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茫茫白雪中一座四角涼亭孤立一行已快被飄雪覆蓋的淺淺腳印通向涼亭。涼亭之內沈醉靠坐在亭柱之上豎簫吹奏。木婉清則對坐在他另一邊也背靠着亭柱有些癡癡地瞧着他。他們此時所在乃是信陽城外五里處的一座涼亭。這涼亭乃是爲行路之人修建走的累了可以進來休息休息。下雨酷日之時也可進來躲雨避日。但是現在這大冬天的人們本就不願出門又是如此大雪之日所以這路上更是沒人了。放眼所望只見一片茫茫。既不見人影也不見獸跡雖天大地大但此時卻感覺天地間只餘他二人一般。
一曲《梁祝》罷沈醉橫簫而握擡眼看向木婉清問道:“如何?”
“很好聽!”木婉清一見得他擡頭便連忙收回了先前的眼神說話時眼睛望向了亭外的飄雪。她自幼跟隨母親秦紅棉與幽谷中長大秦紅棉除了教她武功之外其它的並不教曉所以對琴棋書畫這些東西她是一律不懂的。但雖不懂她卻也聽得出來好聽不過卻是說不出什麼好的評論只能回了句“很好聽”。
沈醉卻也並不在意要說這音樂在兩個多月前他除了聽過不少的流行歌曲外卻也是少有認識的。直到經過了與阿碧一個多月的相處之後纔得到了比較深的認識。他此時手握着阿碧親手所做送他的這管竹簫卻是又忍不住地想起了阿碧。也瞧向了亭外的滿天飄雪腦中把那滿天飄落的雪花組成了阿碧的笑臉。不過纔想了一下他便立馬想到了對面正坐着的木婉清不由暗道了聲慚愧。
兩人各坐在橫欄的兩邊中間的橫欄上放着一隻酒壺與兩隻酒杯。沈醉看了眼也正轉過頭來瞧了他一眼的木婉清伸手拿起了欄上酒壺。手指一摸酒壺便感覺酒壺只餘一絲溫氣想來裡面的酒也是涼了。他從壺柄改握住壺底將酒壺底以手掌包了起來然後默運功力以一成的火焰刀勁力佈於掌上用火焰刀的陽熱勁力加熱壺中的酒。不一會兒便見得壺嘴處冒出一股熱氣。初時還弱似有似無不多時便熱氣滾滾衝騰而出。同時還有一股香甜的酒香味飄入鼻中。他笑了笑收回勁力又改握住壺柄然後便往木婉清面前的那隻酒杯裡去倒酒。傾壺而倒留出來的是淡紅色的汁液。這乃是他爲了木婉清考慮所以選用了香甜可口酒精度又不高的荔枝果酒。
一杯斟滿他先將這一杯酒端起來遞給木婉清這才爲自己斟上了一杯。舉杯相對兩人遙敬而飲。加熱後的酒香味更濃一杯溫熱的美酒下肚便覺心中也是一片暖意融融。
“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訴你!”沈醉放下手中酒杯深望着木婉清的眼道。
“什麼事?”木婉清感受着他眼中的深意毫不躲避地與他相視期待着。
沈醉剛準備要說卻是突然間雙耳一動然後站起身來往四周掃視了一圈。此處乃是曠野之地雖有樹木卻也是稀疏的很毫無藏身之所。放眼所望盡是空曠的雪原。他轉了一圈後便選了個方向只盯着一點去看。不多時便見視線所及處冒出許多小黑點起起伏伏急奔而來。這時再轉眼一瞧便見得四面八方也都同時奔出了許多小黑點。呈一個大圓形往中間他們所在的這座涼亭收縮包圍而來。
那些個小黑點只是人頭頂上的黑待得奔近之時便能瞧見整個人身。只見來人都是手持竹杖破衣亂竟都是丐幫弟子。他們從四面八方圍繞而來遠時還有些鬆散人與人之間有着兩三步遠的空位。但越奔近時這些空位便越小漸漸直至小於一人能夠穿過去的空位。等到空位填滿時多出來的人便自動退後加入到下一圈在後面又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包圍圈。
沈醉約略估計了一下現這些人竟有兩百多個。但他卻是對這兩百多人包圍而來的陣勢毫不在意而只是盯着信陽城那方靠後的五人中領頭的一個相貌清雅約四十來歲的中年丐者。這個人他認得在無錫杏子林中曾與之有過一面之緣。乃是丐幫大智分舵的舵主有“十方秀才”之稱的全冠清。乞丐有長他這副好面貌的重要人物着實不多所以沈醉記的很清楚。而且當時他也是知道這全冠清也算是書中的一重要人物的所以着心留意過。以他現在的這記憶力沒有個十年八年自是不會輕易忘了的。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瞧見了全冠清沈醉就知道這傢伙是來者不善帶人來圍攻自己的。昨日在信陽分舵時蕭峰卻是有向那分舵主提意通知四大長老時讓他們捉了全冠清一起來對質。但不想這才隔了一天全冠清就已是先來了。由此可見這傢伙就在附近不遠或是剛好正在往這裡趕來的路上而且已是快到了這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還有可能便是這傢伙一直就潛藏在信陽城中沒露面。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既然他已出現在了這裡那就說明信陽分舵中的康敏多半已是被他救了出來。他在附近或是趕來這裡又或是一直潛藏於此的原因也多半是爲了康敏這姘頭。白世鏡都已來了他豈能落於其後。
“是丐幫的人!”木婉清早已在沈醉站起不多時後也跟着站了起來見得這麼多人合圍而來她心中雖驚但有沈醉在身邊她卻是不怕。只是她出來的時候是被沈醉拉來賞雪的因此並未帶劍此時眼看着眼前就將是一場大戰。她沒有武器卻也是心裡着急只能緊握着拳頭暗釦着手腕處的機關小心戒備着。丐幫弟子的度很快此時已是合圍到了離涼亭十丈遠外包圍圈也加成了三層後面還有一層正在漸漸形成。不過等他們到了這裡時滿頭的黑上還有兩肩上卻已是覆了一層白雪。直到了離涼亭約有兩丈遠時四圍而上的丐幫弟子才停了下來手中竹棒柱地而站。二百多人沒有一人出一絲異響除了連片的呼吸聲外就只聞遠處全冠清帶着身後四人腳踩積雪而來的聲音。還有便是那飛雪飄落的聲音。
沈醉看着全冠清五人漸漸近前的身影轉頭看着木婉清道:“待會兒若是開打的時候你一定要寸步不移地跟在我身邊!”他說完後將手中的竹簫別在了腰間的腰帶上。當着這麼多人面他就不便明目張膽地往金龍壺裡放了。
“嗯!”木婉清看着他應了一聲點了點頭。他的語氣很平淡但卻讓她感覺到了安全感覺着只要在他身邊便沒有什麼好怕的。
對於這兩百多人的陣勢沈醉卻還真是沒有什麼好怕的。想當初整合蘇州黑道時六百多人的陣仗他可都遇到過。雖說丐幫弟子比當時的那羣人平均水平都要高出不少且又有十分出名厲害的打狗陣組合陣勢。但他現在卻也遠不是當日的吳下阿蒙了以當時的功力他都能三進三出完美解決如今功力比之那時提高了三四倍之多他又有何好懼。惟一所慮者也就只是要照顧着木婉清的安危了。他站在亭內透過亭外飄舞瀰漫的雪花越過已成五層包圍圈的丐幫弟子豎立如林的竹仗看着已走到包圍圈外一丈遠處停下腳步的全冠清笑了一下叫道:“全冠清!”
全冠清看着他大義凜然道:“沈醉你幫助喬峰那心狠手辣、喪盡天良的契丹遼狗助紂爲虐爲虎作倀。我輩俠義之人自當人人得而誅之。我勸你還是快快束手就擒的好這樣我還可留你一條生路否則今日便是你授之期!”
“嘖!”沈醉笑了笑然後向着全冠清舉起了大姆指嘆道:“全大舵主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人原來可以虛僞到你這種地步的!”
“全某爲人有目共睹!”全冠清仍是面不改色地道語氣也仍是那種大義凜然的口氣。
沈醉笑道:“那麼全大舵主你可不可以把你與貴幫前馬副幫主的夫人在牀上顛鸞倒鳳時的情景描述一下再來讓大家評論你的爲人如何?”
“譁!”本來靜悄悄一句話不說的旁邊所圍的丐幫弟子頓時譁變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已大聲向全冠清質問了起來。他們雖都是支持全冠清的但這也是他們出於對這位大智分舵主平日裡所表現出來的智慧與仁義才力主支持他的。其中雖也有不少知他底細的忠誠死黨但大部分的人都還是被其瞞在谷裡的。此時一聽沈醉所言便紛紛質疑起他的爲人來了。
“兄弟們請安靜請聽我說他是在血口噴人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情這完全是無中生有。衆位兄弟別上了當這是那沈醉故意混淆是非想要趁亂逃走兄弟們別上了他的當呀!”全冠清一遍一遍的重複解釋有些質疑者不但問了起來連人也擠到了前面去。也有他的鐵桿支持者馬上跑到他身邊將他保護了起來與質疑者互罵對撞着原先的陣勢早已是亂了。但雖亂不散卻是還有不少的人在堅守着崗位沒跟過去一塊兒鬧。不過比起先前那儼然以對的陣勢來此時的陣勢已是威勢大減。
“咱們快走吧!”木婉清拉了拉了沈醉衣服向他道。她見得他三言兩語就說得圍困着他們的丐幫弟子譁變差點要升級到了內戰心中對他甚是佩服。有現在的這好機會此時不走還待何時。
“還記得我剛纔要跟你說的事嗎?”沈醉轉過頭看着她的眼到。
“咱們逃出去再說也不遲!”木婉清很不明白他爲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卻又突然提起了先前因全冠清糾集丐幫弟子到來所打斷的話題。
沈醉笑了笑抓起她的手來舉到胸前然後深望着她的眼道:“願執子之手與子諧老!”
“願執子之手與子諧老!”木婉清聽得這一句話腦中“哄”然一聲瞳孔擴大。亭外那些丐幫弟子吵鬧的聲音便似全都聽不見了一樣耳中只有那一句“願執子之手與子諧老!”但正在她還有些呆愣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是確實之際沈醉另一隻手卻已將她腰間摟住緊抱了過來。隨後她便覺耳際生風身子已騰空而起。
沈醉摟着木婉清躍出涼亭橫跨過兩丈距離一腳踏在一名未曾反應過來的丐幫弟子肩頭再次借力高高躍起。他輕功高絕度極快此時雖帶了個木婉清在身卻也是如若無物一般輕飄飄急掠而過。只在那丐幫弟子肩頭借了下力便已躍出了包圍圈。此時纔有不少的丐幫弟子反應了過來紛紛叫嚷着向他追了過來。
沈醉卻是怎會被他們追上帶着一個人仍是踏雪無痕足不沾雪在茫茫雪原上急掠而過。眨眼間便已至十丈開外沒多大會兒便只見得一個藍黑相間的小點急遠去消失在了視線之內。木婉清聽着耳際呼呼生風感覺着身子凌空飄飄若仙眼睛卻只是呆呆地看着沈醉的臉。
沈醉此時卻是擔心着全冠清帶人來對付自己的同時會同樣派人去對付蕭峰他們。雖然客棧內有蕭峰與蕭遠山父子倆猛人坐陣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卻還是十分擔心。所以躍出包圍圈後便毫不停留直接施展凌波微步跑回了信陽城。進了城也顧不得驚世駭俗直接上了房頂就穿房越瓦而過向他們下踏的那間客棧而去。好在此時大雪天卻是也沒多少人出來在大街上晃盪因此他的這番動作也是沒幾人看見。離客棧還有十多丈遠時他便功聚雙耳凝神去聽客棧內的動靜。一聽卻現客棧內並無打鬥之聲他急掠而至站在屋頂之上看了眼下面情況。也見並無打鬥痕跡一切都很正常。他這才吁了口氣輕輕躍下屋頂放開了木婉清拉着她進了客棧內。
上了二樓卻見得木婉清與阿紫的房間屋門大開。裡面傳來蕭峰與阿朱的聲音沈醉這才徹底地鬆了口氣。想到蕭峰與阿朱都在木婉清與阿紫房內想來定是不知誰現了阿紫被點了穴道所以才聚過來的。剛要拉了木婉清的手進去木婉清卻是突然站在原地不動還輕輕用力往回扯着手。見他轉過頭來便紅着臉道:“你快放開別被他們看見了!”
“怕什麼!”沈醉嘴裡雖這樣說卻還是鬆了手讓她抽離。
進得房內便見得阿紫仍是被點在原地動彈不得。臉上竟還掛着兩行晶瑩的淚珠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阿朱在一旁滿臉焦急之色蕭峰卻是一臉的無奈。原來是阿朱見平常總是閒不住的阿紫這大半天的都沒出房門一步因此心中奇怪跑她房裡一看便見得她被點了穴道不能言不能動。阿朱解了幾次解不開便連忙叫了正在陪着蕭遠山喝酒的蕭峰過來幫忙。但蕭峰卻也是解了幾次都解不開因此才至一臉的無奈。這也是沈醉他們回來之前剛剛生的事。房中的蕭峰還未見得沈醉進來便已聽到了他腳步聲連忙迎了出去。見得他與木婉清一起回來臉上不由有些奇怪之色。但卻也是稍顯即逝跟木婉清打過招呼便將阿紫之事與沈醉說了。
“二弟阿紫的穴道是不是你點的?”蕭峰說完後向沈醉問道。
“是我點的!”沈醉笑了笑直言承認卻是並沒解釋原因跨進房門向着阿紫凌空連點便解了她身上穴道。
阿紫穴道一得解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撲到旁邊阿朱懷裡一邊哭一邊指着沈醉抽泣道:“姐姐他欺負我!”
“你若不跟我找麻煩我便不會欺負你了!”沈醉淡淡應了句回身看了眼木婉清便拉着蕭峰出了房間並順手帶上了房門。
“大哥有沒有人來通報過丐幫的消息?”沈醉將蕭峰拉到牆邊問道。他想着丐幫弟子這麼大規模的調動劉綱那邊不可能沒得到消息來通知他的。只可能是自己出了門沒有收到而已。不過他當時叮囑過劉綱如果自己不在的話就讓他派的人告知給蕭峰所以他纔來問蕭峰。
蕭峰卻是肯定地回答道:“沒有!”
“嗯?”沈醉心裡忍不住暗罵劉綱他們的辦事能力這樣的大動作居然都探知不到。或者是探聽到了天冷不願出門這就更加可恨了。如果這兩樣都不是的話那就是全冠清的人並不是從城裡出去的而是一直都在城外的。這樣一想他便覺着這個可能性最大。畢竟全冠清來會姘頭也是要保持秘密性的他跟他的人可能都是藏在附近的村落裡。
“生什麼事了?”蕭峰見沈醉問的奇怪此時又沉吟不語連忙問道。
“我剛纔在城外被全冠清帶人給圍住了!”沈醉輕描淡寫地道。
“那你沒事吧!”儘管瞧着沈醉好好的但蕭峰卻還是多此一舉地問了一句。
沈醉笑道:“自然沒事若有事便就站不到這裡了!”
“全冠清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是不是爲了馬伕人的事情呢?”蕭峰跟着他笑了笑然後便輕聲皺眉疑問着隨後突然臉色一變驚道:“遭了以全冠清的本事想來關押在信陽分舵的馬伕人一定已被他救出去了!”
“走咱們快去看看!”蕭峰說罷便急拉了沈醉手要往信陽分舵而去。
“大哥稍慢!”沈醉凝立不動反拉着蕭峰道:“如果那馬伕人已被全冠清救走咱們就是去了也是沒辦法。與其如此我們不如直接出城去捉了全冠清。我剛剛回來想來他們都應當還沒走遠!”
“好我們這便捉了全冠清去!全冠清此人狡詐異常我還真擔心四大長老捉他不住呢!”蕭峰一聽連忙應道說罷就要拉了沈醉下樓。
正在這時樓道中房門一響一人走出房來向蕭峰道:“峰兒一點兒小事情而已你怎麼磨蹭這麼半天!”原來竟是蕭遠山在房內久等蕭峰不回有些不耐煩出來看個究竟的。沈醉與蕭峰見是蕭遠山連忙上前見禮蕭峰將事情簡單交待一遍後。蕭遠山摩拳擦掌道:“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吧這些人敢冤枉陷害我孩兒便是該死!”
蕭峰一聽他老爹這話連忙勸道:“爹您老人家還請手下留情別殺人了我們只要捉了全冠清便行!”
“是呀伯父大哥他想要化解跟丐幫的恩怨確實是不能再殺丐幫之人的!”沈醉也在旁幫腔道。
“好了好了不殺就不殺老夫只用一成的功力便是快走吧!”蕭遠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便當先下了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