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反攻拉雅達

這一年,神聖聯盟的各個國家處在數百年不曾降臨的混亂局勢中。聯盟中部與北部的國家,面臨着天廬強國凱曼的鐵蹄的節節進逼,而聯盟內部,也是暗潮涌動內亂重重。或是結有仇怨的國家趁時局混亂之時復仇報怨,或是掌權者希望本國在將來的鬥爭中能處於比較有利的處境,或是各國內部的野心家們藉機爭權奪勢,聯盟中的許多國家陷入了種種紛爭,版圖不斷地發生變化。

憑藉在南方各國中數一數二的強大軍力,巴蘭在這一年的動亂中從一個普通小國一躍成爲南部最大的國家。它的領土向北擴張至魔翼森林邊緣,形狀變得如同一片心形葉片。首都拉雅達正位於葉心,左側有魔翼森林構成天然防線,堅強的巴蘭大軍集中於右側防線,令反巴蘭的國家組成的討伐軍難越雷池半步。

因而,雖說巴蘭這些日子來因爲與凱曼勾結之事處境頗爲困窘,但在拉雅達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市井平民,並沒有多少人認爲固若金湯的巴蘭防線會在短期內崩潰。儘管拉雅達人都在爲自己國家的未來擔心,對於短時間內的安危,倒也沒多少人太過憂慮。拉雅達城上空的空氣,一直持續地沉悶着,但還不至於動盪不寧。城中的人們像往常一樣生活,並以爲這樣的平靜日子還會繼續下去。

沒有人察覺到,在拉雅達城外不遠的一座山頭,危機已經悄然迫近。

昨日黑旗軍剛開始折回基地救援,艾裡便果斷地命令軍隊停下,掉頭繼續趕赴拉雅達。攻打基地的巴蘭軍已經在三天前出發,如果他們有辦法打破守護結界,現在便已攻入基地,黑旗軍就是日夜兼程也趕不及了;如果他們無法闖過結界,匆忙趕回的黑旗軍已成疲敝之軍,也抵擋不住巴蘭精兵,徒然造成傷亡,於事無補。艾裡只得壓下對基地的擔心,乾脆繼續原先的計劃,突襲拉雅達!

先是由包括艾裡、德魯馬等在內的一隊武技精強的先鋒隊喬裝改扮,混在等候入城檢查的隊列中,等來到城門前便暴起發難,控制住城門,並支持到城外埋伏好的大部隊趕到。

被層層防線守得嚴嚴實實的拉雅達,一向只留有直屬於王室的兩千守備軍和少數維持治安的衛兵,兵力上就比城外的黑旗軍少許多。更何況黑旗軍是有備而來,守備軍是在明處,沒有防備!

本來這樣的情況,只能收起吊橋緊閉城門,據城死守,等待周圍地區的軍隊救援。偏偏黑旗軍一開始就控制住了城門和吊橋!巴蘭倉促間也沒有足夠的石頭滾油可以阻止敵人入城。城樓上雖有弓箭手不斷射擊,仍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黑旗軍戰士頂着盾牌擋住從上方射來的箭枝,從拉雅達正門堂堂正正地衝入城中,在艾裡等人的帶領下,與城中緊急趕來的守備軍在城門附近展開了混戰。

戰鬥的雙方都沒有後路可退。巴蘭軍隊如果讓黑旗軍衝開堵截,拉雅達中國王和王公重臣便得不到保護,等於是落入了敵人手中;而黑旗軍如果無法擊退巴蘭軍進入城中,便會演變成膠着的戰局,行蹤已泄的他們也很難再安然潛回精靈領域,便等於是深陷敵營,四面楚歌了。

從遠距離的弓箭互射,到雙方短兵相接,兩邊的士兵漸漸殺紅了眼。鮮血濺滿了城門一帶的每一寸地面……

拉雅達中的巴蘭軍少經沙場,欠缺實戰經驗,又是倉促應戰,戰鬥力被削弱不少。而黑旗軍經過紀貝姆等人幾個月來的苦心調教,戰力與配合的默契已經勝過一般軍隊許多。雖是初次經歷這麼大場面的硬仗,仍能將巴蘭軍正面擊潰。

在鄰近軍隊趕來救援之前,拉雅達已經完全落入黑旗軍的掌握之中。巴蘭守軍九百餘人戰死,三百餘受傷被擒,剩下千餘部衆倉皇敗走,逃出城外。黑旗軍僅戰死二百餘人。與得到的戰果相比,這個代價算是很小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結於艾裡等黑旗軍領袖身先士卒、驍勇善戰。

經過這一戰,“聖劍士”艾裡率領黑旗軍將士與巴蘭軍正面對戰的英勇戰績,開始迅速傳揚開來。衆多預言者所說的有關“聖劍士”的預言,有了戰績的實證,更加爲世人矚目。

這一戰只有一個缺憾——伊裡博蘭多王一聽說敵軍入城情勢危急,便趁着兩軍對戰之時,在城中最強的武將護衛下,帶着幾個重臣、兩個寵姬和大量珍寶通過王宮內通往城外的暗道逃走了。

不過當艾裡知道巴蘭國王逃走的消息時,倒還鬆了口氣。他並不擔心逃走的伊裡博蘭多王會集結軍隊殺回拉雅達,給黑旗軍造成後患。因爲他料定如果沒有大的意外,伊裡博蘭多王應該很快就自顧不暇,根本無力反撲黑旗軍!要真抓住了國王,他還頭疼該如何處置呢!逃走了也好。

如艾裡等人所料,僥倖逃生的巴蘭國王很快就再次面臨厄運。

伊裡博蘭多王銷聲匿跡了幾天,逃到了鄰近城市重新與當地的巴蘭軍會合。正想召集軍隊奪回拉雅達,他卻先接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

在尚未進攻拉雅達之前,紀貝姆便派人送信給南方各國討伐軍的將領,讓他們知道巴蘭首都即將發生足以動搖巴蘭整個軍心的大事。各國將領雖是將信將疑,多數還是做了些進攻準備。伊裡博蘭多隱藏行蹤逃命的短短几天工夫,拉雅達陷落的消息已傳遍巴蘭境內,局勢發生了巨大變化。

首都被攻破,國王杳無消息,看來已是凶多吉少,這對本已風雨飄搖的巴蘭無疑是致命的一擊。王族滅亡,王權名存實亡,在前線抵抗南方各國討伐軍的巴蘭將士頓時軍心渙散,鐵壁一般的防守便成了軟豆腐,一碰就破。有些地方的巴蘭軍甚至不等討伐軍攻過來,自己就宣告投降歸順。南方各國都是各族混居,每個國家的子民基本上都沒有什麼民族心,打不過就投降,倒也不會有什麼遺臭萬年的罵名。

討伐軍趁這個時機加緊進攻,全面突破巴蘭的防線,向境內長驅直入。伊裡博蘭多王再度出現時,巴蘭頹勢已定,再難阻止情勢惡化,他只能瞠目結舌地看着一份份巴蘭失利敗北的戰報雪片般飛來。不久之後,他便被一支討伐軍擒下,頭顱落了地。又過了短短半月時間,巴蘭的版圖已被黑旗軍與另外幾個國家瓜分吞併。

等候在索美維秘道那頭的凱文將軍聽到巴蘭覆滅的消息,知道有巴蘭這前車之鑑,不會有國家還敢勾結凱曼打開秘道,南征軍再沒有可能通過秘道。仁明王逼迫自己接受的使命算是交代得過去了,凱文將軍便整頓軍隊返回拉寇迪覆命。南征的計劃,就此不了了之。

而導致巴蘭覆滅,凱曼失敗的始作俑者黑旗軍,雖打了個漂亮仗,卻沒有什麼心思享受勝利的喜悅。掛心精靈領域的安危,艾裡、紀貝姆等人顧着讓經歷了一天激戰的將士恢復體力而勉強在拉雅達待了一夜,第二日便帶上一半兵力全速趕回精靈領域。

※※※

南國的冬日不比北方的蕭瑟,仍隨處可見鮮豔的綠色。草地雖已枯萎,還是悅目的棕黃。湖泊河流映着天色,呈現出澄澈清冷的藍色。柔和清淡的色彩對比,使精靈領域更添一層清幽靜謐,展現出不同於春夏時的蔥鬱鮮明的另一種美。

不過,基地附近一座山頭卻與其他地方的美景形成了鮮明對比。那絕非是自然所爲,方圓五里之內寸草不生,焦黑一片,令人難以想像這塊土地上曾承受過多強的破壞。

趕回來的路上,黑旗軍所有將士被告知巴蘭暗中派兵攻打精靈領域的事,無不歸心似箭。當風塵僕僕的黑旗軍看到山上這幕慘景,許多人倒抽了口氣,本已忐忑不安的心直直沉了下去。意識到基地很可能像這山頭一樣化作了一片白地,隊伍頓時被沉默所籠罩,一些戰士的眼中已經有淚花在打轉。

直到爬上山頂,看到村子依舊好端端地在那兒,一切就好像他們離開時一樣,沒有什麼異常,黑旗軍中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歡呼聲。家園就在前方,還有什麼可顧忌的?戰士們再也顧不上什麼規章紀律,紛紛拔腿快步向村子衝去。

回到村子,出征的戰士向留守村子的同伴訴說這趟行動中的感受,留守的人們也向歸來的黑旗軍人講述這幾日基地中發生的事。蘿紗強到有些離譜的魔法表現,讓大家聽得咋舌不已。一舉全殲五千人,令方圓五里內化爲焦土,這幾乎是只在傳奇故事中聽說過的。想不到蘿紗一副單純幼稚的模樣,竟然能在關鍵時刻施出這樣的魔法救了大家。

聽完事情經過,有人感嘆。“聖女果然不是普通女魔法師比得上的!”

“那當然!琉夜說她用的那個魔法,本來普通人用了自己也會死的,可聖女只休養了幾天就和往常一樣歡蹦亂跳。我看,肯定是有天神的聖力在守護她纔會這樣!”

不知道蘿紗生還的真正原因,人們便按着自己的理解如此猜測。

原本他們還當“聖女”之說是依附“聖劍士”而來,蘿紗只因爲是伴在聖劍士身邊的女魔法師,才被人們提高到這個地位。身爲戰士的艾裡經常上戰場,衝在大家前頭殺敵,許多人都曾見識過他神乎其神的驚人武技。而戰場上蘿紗大多用的是比較普通的魔法,大家也看不出強弱來。現在知道她締造過這樣驚人的神蹟,大家纔開始認識到“聖女”本身所具有的力量。望着蘿紗的目光中,擁戴敬慕更濃了幾分。

吃過晚飯,天才濛濛灰,艾裡便讓大家各自回住處休息。這些天黑旗軍來回奔波,大家着實勞累,幾乎都是一沾枕頭便鼾聲大作。不多時熱鬧的村子便沉入一片寧靜,只聽得到呼嚕聲和含糊的夢囈聲。

紀貝姆住處的房門外,出現了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沒有旁人,人影輕輕叩響了門。

打開門,看清訪客的模樣,紀貝姆顯出幾分驚訝。“是你?怎麼了?”不僅是意外蘿紗會在這時候來找自己,還因爲她的樣子不大對勁。她的面色有些蒼白,輕快安然的神色被猶豫彷徨取代,眼神也瑟瑟縮縮,失卻了往日的精神。他拉過她的手臂搭上脈搏,確定她身體沒有問題後方追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紀貝姆先生……”蘿紗囁嚅道。隨即,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她鞠了一躬冒出一大串話來。“對不起,在這個時候打擾你休息。其實你一回來我就想找你說話,但那時人太多……但我真的忍耐不到明天,就跑來了!真對不起……”

這顛三倒四不着邊際的,到底在說什麼啊?紀貝姆有些錯愕。“究竟怎麼了?”

“我……紀貝姆先生好像和我母親很熟,我猜你或許知道一些我父親的事。”蘿紗咬着發白的脣擡起眼,烏黑清亮的眼眸十分堅決。“如果你知道的話,請告訴我有關我父親身份的事。”

紀貝姆靜靜與她對視片刻。看來她經歷過一番掙扎,紀貝姆明白她想問的,不只是曾在墨河鎮上聽說過的有關羅爾的那點沒頭沒尾的傳言。她想知道真相。

敬重紀貝姆的人描述他的眼神“閃爍着睿智的光芒,彷彿能看穿人心”,敵視他的人則說是“亮得好像鬼火,配上沒有表情的殭屍一般的面孔,看得人心底發毛”。與這雙眼睛對峙,蘿紗卻沒有半分退縮。紀貝姆暗自點頭讚許。不錯的眼神。果然是那人的孩子。

“好吧,如果你希望知道,我會告訴你一切。”紀貝姆側身讓開門。“進來說話吧!”

紀貝姆把蘿紗帶到裡屋,遞給她一杯自制的安定心神的藥茶。蘿紗隨手接過,卻無心啜飲,只是望着紀貝姆,等着他開口。

生性使然,魔族出身的紀貝姆喜歡黑暗。房間中只點着一盞小燈,幽暗的火光照在密密麻麻地堆放於地面、懸掛在四壁的曬乾的花葉枝幹上,變幻着幽藍暗紅等種種詭豔的色彩。乾枯的植物散發出各種氣味,混合成一股透着怪異的香味。

這樣的房間,這樣的香味,彷彿具有催眠人心的力量。紀貝姆在蘿紗對面坐下後,便似乎有些恍惚,坐了好一陣,什麼也沒說,徑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在蘿紗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時,他終於開口。

“魔界中,人們的生死尊卑是由力量來決定的。”

蘿紗雖早知道自己的身世和魔界脫不了干係,但親耳聽他說出“魔界”二字,還是忍不住身子微顫,心跳加速。

“百多年前,一個年輕人漸漸在魔界中嶄露頭角。他有着強橫的力量,堅毅絕情的個性,霸氣強悍的作風。憑着這些,他吸引越來越多的強者追隨他,年紀輕輕便打敗所有敵人,成爲了魔王。不錯。他就是羅炎,也是你的父親!”

果真……是他!

自發現光之炎獄沒能吸乾自己的生命,而她只聽說過魔王羅炎有不死體質,那時她就隱隱想到了這個方向。只是就算神經再怎麼大條,與被視爲人族死敵的魔族之王有相同的血緣,對人族來說仍是相當難以接受的事。所以下意識地不願去想,只是靜靜等待可能知道內情的紀貝姆回來再問他,心中其實也存着“如果他也不知道的話,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的想法。

當鴕鳥當到現在,卻被人斷然宣判死刑,所受的衝擊更甚於尋常。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蘿紗只覺得心重重一跳,熱血衝上頭腦,腦中頓時暈乎乎的一片空白。愣了一下,纔想起紀貝姆剛剛說了什麼。

“他就是羅炎,也是你的父親!”

這句話在腦中滾雷般一遍遍轟鳴而過。蘿紗難耐地捂住耳朵,卻仍擋不住這聲音。像是與腦中的聲音發生了共鳴,自體內深處傳出一股劇烈的震顫,瞬間傳遍全身。身上的魔力像是與心情的劇烈動盪相感應,在她真正明白紀貝姆的話語,驚駭達到頂點之時,魔力也猛地升至頂點,增強的魔力流一時脫了控制,在全身狂亂流竄。

驀地,胸口感到一股熱燙。蘿紗意識到那是自己佩戴的水晶墜子在發熱。這水晶墜子在她心情激盪或是身處險境時,曾這麼突然發熱過好幾次了,但都沒有什麼妨害,甚至曾令她莫名其妙地懂了不少魔法的事,因而蘿紗雖覺得奇怪,也沒有摘下它。但這次的情況,似乎和過去有些不同。

墜子只在片刻便比以往發作時更熱上許多,皮膚卻並沒有被灼傷的痛感,反而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溫暖安全的感覺……就像是身處母親溫暖的懷抱中。而身上失控的魔力亂流,被源源不斷地吸入水晶墜子中,從水晶內也開始傳出越來越強烈的魔法波動。平時很平常的一塊水晶,而從此時的魔法波動來看,似乎比最強力的魔法石蘊含了更多魔力。

蘿紗低下頭,驚訝地望着水晶墜脫出衣領,虛浮於空中。純淨柔和的白色光環圍繞着水晶墜,光線漸漸變強,卻始終不至於刺眼,看着這光芒不由得有種聖潔寧靜的感覺。戴着這水晶多年,蘿紗很清楚它的模樣。這是一塊淚滴形的透明水晶,中心有一塊小小的乳白,就像似裹着一團煙氣一般。

而此時,她發現墜心那團乳白色變大了,擴散到整個水晶中,就像真正的煙氣不斷流動變幻着。隨着更多魔力被水晶吸收,那道白煙竟開始脫離水晶,在空氣中擴散開來,並漸漸變濃變大。

接下來會變出什麼?燈神還是仙女?

蘿紗和紀貝姆都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只能愕然地注視着這股白煙的變化。

汲取着蘿紗的魔力,白煙緩慢地增長着,逐漸改變着色彩和形態,直至聚合成一個美麗的女性形體。當然不會是燈神,卻也不是仙女。輕浮的煙氣有了真實的色彩和質感,最終凝聚成一個雙目緊閉,有着溫婉沉靜的美麗容顏的女子,輕飄飄懸浮在半空。

“媽……媽媽?”看着女子熟悉的面容,急遽涌上的懷念和深沉的悲傷令蘿紗模糊了眼睛,顫抖着聲音呼喚道。紀貝姆亦挑眉訝然道:“修雅·艾美拉?”雖只見過幾次,他也記得清楚她的模樣。

女子的睫毛輕顫,似是被他們喚醒,睜開了眼睛。視線先落在面前的蘿紗身上,綻放出柔和慈穆的笑容。

“蘿紗?”她試探地喚道,隨即變爲肯定的語氣。“我好想見你啊!一轉眼已經長成美人了呢!”笑意中更加洋溢着暖意,卻莫名地讓蘿紗有哭泣的衝動。

原還以爲只是幻影而已,直到看到她的笑顏,聽到她的話語……那的確是發自她本人的!蘿紗不由自主張開手臂撲近她,想和小時候一樣緊緊摟抱母親,然而手卻從修雅身體中毫無阻礙地穿了回來。蘿紗錯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表情好像快哭出來一般。和琉夜打過交道,她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修雅歉然一笑,手虛撫着女兒的頭。再看着紀貝姆,她收斂了笑容,顯出些許猶疑。

“……是你?真沒想到。”

“看到你我更吃驚。”

雖是這麼說,紀貝姆極少泄漏情緒的面孔上仍全無表情。他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嗯……也難怪。聽說你是以自己的生命來封印,既然王已經從封印中解脫,你會回來也不奇怪。不過你已經沒了身體,便只剩下靈魂了是嗎?”

“不錯。”修雅隨意應道,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你爲什麼會和蘿紗在一起?”

“放心。她也是他的孩子。”紀貝姆心思機敏,立刻明白她的疑慮。“我只是想補償過去的錯。”

他的聲音雖仍是一貫的平淡冷硬,卻透出一股誠懇。修雅凝視他片刻,再度微笑起來。而當她的眼光轉向蘿紗,笑容就更燦爛了。

蘿紗貪婪地望着修雅,不願錯過每一絲神色變化。幼年時對母親的印象已經模糊,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從未見過什麼人的笑容能如母親般顯現出那麼豐富細膩的情感變化。修雅望着門口的方向,帶着溫和的笑容點點頭,像是和久別不見的朋友打招呼道:“嗨,剛見面幾乎認不出你了呢!”

這次的話,顯然不是對蘿紗和紀貝姆中任何一個說的。他們驚訝地轉向修雅所看的方向,只見艾裡僵着身子站在門口處,迷惘地看着虛浮於空中的修雅。

他先前已沉入睡夢中,突然感受到附近傳來的強烈的魔法波動而清醒過來,而且在這魔法波動中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顧不得多想,他便循着波動的來源而找到了這裡,恰恰看見白煙聚化爲修雅的一幕,那熟悉的魔法波動便是源於她。

艾裡從未想到還能再見她,此刻她卻真真切切地立在面前。時間的流逝從十一年前起便對她失去了效果,她依舊是那副兼具成熟與青春魅力的容貌,安然而充滿靈性的獨特笑顏也還是一如從前。一時間,驚喜、懷念、感傷,複雜難言的心緒漲滿心房,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卻是修雅先說話了。與蘿紗相似的黑亮明眸上下打量艾裡一眼,她點頭滿意地笑道:“你現在過得不錯呢!以前死板板的跟塊冰似的,現在應該開心自在得多了吧?”

明明已是年近三十的人,在修雅面前,艾裡卻好像又變回了十八歲。他有些窘迫地應道:“呃,啊……要多謝你以前的開導。還有……那時無力保護大家,累得你犧牲自己……對不起!”

他深深鞠躬。儘管在拉寇迪神殿中和蘿紗的一席話,已令他從困擾十年的愧疚中解脫出來,不過直到此刻向着修雅本人說出“對不起”這三字,這樁令他介懷多年的心事纔算是有了個完全的了斷。

修雅嘴角微翹,像是又發現了有趣之事。本想說聲“沒什麼”便罷,不過自己到底是在那時死去的,說“沒什麼”之類的話,豈不是說自己的命很不值錢?

眼波微轉,她改口道:“別在意。看到你從好端端一個英氣勃勃的俊酷少年,變成了邋遢的奇怪歐吉桑,我還慶幸我沒活下來接受歲月的摧殘。”還轉頭告誡蘿紗,“乖女兒你記牢,美容護膚要儘早開始,不然十年後你可能就和他一個德性了。”

艾裡哭笑不得地低頭看看自己。他剛從牀上爬起來就直衝了過來,身上穿的是皺巴巴的睡衣,亂蓬蓬的頭髮無異於雞窩,難怪會被她取笑。只是,這也表明修雅的個性還是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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