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答應,仔細一想,和沒答應並有本質上的區別。
她想再回御史臺,需要得到皇帝的應允。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不是她想見就能見到的。以前她的御史的官銜,可以請旨入宮。自打進了戰王府,連虛職都沒了,一介平民百姓自然沒資格進宮面聖。這一點,就算是那位曾在御前幫過她的禁軍大統領,也是沒辦法改變的。
想來墨戰華也料到了這點,才提出這麼個條件,目的就是讓自己死心。
有時候真搞不懂這男人心中在想些什麼,她如此傷他,他也不願意放自己離開麼?
這又何必?
算算時日,再有個七八天,父親一行也該回到潭州了,一路上連個消息都沒有,她總覺得有些不安。何況男人說過等父親回來便差人前去鳳府提親,不知經自己這麼一鬧,他還會不會去。潛意識裡,她竟分不清究竟是希望他去,還是不希望他去——
心煩意亂的揉着眉心。
許久,她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整理頭緒,開始打算下一步該怎麼做。
馬寧謀反,他麾下官員倒的倒,散的散,唯獨唐韻清獨善其身,還穩穩的坐在御史中丞那個位置上,也就說明沒人動得了他。要回到御史臺,他是關鍵。
唐韻清對自己知根知底,貿然找去,他一定不會答應。
可唐韻清除了依附於馬寧,平日裡爲官還算端正,沒什麼把柄落在弈雲閣——
她機關算盡的同時,男人已回到內儀門外的書房。
寫了一封書信,摺好放進信封中,在信封寫下了“唐大人親啓”五個字。
唐大人,自然是唐韻清。
他掌管御史臺,難免會得罪朝中衆臣。寧王倒臺後,那些與他有過節的大臣們,一直想借機將他拉下臺。上次早朝,有朝臣站出來指責唐韻清辦案方法過於迂腐,不懂得變通。他好心幫了他一回。此時若請他幫忙不插手鳳清瑤之事,想來他是不會拒絕的。
沒有唐韻清支持,任這小女人鬧翻了天,也回不去御史臺。
他沒有告訴她,他的人已經在尋找鳳嵐與如意的下落了。只是如意很聰明,離開南楚,直接進了大唐境內,且她不走小路,就在人多的地方出沒。他的人不敢太過大張旗鼓,結果最後被如意甩掉了。再後來,得知鳳嵐也到了唐境,卻怎麼也查不到他們究竟躲在哪裡。
他不想給她希望後再讓她失望,便想着找到二人,再告訴她。
不曾想她這般固執。
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命人傳來了戰英。
御史臺不比別的府衙,它直接聽命於皇帝,那些要緊的案子,都是要到皇帝面前稟奏的。上次在御書房皇帝沒認出她,那可是晚上,加之寧王謀反皇帝盛怒,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
換作白天呢?
換作殿中只有她一人呢?
皇帝還能認不出她嗎?
便是有花半里在,他一隻鬼,能保她次次平安嗎?
拿起信時,他卻猶豫了。
她那般急切,只想要爲家人證明清白,他一紙書信斷了她的後路,她會恨自己吧?拿起的書信又放回到書案上,他暗暗嘆了口氣。
終是狠不下心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