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地等候一個人的時間是難熬的,不過佑尹也並非是在孤單地等候,他所等候的人,就在他的身邊,他只要移動視線,就能看見她那尖翹的鼻尖,看見那張安詳,讓他無比沉迷的臉。所以,他一點也不孤單。他本以爲妻子進入修煉之後,自己會孤單寂寞得要死。但是,一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他每天就這麼看着妻子,看着日出日落,居然一點無聊都不覺得。
每日裡,他若是實在覺得無事可做的時候,就會在妻子周圍練練拳,有時候也會飛到空中——作爲地球上唯一一個可以自由在空中飛行的人,他飛行的技巧已經非常熟練了。有時候他也會撿一根木棍來練劍,然後一練就是半天,等他反應過來時,大半天已經過去了。像他這樣,日子又怎麼會無聊呢?
在這段時間裡,他經常凝視着妻子發呆。突然,有一天他想起了被封印在龍域裡的獸王。對遭遇瞭如此折磨的可憐元靈,只要一想起來,他就覺得非常愧疚,也非常難受。他是真的很想將他釋放出來。但是該如何去做呢?要如何才能讓最外面那層結界消失呢?他拿着龍域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到任何的辦法。
“這麼多年,你被困在裡面,要是我的話,可能早就瘋了。”他將龍域拿到眼前仔細凝視了一會兒,輕聲說道,“身邊一個人沒有,如果能進入空無修煉或許也好,可是你的周圍又被色魔的……肯定很辛苦吧,要忍受那份慾望。到底該如何才能把你放出來呢?元靈界裡應該有什麼東西可以剋制住那股力量吧?”他嘆了一口氣,繼續對着龍域敘述道:“要是能把那本書給你看就好了。”他忽然想到了口袋裡的“入夢清心小法”,心想:“要是能讓他看看裡面的畫,他肯定會好受很多。”但是,隔着幾重結界,要如何才能讓他看到呢?
“被困着的感覺肯定不好受吧。其實,我們應該把你拿給常傑他們,讓他們飛昇到元靈界後找個人來幫你們的。哎,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等到了元靈界,肯定會有人能打開你的結界,你就放心吧。”
他輕輕放下龍域,滿眼哀傷地看向了遠方的天空。在他的天眼作用下,夜空的景象就像是通過望遠鏡放大了一樣。他這一眼過去,就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木星,那顆穿着條紋裝般的行星。他從來不是一個天文愛好者,所以他對於天文的知識其實很少,他只知道那是一顆非常大的行星,比地球大了很多,也重了很多。隨着凝視的時間加長,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幾個詞:木星在西方被稱爲朱庇特,是作爲主神宙斯(宙斯即朱庇特)的象徵,在中國的古代則被稱爲歲星,因爲在古代,曾用木星的運行軌跡來制定過歷法……
“我怎麼會知道?”他心驚的忍不住喃喃細語自問道。
到這時,他纔對自己那些不該有,卻總是會像雨後春筍一般自然冒出來的知識而感到了驚訝。不但驚訝,他還覺得非常恐懼。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誰在他的記憶裡強行灌入了某些他不知道的東西,而這些東西
又總是會在特定的時候自動的冒出來。這些東西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裡面又覆蓋了多少方面的知識,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個東西是他不知道的。來歷不明,作用不明,影響不明,危險不明。這樣的東西,卻又恰恰置身於最隱晦,最不該被侵犯的地方,發現了這一點的佑尹如何能夠安心——雖然他後知後覺了三百多年才發現。但是恐慌也沒用,他自顧地嘆息了幾聲,便將心頭的恐懼暫時放在了一邊,腦海裡忽然開始回憶起了自己修煉之初的情景。
在他腦海裡沒有仙人灌輸知識的那一段對話的記憶,所以他並不知道那天夜裡出現在自己臥室的三位神明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那天夜裡在看了一眼“入夢清心小法”之後,就昏睡了好幾年——其實是十幾年。
“據獸王的說法,人行者得到了煉精化氣境界才能看到元靈。那我那天醒來的時候,境界應該就已經到了煉精化氣。一上來就煉精化氣啊!其他修行者肯定很羨慕我吧。神仙就是神仙。不過,如果神仙真的可以隨隨便便讓一個凡人直接晉級到煉精化氣,那爲什麼獸王說他從未聽過類似的情況呢?難道在元靈界,沒有人這麼做嗎?這麼方便,仙人們要是都這麼做了,肯定能很快就壯大了勢力。”他自顧自地自言自語道,視線也從星空收回到了小島周圍,“是不是那些仙人覺得這樣做不好?仙人爲了弟子,幫忙提升一下……肯定是有什麼問題。難道問題就是在我身上的狀況?獸王說過,要學習一門功法的前提是領悟這門功法的奧義。我體內有三門功法,按理說我應該要領悟三門功法的奧義。可是,我什麼時候去領悟過什麼奧義了?我至今都不知道這三種……不,我知道,不過這些知識好像都不是我自己接觸到的!它們怎麼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沒有領悟就不能修煉,所以必須要領悟。但是,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也完全沒有去想過那些東西。怎麼會。難道……神仙……直接把那些領悟灌進了我的腦袋?雖說……不,有可能。這就可以解釋了,爲什麼我的腦海裡經常會冒出一些奇怪的,卻又很對的想法出來。如果是神仙給我的知識……等一等,如果神仙可以隨便給人知識,那爲什麼要求其他修行者要去自行領悟?裡面肯定有問題。”
他想了半天,也自言自語了半天,嘴巴都有些乾澀的感覺了。忽然,他意識到了一股力量正在靠近。這股力量來自東南方,順着東南方吹來的風,佑尹彷彿嗅到了一股令他感到熟悉的味道——疾風的味道。他欣喜地以爲是疾風改變注意回來找他,便立即放開了天眼,迎上了那股力量。
那並非是疾風,雖然他們很像,但是他並不是疾風。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佑尹就發現了。他們都長着翅膀,不過,現在過來的這個傢伙渾身上下都是羽毛,這與疾風是不同的。
從他的身上,佑尹感覺到了一股與疾風非常相似的能量,這股能量讓他感到驚訝,也讓他感到奇怪。爲了保護妻子,他決
定還是先在妻子的周圍佈置下結界。在這個完美聽、視力場之封絕結界裡,聲音,光線都無法穿透。即便是血靈,也不可能看穿它。雖然它不具備什麼防禦能力,但是隱身的效果卻是一流的,而且,任何生物或者靈體進入這個結界,佑尹都會在第一時間知道。做好這些工作後,他就迎着那股力量的方向飛到了空中。依然擔心妻子的他又將天眼的範圍,延伸到了能觀察到妻子所在小島的寬度。
不多時,那股突然出現的力量,以與疾風差不多的速度奔到了佑尹的面前大約三百米處停下。他那張長滿了絨毛的臉上,一雙褐色的眸子裡充滿了驚訝和欣喜的光芒。他和善地朝着佑尹點點頭,語氣也非常禮貌地說道:“前幾日偶遇了天空疾風,聽他說起,在這地球之上,有一位自行領悟了肉身飛遁的高手。不才就想親自一睹尊容。還以爲是個翩翩的佳公子,沒想到……”他的語氣雖然禮貌,然而最後一句話的內容,卻完全沒有什麼禮貌了,有些像是諷刺。
聽到陌生血靈開始說疾風與他說起過自己,以爲對方會禮貌的讚揚自己幾句的佑尹,想也沒想就本能般地用謙虛的語氣回答道:“盛讚了。”然而,話音纔剛剛落下,他就完全愣住了。陌生血靈最後那突然轉變了風格的一句話,一下子就把禮貌的氣氛給淹沒了。他臉上的微笑也變得凝重了,整個人頓時尷尬無比。
“你的意思是……”
“沒有,”長着翅膀的血靈搖頭否定,語氣依然禮貌地說道,“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邋遢。比起你,我們血靈界的某些邋遢魔看起來都很光鮮了。”
佑尹是被眼前這個語氣溫和,說話內容卻完全不顧對方的血靈給氣得不行。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回敬對方,從來不怎麼會說話的他就愣在了空中,只是用一雙帶着慍色的眼神盯着對方,彷彿他認爲這樣也能對對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來這裡,除了見你以外,還有一件事。”血靈全然不顧佑尹臉上的不悅,繼續說道,“幾日前偶遇天空疾風,聽他說起,你有個朋友好像被神風結界給困住了。在這個地球之上,能佈置神風結界的,除了他以外,他本以爲是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的,直到那天遇見了我。嗯,想來你也在這麼猜了,只要你不是太笨,也應該猜到了。差不多吧!天空疾風與我修行的法門確實差不多,我們是一個門下的兩個分支。他屬雷型,而我屬風型。不過,這點區別在門外人的眼裡其實並不明顯。如果我沒猜錯,那個結界或許真的就是我佈置的。在一塊龍域上對吧?”
“你佈置的?”這一番話帶給佑尹的驚訝,簡直比神仙出現在他面前時還要強烈。他急切地衝到了對方的身前,抓住那雙長滿了絨毛的手——雖然後者很排斥,但是依然被他給抓住了手。他急切而渴望地盯着血靈,說道:“那你能解開嗎?”
真是天降神運,本來以爲絕對找不到的封印者,居然自動送上了們來!佑尹驚喜地都想跳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