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入京面聖(五)

此時已是黃昏,霞光照耀下,汴梁城如同披上一身赤衣。玄空興沖沖走進院內,見蘇念坐在小板凳上發呆,曉娥以手支頤,望着晚霞。卻不見薄揚的身影。

她二人齊側過頭,一個道:“大哥,你回來了!”一個道:“夫君,回來了!”語氣皆有些消沉,玄空點點頭,迎上前去,說道:“我今日外出收穫不小!”

可二女不理他這話,臉上均有異色。玄空盯着二人看了看,道:“平日裡都話不少,今日怎麼了,都深沉起來了?”

蘇念嘴角顫了兩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道:“大哥,對不起!我把薄揚氣跑了!”玄空眉頭微微一皺,但瞧她這模樣,可憐巴巴的,可不敢怪罪,忙道:“唉!她這個人就是喜歡亂跑,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們倆也不必自責嗎?”心中卻在想:“阿揚怎麼又生氣了?她這又去哪了?”

曉娥道:“其實,本來都是小事,中午我三人吃飯時,絆了幾句嘴,不想下午之時她就不見了。”

玄空道:“這樣的話,我猜她過幾日便會回來。她武功比你們都高,當今武林少有敵手,也不用過分擔憂。”嘴上這樣說,心中忍不住憂慮:“她這又是發什麼脾氣了?這一走也不知何時能再見面?嗯,等我辦好了事,就去藏劍閣找她”。

但瞧二女愁眉不展,一個滿是慚愧之色,另一個飽含怨懟之情。他只得道:“啊呀!其實,其實這事還不是怪我嗎?”說話間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曉娥噗嗤一笑,嗔道:“你這傢伙動不動就用苦肉計!”玄空臉一紅,搔了搔頭,蘇念也破涕爲笑。

過了數日,宮內趙頊服下毛俊的藥湯,病情好轉許多,但仍躺在牀上不能走動。玄空尋思,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怎麼也得將趙頊治好了,再去宮中請賞。這天他邀來諸多豪傑。想着集思廣益,舉羣雄之力,總能找出一位神醫治好皇帝。

天剛亮,他同二女吃過早飯,便等在堂中。沒過多久,湯楓、蘇俏等人一齊進堂,隨後天地二煞、左道中幾位大派首領陸續趕到。

玄空見人到齊,起身說道:“在下今日邀各位前來,是想請大家幫我出出主意,尋一位醫術高明之士。”

衆人均知此中緣故,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呂若海邁出一步,言道:“盟主,在下聽說藥王莊有一位‘妙手回春’金大夫,此人醫術高超……”話沒說完,便被溫芊芊打斷,只聽溫道:“金大夫是了得,但未必及的上‘活神農’庚夫子。當年我受了極重的傷勢,險些送命,就是庚夫子施手救下的。”她一言罷,其餘人紛紛附和。

天煞道:“庚夫子的醫術是不錯,也不知和‘賽華佗’吳若子相比,誰高誰低?”這吳若子是江南一處的名醫,手段高明,在當世也頗負盛名。衆人七言八語,又連舉出數名神醫。玄空暗暗躊躇:“難道要把這些人都請來?那可得欠下不小的人情。”

忽聽黃仙黃睿開口道:“教主,把這些人都找來,也未必有用。這些神醫醫術雖高,但不見得比我三弟高明多少。”衆人心想,他這話並非出於狂妄,白仙毛俊武功平平常常,醫術確實超凡,不下於上述名醫。玄空微微沉吟,問道:“那此事該當如何?”

毛俊自己開了口,道:“這…這個…那皇帝老兒…不是無藥可救,只要診斷出幾…幾分陰虛,幾…幾分陽虛,對症施藥,就能醫治。我診…不出來…,千毒…皇定能!”

衆人皆點頭,這世上若說誰的醫術最高,那一定是千毒皇。但這人是生是死不得而知,即便活着,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到何處能尋到他。

玄空雙目一亮,想當年自己與千毒皇有過一面之緣,當真聞名不如見面,此人不僅醫術毒術冠絕當世,算卦的本事也着實了得。當時此人給自己算了一卦,如今一瞧前面都應驗了。他稍作沉吟,言道:“千毒皇老前輩尚在人世,那一年我在崆峒山遊歷,曾見過他,只不過現在想找到他怕是不易。”

蘇俏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想找到千毒皇也簡單!”玄空道:“便請蘇姐姐明示!”蘇俏繼續道:“那千毒皇數十年不見蹤影,不過是以假死之名,躲避魑魃二鬼。我們不妨在江湖上大肆散佈他的消息,你們猜他會怎樣?”

呂若海恍然大悟,道:“是了,當今只有盟主能與魑魃二鬼抗衡,這千毒皇一旦害怕了,自然就得主動投靠我們盟主。”

此言一出,衆人皆稱讚道:“妙!”“妙!”“蘇仙子,想得好計策!”忽然堂外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堂口大門被一陣疾風吹開,一瘦弱的漢子拄着兩根柺杖走了進來。但見那人雙腿殘疾,卻行動如風,絲毫不遜於輕功高手。衆人皆奇,心說這是哪裡來的怪人?瞧他動作,身手定然不低。

湯楓認出這人自稱斷腿鬼劉犇,是丐幫前一陣子收來的記名弟子,平時沉默寡言,隨衆碌碌,很不起眼。今日才知此人竟是身懷絕技,不知他潛入丐幫,究竟有何圖謀。

那人走到衆人之前,側頭看着蘇俏,言道:“好毒!好毒!蘇仙子好計策啊!”說話聲極其蒼老,又有些陰陽怪氣的,令人聽着十分不舒服。蘇俏只覺這人一笑之間甚是陰森詭譎,驚懼地退了一小步。湯楓擋在妻子身前,生怕這人有歹意。

那人回過頭,臉上的皮膚突然褶皺起來,爛開化爲塵土灰泥,簌簌而落。

衆人吃驚不已,這人竟轉眼間變了一幅面貌,這時成了一位老者,少說也有八十來歲。玄空驚訝地看着他,想了想道:“閣下…閣下是千毒皇前輩吧?”那老者呵呵一笑,道:“什麼千毒皇,千毒道人而已。”衆人更加駭異,心想這可真是巧了,說曹操曹操到。

這下蘇俏才知,自己出計策算計人,讓當事人捉了個正着,不禁有些羞愧。她作揖行禮,道:“晚輩多有冒犯,望您恕罪!”湯楓忙躬身下拜,道:“賤內多有得罪,望前輩大人不記小人過!”千毒皇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玄空也大感尷尬,略微沉吟,說道:“那日望駕山一別,匆匆數年,前輩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千毒皇道:“哪有風采?只不過苟活在世上。前些時日我聽聞江湖中有人差點殺了魃鬼,大喜尤甚,就下山瞧瞧,打探到你們的行蹤就混了進來。”

湯楓道:“前輩好手段,悄無聲息進了丐幫,我這做幫主的卻一無所知。”千毒皇道:“你的夫人算計我,我又矇騙了你,如此兩不相欠了。”湯楓抱了抱拳。

只見千毒皇盯着玄空,道:“當日我算的卦怎樣?”玄空點頭道:“前輩卦象奇準,真乃神人。”千毒皇又道:“今日你我做個交易,我治好那皇帝老兒,你幫我殺了魃鬼如何?”玄空道:“我正有此意,只要前輩治好皇帝,我管朝廷借上一艘大船,就立時攻上妖魔藏身的島嶼,誅殺妖人!”

千毒皇行事爽利,一把年紀,仍乾脆利落,朗聲道:“好!一言爲定!”玄空也道:“一言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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