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華城的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眸光中有些不確定,雙手負於身後,有些防備地看着眼前的蘇惜月。
“你瞧,你現在看我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若是明熙,他斷不會如此待我!”
莫西華城不語,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要分辯她話中的真僞,又似是想要將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都拆開來想清楚了!眼前的這個蘇惜月,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陌生!
兩個人就這樣站着,一個將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從頭到腳,似乎是想要將她看個真切明白!另一個,則是面帶微笑,靜立於此,任由他打量。
不知過了多久,莫西華城閉目,表情無奈,最終長嘆一聲,“月兒,我到底是沒有能避過你的預見嗎?前世你是巫族的聖女,我爲巫王,你本就該是我的妻,不是嗎?”
“你身爲巫王,就該知道,我巫族爲何會有聖女?而且,也該明白,若是有一位有着預見之力的聖女,對於巫王,對於整個巫族意味着什麼。”
這一次,蘇惜月的表情平靜,聲音清冷,再沒有了初始的激動,也沒有了先前的那番哭腔。彷彿剛纔的蘇惜月,根本就是一個假的,不真實的!現在的蘇惜月纔是一個活生生的,具有着特殊天賦的天命貴女!
莫西華城睜開了眼睛,一頭銀髮,微微飄動,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就那樣有些倔強,有些高傲地站在了那裡。明明就是被自己擄來的,可是現在看起來,卻像是她纔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而自己似乎是做了萬惡難恕之事,心生卑微。
蘇惜月只是着了一套再簡單不過的尋常衣裙,頭髮微微散着,因爲當時她已是準備就寢,所以身上沒有任何的飾物珠寶!可是即便如此,一身清華的她,此刻竟是連那天空中的皎月,也不及她風華之一分!
她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雙眸宛若星辰一般,不帶一絲感情地看向了自己,莫西華城這一瞬間,心底有什麼東西,突然崩塌!
是呀,他怎麼忘了,巫族聖女,按族規的確是要成爲巫王的妻子的!如果沒有巫王,那麼巫族的聖女過了二十歲,也是可以自由婚配的。可是一個擁有着預見之力的聖女,卻是並不在此之列!
因爲能夠預見之力的聖女,說明了她的血脈最爲純正,而且,這種天賦就是與生俱來的,並非是後天修習的!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一個擁有了預見之力的聖女,擁有絕對的婚姻自主權!也就是說,當年的蘇惜月完全可以自己決定,她要嫁給誰!
而且,巫族的聖女最初選立之初衷,也並非是爲了給巫王選妻子,而是爲了協助巫王,保全巫族,共同對抗外敵!而時間久了之後,巫族的族人們,便以爲兩人結爲夫妻,便是最好的一種互助的方法,而且還可以讓夫妻一心,共保巫族!
巫族的先祖曾說過,每隔千年,纔會出一名有着預見之力的巫族聖女,這是先天血脈所至,非人力可更改。而這樣的一位聖女,其職責自然是要保全整個巫族,幫助巫王,讓巫族能偏安一隅,不再涉入塵世紛爭!
可是前一世,巫族聖女成了皇后,而這一世,巫王成了赫赫的太子,這一切,似乎是將先祖的遺訓全都打破了!
“當年,若非是你一力相逼,你以爲,我還會嫁給他嗎?是你親手毀了這一切!莫西華城,你的手上,沾滿了血腥!而且還是我巫族族人的血!夢醒時分,你就不覺得愧對先祖嗎?”
蘇惜月每說一句,便上前一步,這是莫西華城從未見到過的!
蘇惜月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柔弱的,雖然是有着預見之力,可是她的心性太軟,太善,所以許多事,她都是不能狠下心腸來!若非如此,自己當初也不會能那樣容易地就拿捏到了她的弱點。
“月兒,你變了!”
“是!我是變了!”蘇惜月毫不否認,反倒是回答得很是乾脆!“我若是不變,那麼這一世,你的手上還想要再染上多少人的血?我曾經以爲是我虧欠了你,所以我纔會對你處處忍讓,從未想過要將你趕盡殺絕!莫西華城,你以爲,你真的可以憑藉着你的巫術,就避開我的預見嗎?”
不待莫西華城回答,蘇惜月又道,“你要清楚一件事,你身上的巫術,都是後天修習而來,而我的預見,則是天生相伴!你確定,你能避得過我?”
莫西華城蹙眉不語,他不能否認蘇惜月的每一句話!他曾經也的確是以爲自己的巫術已是極爲厲害,甚至是可以避過了蘇惜月的預見追蹤,可是眼下看來,顯然,他失敗了!
只是,就這樣放棄嗎?莫西華城微眯了眸子,看着眼前這個如同是從畫卷中走下來的仙女一般的可人兒,竟然是要擁着另一個男人,夜夜同榻而眠,日日同案共食,只是想想,這心裡頭,便是又酸又疼!
怎麼可能不疼?自己愛了她這麼久!久到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從幾歲的時候就將她視爲了自己的全部!可是這一切,又要成爲幻影嗎?
時至如此,莫西華城自然是不可能再蠢到去做什麼措施了!因爲他知道,蘇惜月對於他的一舉一動,早已料到。他若是什麼也不做,只等着那個男人來尋她,他的安危自然也是無虞,否則?
莫西華城苦笑一聲,自己追尋了她這麼久,久到自己的眼睛裡頭除了她,再看不到別的女子?哪怕是再好,再美,在他的眼裡,都不及她的一根頭髮絲兒!可是現在,她親口告訴了自己,這一切,都不過是幻想罷了!
夢醒了,一切,也就該要結束了。
“莫西華城,我不會再同前世那般地心軟,不會再一味地退讓!我並不欠你什麼,這一點,你心裡清楚。至於你曾經對我的好,我自然也會記在心裡,不敢忘記。只是,我們之間,註定只能是朋友!如果你再有不甘,再有動作的話,那麼,朋友這兩個字,怕是也不能用在我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