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寧被牧正攔住,前進不得,卻仍舊不甘心的大聲嚷嚷着:“父皇,您是受萬民景仰的皇帝,您高高在上遠不可及,可您想過嗎?您還是我們的父親啊!從小到大,您除了到翰林院過問我們功課如何,問我們的武功可有長進,您可還關心過我們什麼?”
“住口!”皇帝怒吼,一腳踢翻了御案旁的木架。
架子一倒,上面擺着的陶罐摔下來,骨碌碌幾下滾到了馬戩跟前。
馬戩望着眼前那罐子,幽黑的眸深沉憂鬱,彷彿他真的只是聽到有人造反的消息,趕過來救駕一樣。現在皇帝平安無事了,他便跪在這裡安靜的等待離開。
演技如此精湛,不當戲子真是浪費天賦。鳳清瑤心道。
馬寧卻好似沒聽到皇帝的話,淒涼哀怨的聲音道:“父皇,兒臣最懷念的時光,便是與皇長兄一起比武讀書的日子了,如今皇長兄已死,不如您也賜死兒臣,讓兒臣去陪皇長兄吧。”
他這番話,便是提醒皇帝,你已經死了一個兒子了,怎麼能狠心再要另一個兒子的命呢!
莫說墨戰華、馬戩這些聰明到極致的人,就連殿中站着的,這位粗線條的禁軍大統領都看得清楚,如何處置,不過是皇帝的一句話。
只要將皇帝心中那杆稱拉向自己,平安走出御書房並非全無可能。
“逆子,逆子啊!”皇帝氣得渾身哆嗦,順手從桌上抄起個什麼東西,向馬寧砸了過去,“都是朕的兒子啊,如何就體會不到朕的苦心的呢!你們是皇子,從小到大,朕就告誡你們,你們肩上擔負着的,是大楚的江山,是興國家邦的責任。可你們倒好,個個心中想着的,就只有朕身後這把龍椅!”
“你看看,你自己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是什麼?朕本想着,再過幾日是你母妃的生辰,藉着這個日子一道把旨意宣了,你倒好,連幾日都等不了!”
馬寧一聽,怔在原地。
父皇丟過來的,是聖旨,難道——
他不顧一切推開牧正,撲到地上,將皇帝丟到地上的那聖旨鋪開來看。
明黃色的錦鍛上,一行行字跡工整清晰,“爲大楚江山之永固,祈天地福佑。儲貳之重,式固宗祧……”顧不得繼續往下看,他匆忙翻到最後面,定睛一看,上書:“寧王馬寧,日表英奇,風猷昭茂,宏圖夙著,美業日隆,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爲重任,以安萬物,可立爲皇太子。所司具禮,以時冊命。”
捧着這份尚未來得及蓋上玉璽的聖旨,馬寧幾欲癲狂。
母妃的生辰,不過還有短短八九日的時間,他若是再耐心一些,熬過這幾日,他便能光明正大的入主東宮了!
可他都做了什麼?
勾結外邦,興兵謀反,拿劍指着自己的父親!
“父皇——”如一根硬刺哽咽在喉,他想說什麼,卻忍不住悲慟大哭起來。
這道聖旨,成了壓倒他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瞬間讓他感受到了人生的絕望。他從未曾想到,原來自己苦苦追求多年的東西,離自己這麼近,卻又被自己永遠的推了出去。
鳳清瑤挑挑眉梢。
早在馬寧提出舉兵謀反時,她便勸過,只是馬寧鬼迷心竅,根本聽不進去而已。走到這一步,也算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