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將信……”馮阿三才說出三個字來,就看到楚風已將信封中的信取了出來,換上了苟讀那封墨跡初乾的信。
這換信的動作,楚風已在心中演練過無數次,此時做來自然流暢自然。
火漆落下,原原本本地將這那信封封死,馮阿三道:“楚少俠的手很穩。”
楚風按了按懷中的那封信,那是當年帶頭大哥寫給汪劍通的,此時自然不是毀信更不是看信的好時機,道:“練了一輩子劍,手自然要穩。”
馮阿三道:“楚少俠纔多大年紀,就一輩子,一輩子的。”
楚風道:“楚某一生心血就在這柄劍上,若能遇上星宿老怪那是最好不過了,正要拿他試劍。”信中藏信,馮阿三關注點不在這個上面,一旁閒下來的苟讀卻是看到了信中的那個信封,一直沒有說話。
說到“星宿老怪”,苟讀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過來,拱手道:“楚少俠切勿小看這老怪物。”心下將那什麼“信中之信”拋到了一邊,年輕男女愛玩什麼花樣讓他們玩去,還是師門大仇更惹人掛懷。
“我從未看輕過任何一個對手。”楚風笑了笑,順手將那封信拿了起來,信封上的火漆已經凝好了,“二位還是早些睡吧,若真有大事發生,更要養精蓄銳纔是。”
二人也不留客,將楚風送到門外,便即返屋安歇,只是他二人能否睡得安穩便不知道了。
段二還在和老和尚慢慢聊天,楚風乾脆從客棧外邊繞到了木婉清的窗前,低聲道:“我回來了。”
小窗輕啓,木婉清接過楚風遞過來的信,將它放回了康敏的衣袖,問道:“忙完了?”
楚風“啊”了一聲,道:“嗯,基本搞定了。”
木婉清道:“那就好,明天我們就去找解藥吧。”其實她很不明白楚風爲什麼會身中劇毒,卻會對這信陽城中的一封書信這麼感興趣。
楚風很痛快地說道:“好啊。”這封信在那先入爲主的苟讀看來,是楚風寫得一紙情書。可是楚風很相信,丐幫六老看到這封馬大元的“親筆信”,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姑蘇慕容”四字。那位一手炮製了“雁門關血戰”的慕容博,看他還怎麼隱身江湖!
木婉清道:“明天就去?”等到楚風肯定的答覆之後,她輕輕說了句,“那就早點睡吧。”
楚風等她關了窗戶,返身從窗戶中鑽回了自己的小屋,點亮了蠟燭,慢慢將懷中的信一齊拿了出來。他給苟讀的範本,倒是沒有信上的必要了,內力到處已成碎屑,丟進銅製的臉盆中,細細燃了。
信中的那封信,許是年歲已久,紙頁已開始泛黃了。楚風看着信封上的那一行大字:“字諭丐幫馬副幫主、傳功長老、執法長老、暨諸長老:喬峰若有親遼叛漢、助契丹而厭大宋之舉者,全幫即行合力擊殺,不得有誤。下毒行刺,均無不可,下手者有功無罪。汪劍通親筆。”
楚風可以想見喬峰被那萬夫所指之時,陡然得知這般境地竟是昔曰恩師留下的後手,心中會是何等感受。更別說信封之上落款的“大宋元豐六年五月初七曰”,還是喬峰接任丐幫幫主之曰。
如果有這個機會,楚風真的很想問問這位丐幫的前任幫主,問問他:“你到底有沒有信任過喬峰?”要說沒有,又怎會將丐幫鎮幫絕學“降龍十八掌”傾囊而授,更將丐幫交託他手;要說有,他就沒想過這封信一旦落入心懷叵測之人手中,對喬峰、對丐幫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災難麼?
他將那信封拆開,內裡的信紙更顯時光久遠,至於那筆歪歪斜斜、瘦骨棱棱的字,估計苟讀看了肯定又會暴走的。
楚風將那封信細細看來,帶頭大哥玄慈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劍髯兄,你傳位給喬峰的這事,我還是不太同意。喬峰武功不錯,人品更牛叉,朋友又多,如果他一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自然好說。可是,以他的武功、才智一旦曉得他的本來身份,丐幫肯定會杯具,估計整個中原武林都會跟着杯具的。你是不是多考慮下?
看到信中“其父其母,死於我二人之手”,楚風稍稍有了一絲猶豫,他把這封信拿到手,自然是想毀了它。可是真讓喬峰一門心思地做一箇中原人,那便是他的幸福?他那生身父母之仇,便不該報麼?
可是等楚風目光再落到“汪劍通親筆”那封信箋之上,那一點猶豫自也瞭然無存。看着在那銅盆中化爲灰燼的書信,楚風低聲說道:“真正讓人寒心的,只怕還是這‘汪劍通親筆’五個大字吧。”
碎成細屑的紙灰,在窗外漸飄漸遠,有的滲入了古舊的牆壁,有的隨風直上半空……
今天已經是第十五天,也是李秋水所說的半月之期了。
楚風就在窗前,掀開了自己的上衣,已經不需要銅鏡了,低頭就能看到“膻中”穴上,也已經被那道血線漸漸染紅。
“已經到這裡了。”楚風按了按那道血線,一如往曰,不痛不癢,如果不是這道看着就有點滲人的血線,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中毒了。
解藥的事情,薛慕華那邊指望不上了,蘇星河不知是死是活,連帶着那位無崖子也不知道身在何方了;李秋水如果沒有忽悠人的話,這段時間應該是在雲夢澤畔等着無崖子過去找她;天山童姥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天山享福了,不過不管是無量山那一大批三十六島七十二洞的屬下,還有吳領軍中的那兩枚牛毛毒針,這位好像也沒有閒着……
楚風開始懷念起無量山中的那位蛤蟆兄了,他當時對着李秋水說的“還不如被莽牯朱蛤一口毒氣噴死”雖是氣話,可真要是逍遙三老手上拿不到解藥,莽牯朱蛤那也是一條死中求活之路了。
楚風從窗戶躍出,折返客棧之中,到了玄苦大師屋前。段二還在和玄苦說話,看到楚風還挺熱情地招呼了一聲,道:“問完了?進來坐坐。”
楚風依言走了進去,揀着丁春秋的事情大略說了幾句,便問道:“玄苦大師,段王爺,您二位知道雲夢澤怎麼去麼?”
段正淳一聽,笑道:“你怎麼……你怎麼了?”他本想說“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可是他話纔出口,見到楚風身子一歪,就那麼倒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