來瘋狂的主意:她要色誘這個看起來就色眯眯的中年男人。她一眼就看穿了這個男人是個色鬼,她要利用這一點。於是,這個在別人面前風光無限的男人,在龍倩經過處理的外表下,居然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沉淪了。

事情的進展也很順利,一直到驚退怨鬼,召喚出靈獸——龍倩的法術:喚靈。這個靈獸是她在心中模仿出來的師父的影子。而她的師父獸王,當夜其實也在附近——他發現了佑尹的天眼,但是並沒有立即通知徒弟。待徒弟將怨鬼斬滅之後,他纔將自己的發現以千里傳音的方式傳遞到了徒弟的耳朵裡。

此時的龍倩正高興於自己剛剛順利完成了任務,根本沒料到,師父會突然告訴自己: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着這間屋子。龍倩當即就拜託師父去追上那個偷窺者,她很憤怒,同時又很想弄明白,很想看看這個能隔牆睹物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一想到自己一直被一雙眼睛注視着,她就覺得心口發慌。

在師父的幫助下,龍倩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偷窺她的

人。而且她也得知了,這個人是個男人——這讓她更加憤怒。一知道剛剛有個男人在偷偷看自己,她就一肚子火。出了大廈後,她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滿懷着怒火地趕到了佑尹所在的房間門口,並按響了門鈴。此時的她必須努力安慰自己,才能讓自己幾乎狂躁的情緒穩定下來一些。她焦躁不安地在門口走來走去,等待着房門後的那個人來開門。

“怎麼這麼慢?”她輕聲嘀咕着,眉頭皺成了一團,兩隻嫩白的手都捏緊了拳頭,彷彿現在如果有一個人開門,她就會一拳頭打在對方的臉上。

門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龍倩憤怒地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在酒店這種到處都是攝像頭的地方,她並不想讓人看到她打人。所以,她決定進去後再動手。於是,她用一隻手壓住了另一隻手。

門開了。

門裡面站着一個長頭髮,大鬍子的瘦個子。看起來就像是個電視裡面的人。龍倩見過大鬍子的男人,也見過流長頭髮的男人,可是,同時有大鬍子,還有長頭髮,而且,還那麼瘦,簡直就是一個街邊的流浪漢啊……龍倩滿腔的怒火瞬間被驚訝所壓抑住了。她愣在門口半響都沒反應過來。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後,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呆在門口,她要收拾眼前的這個男人。於是她伸出手推了他一下,走進房間。可是,等她剛剛走進門,和男人擦身而過時,她心中所有的怒火和不滿,似乎就全都留在了門外。她裝作怒氣衝衝地樣子坐到了沙發上,然後開始質問這個看起來就像是個流浪漢的男人。

這個大鬍子的男人,自然就是佑尹。

他們開始的時候談話非常僵,佑尹一直不敢把眼睛移到龍倩的身上。龍倩猜他很可能是感到羞愧,所以不好意思。這樣想之後,她發現自己心中對這個陌生男人的怨恨,似乎也消失了很多,甚至再也找不到了。她本來準備好的動手,自然也完全沒有實施。他們兩人間的談話,在漸漸熟悉起來之後,就開始變得比較隨意了——當然,他們還是沒有能像朋友一樣聊天,而且從他們的談話內容上看,他們依然非常尷尬,如果不是因爲獸王就在旁邊,時不時會說一些引導話題的話出來,他們兩人坐在一起的時間可能根本不會超過十分鐘。他們兩個人都說到了自己的一些事,不過也都是一筆帶過。所以,一直到他們分別,他們對於彼此的認識,都僅僅只是個大概。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誰會對才見面的人就掏心掏肺地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了?像他們這種關係,即便對方說了,他們自己恐怕也不會認爲那是真的,反而不說更好。

龍倩在這兒坐了大約一個小時後就離開了。佑尹知道自己今後肯定還會再見到這個美女,所以他並沒有對這次分別有什麼不捨。一想到對方那副赤身裸體地坐在牀上的樣子,他就感覺自己心跳加快了。送走大美女後,佑尹坐在牀上過了好半天也靜不下心來。腦海裡一直都浮現着龍倩那副沒穿衣服時的樣子,想着想着,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就有了反應,氣血也像是沸騰了一樣。

他坐不住了,開始心煩意亂地在屋子裡轉圈。

忽然,他的眼睛注意到了牀單上一本藍色的書。

“你什麼時候落出來的?”佑尹拿起牀上的“入夢清心小法”,嘀咕了一聲,毫無忌諱地翻開了第一頁。

剛剛看到那副側臥而眠的畫像,他那劇烈涌動的心血,居然在瞬間就平靜了下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團劇烈燃燒的篝火,忽然被疾奔而來的洪水給淹沒了一樣,不論是火焰還是火石,都在瞬間熄滅了。重新恢復了平靜狀態的佑尹又坐回到牀上,並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一般,開始了心無旁騖的修煉。

酒店裡的佑尹藉助入夢清心小法平靜了下來,而離開的龍倩就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她也靜下心來了。很巧的是,她家就在酒店附近,大約隔着兩條街的一個小區裡。平時最多隻需要五分鐘就能走完的路,她今天用了一個小時才走完。當她緩慢地走到門前時,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五點。

她的家很亂,亂得就像是很多單身男人的家一樣,衣服鞋襪到處都能看到,而且大多沒有洗。只是用肉眼去看,也看不出什麼東西是乾淨的,什麼東西是髒的。

在她放在書桌

旁的垃圾桶裡,最多的就是泡麪的塑料袋。看起來,她似乎是個比較懶散的女人。

她回到家後,就徑直走進了衛生間,卸下了依附在外表的咒術之後,她的容貌頓時發生了極大的轉變。本來的那個極品美女,忽然之間,居然就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女孩模樣。

洗澡的時候,她又想起了能隔牆睹物的佑尹,不由自主地,就好像現在佑尹也正看着她一樣,她拿起了毛巾擋在自己的敏感部位上。其實要知道佑尹是不是在看她,只需要詢問一下獸王就知道了,但是她卻並沒有這麼做。回憶起在酒店裡,一臉大鬍子,看起來就非常滄桑的佑尹,居然看也不敢看自己的窘樣,這個本來非常憤怒的女人也忍不住笑了。她笑着拿開了擋在胸前的毛巾,就好像是故意讓某人看一樣,還故意在鏡子面前擺出了一副撩人的姿勢,就彷彿是對着心上人般說道:“寶貝,我漂亮嗎?”

這一夜,龍倩根本就沒睡着。她和那隻白色巨犬——她的師父,一直討論到了天亮。

龍倩沒有告訴佑尹,她其實也是一個修行者——她以爲佑尹肯定能夠猜到。

龍倩修煉的是龍道法門。龍道法門注重的是對生靈的溝通和控制,在修煉到小成之後,修行者就可以身化龍,成爲一條能駕御水火風雷的蛟龍——龍道教法的創始者是一條巨大的龍神,所以龍道的修行,其實就是逐漸化身成龍的過程。

龍道前期一共就只有五個境界,小成是蛟,其次是龍,再後是角龍,然後是應龍,接下來是蒼龍。在修煉到蒼龍境界之後,如果渡劫成功,那就是龍神。龍神又稱神龍,與天仙、羅漢同等級,已經是不死不滅的大成之境。再往上,就是天龍,與三清仙人、菩薩同位。

獸王從佑尹的法術上猜測他是佛法修行者。他告誡龍倩,佛法修行者最注重修習的是心性,如果她擾亂了佛法修行者的心性,有可能就會毀掉這個人在佛法上的成就,甚至使其性情大變,從一個聖人變成一個惡魔。看着弟子對自己的告誡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樣子,獸王就給龍倩講述了一個故事:傳說在很久之前,有一個佛法精湛的大德高僧,他歷經萬載辛勤修煉,終於涅槃成就了菩薩果位。剛剛成爲菩薩,他就發下宏願,一定要拯救凡人於水火之中。於是,這位菩薩就從靈界降下到了凡間(物質界),向世人傳授他那高深的佛法奧義。

可是誰又能想到,他那極爲精純的佛法,最後卻招惹來了一個惡魔。

這個惡魔是因他的佛法而生,生來就爲了消滅他的佛法。

這個惡魔,就是菩薩自己。

菩薩以佛法度化世人時,見人心雖然向善,卻終究逃過不一個“欲”字的糾纏,再善良的人,也可能會在慾望面前喪失了良善。菩薩心知這慾望已經在凡人的靈魂深處紮根,並非幾句佛語就能消除,於是,大慈大悲的菩薩,就決定將凡人靈魂中的慾望過度到了自己元神上——以純靈之身大成的他根本沒有料到,慾望其實並不是由靈魂而來,他所過度的,不過是一些表象而已。他想以身試法,用自己的佛法來化解人們的“欲”。

在這麼做之前,菩薩也預料到了自己這麼做的結果必定悲慘。是以,當時他就傳令弟子,如果他有一日不幸成魔,後者一定要將他的元神斬殺,避免爲禍世間。

然而,在他真的被欲所侵佔了元神,化身成魔之時,他的弟子卻因爲感念師尊的恩情,並沒有在他即將成魔的關頭痛下殺手。最後,他反被魔化的菩薩打破了護體蓮花。

若非這位弟子當時也已經到了菩薩果位,在生死關頭施展出瞭如意神通,將自己的元神送往億萬年之後,他的元神勢必就要成爲魔化後的菩薩打散。

在元靈界一直流傳着這樣的說法:滅欲即佛,滿欲即魔。

獸王勸龍倩最好還是不要再見那個佑尹。龍倩雖然在點頭同意,但是她那雙失神的目光,顯示着她似乎根本沒聽進去。獸王不再說什麼,只是連連嘆了三口氣。對於這個弟子,他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在龍倩的心裡,她總覺得佑尹跟獸王告訴她的佛法修行者是不一樣——她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告訴她,佑尹並不是普通的佛徒。而且,她覺得佑尹那個天眼通也很有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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