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隱獨自一人在谷內靜立了許久。
終於,蕭隱扭頭看向黑夜中的一個方向,沉聲道:“行了,出來吧。”
一聲嘆息從黑夜中傳來。
隨後,一名身着錦衣,頭戴紫金冠,手搖扇子的少年緩緩走了出來。
正是東方謙謙。
蕭隱看着謙謙,沒好氣道:“我不叫你出來,你是不是要在草堆裡藏一個晚上。”
謙謙嘿嘿一下道:“我這不是怕打攪你嘛。”
蕭隱翻了翻白眼,道:“打攪?看來剛纔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謙謙撓了撓頭,道:“嗯……這個嘛……算是吧。”
蕭隱道:“你怎麼也不睡覺跑出來了?”
謙謙一瞪眼道:“你們都不睡覺,憑什麼我要睡覺?大半夜跑到這麼個荒郊野嶺的地方來,也不知道選個好點的地方。結果連個氣氛都沒有。”
蕭隱道:“氣氛?什麼氣氛?”
謙謙再次嘿嘿一笑,搖了搖天機扇道:“大半夜的,有兩個美女作陪,沒個好氣氛怎麼行?”
“呸!”
蕭隱頓時啐了謙謙一口。
謙謙咧嘴打了個哈哈,隨後單手一伸,勾住蕭隱的肩般,十分親熱地說道:“誒!剛纔我可都看見聽見了,真是太感人了。孤男寡女,夜半更深,星空當頭,相擁而立,留下約定。我天!這畫面,想想都讓人覺得心醉啊。看得我快憋不住要跳出來撮合你們兩個了。”
蕭隱立時瞪了謙謙一眼,罵道:“去你的!”
謙謙不以爲意地搖頭嘆道:“唉!你看你,一點都不懂女人心思。這麼好的機會,就這麼白白浪費了。換做是我……哦……不對……換個稍微正常一點點……哪怕就那麼一點點點點點……的男人,誰都能直接拿下了。”
蕭隱有些厭惡地甩開搭在肩膀上謙謙的手臂:“別煩我。”
謙謙輕嘆道:“本來呢,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絕頂的妖孽怪胎,可現在看來,妖孽怪胎也有死不開竅的地方啊!”
謙謙一歪脖子直勾勾地盯着蕭隱的雙眼,問道:“我說,你到底怎麼想的,是真對人家沒想法?”
蕭隱聞言,目光微垂地沉默了許久,道:“我和焱月認識時間不長,卻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夥伴,朋友,這裡面的情誼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可是,突然之間,你說要突破這層情誼……我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也許是這段時間總是遊離在生死之間,如今又遭逢爹孃失蹤,我已心亂如麻。所以……”
謙謙搖頭道:“唉!以前在天機樓總閣翻看那些歷史上各式驚才絕豔之天才的人生事蹟的時候,我發現這些所謂的天才大多似乎多多少少總會在‘情’之一關上犯難。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爲何這些驚天動地的人物有着如此大的能量,卻總是會在這些兒女情長之上如此糾結痛苦,甚至顯得有些幼稚。今天算是親眼見識了一下怎麼回事,原來真是當局者迷啊!”
說着,謙謙有些搖頭晃腦嘆息道:“劍不傷人情傷人,多情卻被無情惱。這男女之事啊,唉,還真是千古難題。”
蕭隱看了一眼謙謙,道:“你家不也一樣。”
謙謙一愣,隨即反問道:“什麼意思?”
蕭隱道:“你跟你爹現在這個樣子,究其原因,不也是你爹和你娘之間,因一個情字所起的?”
謙謙劍眉頓時一立,面露一絲怒容道:“是他對不起我娘在先!他不配提一個情字。”
說罷,謙謙便將臉別過一旁,二人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似乎有些僵持。
蕭隱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你打算這麼一直逃避下去麼?”
謙謙扭頭看向蕭隱道:“什麼意思?”
蕭隱道:“你總是不喜歡我們提天機樓和你爹,你不覺得是在逃避麼?”
謙謙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歡。”
蕭隱反問道:“我們可以不提天機樓,也可以不提你爹,可是我們不提,你就會真的忘卻掉他們麼?忘掉你在天機樓的一切麼?”
謙謙再次沉默了下來。
蕭隱繼續道:“你是天機樓少主,每時每刻都在做出一副玩世不恭滿不在乎之狀,讓人以爲你是因爲出身高貴,所以不知人間疾苦。可惜,別人不知道,我卻如何不知。當初你我初次在壽陽城的松鶴樓相遇,便是因爲你娘留給你的玉佩。當我把你孃的玉佩還給你的時候,你的眼神跟常人是不一樣的。也許你可以用你的方式騙過所有人,可是終究騙不了你自己。你剛纔說的沒錯,情之一字難倒世間無數人,爲何?也許是因爲,再如何大智慧大聖賢之人,縱然可以縱橫天下,可也終究逃避不了自己。也許……世人都不太敢面對自己。星朧妹子的話,相信你也聽見了,修劍如做人,拋開一切自我的束縛,也許纔會有真的收穫。”
謙謙低頭沉默了許久,終於擡起頭看向蕭隱,面露一絲複雜之色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可是,我現在真的……”
蕭隱一擺手道:“你的家事,我無權過問,你是我的夥伴,也是我的朋友和兄弟,我只是不希望你整日這般自我麻痹和逃避下去。換做是我,也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也許會像剛纔那樣,像頭蠢驢。”
“噗。”
謙謙頓時忍不住噗哧笑了一聲,看着蕭隱道:“沒看出來,你也慢慢學會我這一套了。看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蕭隱兩眼一瞪,面色一板道:“誰要像你,整天一副欠抽的樣子!”
謙謙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今天不說了,先回去睡覺吧。”
蕭隱卻道:“不急,我還沒說完。”
謙謙眼睛一瞪道:“你還要說啥?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到。這還不成啊?”
蕭隱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這次去神都,情況會比在北境複雜,你想好了嗎?”
謙謙道:“廢話!我不幫你,誰幫你!”
蕭隱道:“那你覺得你現在的實力能幫我多少呢?”
謙謙一怔,隨後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道:“嗯……這個嘛……是相對來說比較有限。”
蕭隱不等謙謙說完,便立刻打斷道:“別廢話了,接下來你看好。”
說罷,蕭隱從懷中掏出一杯雪白的令牌,正是天機令。
蕭隱一催體內真元,將之灌注至天機令之內,隨後緊握天機令的手掌一翻。
“嗡!”
一聲清鳴立刻從天機令中發出。
緊接着,一片七彩光霞從天機令衝噴射而出,直接映照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現出一大片密如蝌蚪般的古篆文。
這一大片古篆文如一幅七彩幕布般懸浮於空中,光彩奪目,熠熠生輝,形成一道奇景。
這一幕直接將謙謙震驚得目瞪口呆,半晌過後,謙謙纔將目光收回看向蕭隱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隱看着謙謙平靜道:“這便是天機令中隱藏的天機樓絕學《天機造化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