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公子,你手中提的這是?”既已說定,阿碧也鬆了一口氣,看着楚風,目光又落到他手中的包袱上面。
風波惡搶過楚風手中的包袱,朝阿碧問道:“那個……是莊上要用的,你那邊有好使的箱子麼?”估計是有所避諱,並沒有說是做什麼用的,只是擡頭朝西邊看了兩眼。
現下參合莊上都在爲那喪禮奔波,阿碧自然理會得他的意思,點頭道:“有些空格子本來是備着放點心的,可以用得上呢。”說着接了過去,這才發現那包袱居然是衣物團成,“四哥,這是怎麼了?”
風波惡和那送貨的老者相爭,說來也不是什麼光彩事,畢竟是自己不清楚那送貨的規矩,聽到阿碧問他,只是臉上一紅,不肯接話。可是等他轉過身來,他和楚風相鬥時使的那招“地堂刀”,後襬之上滿滿的都是草地上沾染的綠汁。
阿碧看見了也只是笑笑,並未再問他。哪曉得風波惡轉身回來只是要取那裝了香燭的革囊,再轉回去時,正好看到了阿碧一臉的微笑。風波惡迎着阿碧的笑臉,趕忙說道:“這革囊是這位楚公子借於我的,你把香燭放好了,記得還我……哦,還他就好了。”
阿碧的目光越過風波惡,朝楚風笑了笑,趁着風波惡轉身,瞥了眼他的後襬,又好奇地看向楚風。楚風當着風波惡的面很淡定地點了點頭。阿碧說了聲“好嘞”,就拿着包袱和革囊進了船艙。
看到阿碧進了船艙,風波惡望着兩條小船,又看了看楚風,道:“可惜楚風你不會划船,要不然咱們倒是可以快上不少。”
楚風道:“楚某雖然從未劃過船,不過想來,要將這小船划動,也不是什麼難事吧。”兩艘小船,其中一艘自然是讓風波惡來劃,這是想也不用想的;至於另一艘麼,楚風閒站船頭,看着阿碧一個姑娘家揮灑汗水,想着都有些鬼畜呢。
風波惡一聽來了精神,激道:“從沒劃過船的人,想要一時片刻將這船划動,可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楚風你劍法非凡,我看你也是決計做不來的。”
楚風還沒說話,阿碧估摸着和船艙中的表姑娘一起將那香燭冥紙安放妥當了,一手拿着革囊,一手拿着風波惡的那件衣裳走了出來,聽到風波惡的話,問道:“楚公子的劍術很好麼?”
“這小子厲害着呢。”風波惡雖然輸了,可是絕不含糊,說這一步跨到了阿碧那邊的船上。
阿碧聽了後半句,沒聽到前半段,看了風波惡跑了過去,就將衣物遞給他,笑着問道:“風四哥這是怕我不降衣物還你麼?”
風波惡不肯接那衣物,兩撇鼠須一抖,道:“這衣服我可不敢要了,拿回去我是供着還是藏着?”這件衣服包過冥紙,怪力亂神之事,雖說“子不語”,常人可還有十二分的顧忌,更別說這冥紙還是祭祀慕容家的。
阿碧點點頭,將那衣服收了回去,朝楚風揚揚另一手中的革囊,道:“這革囊是楚公子的對麼,你還要不要了?”
楚風想起還在太湖邊上撒歡兒的黑玫瑰,“嗯”了一聲將那革囊接了回來。不過聽了那兩人的話,他也不好隨意將那革囊扔在一旁,當着兩人的面疊好了,這才放進船艙。
楚風放好革囊,轉身出來的時候,就看阿碧朝風波惡問道:“你又不敢要你那一身衣服,還跑過來做什麼?阿朱姐姐飛鴿傳書,莫要讓她等得急了,快動身吧。”
風波惡大笑三聲,顯得很是開心,指着楚風讚道:“楚風這小子好心,怕你這江南姑娘累着,想要讓你歇歇,他自己劃他那一條船。”
“楚公子聽着不是江南口音,也會划船的麼?”阿碧感激地看向楚風,想想又接了句,“就是劃劃船,其實不累的,我自己做得來的。我出門時也沒想着能遇上你和風四哥麼。”
楚風看了看風波惡一臉謔笑,兩撇鼠須被牽的抖個不停,裝出一份氣鼓鼓地樣子,說道:“劃個船麼,楚風也想學學呢。”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事,無論這“琴韻小築”,還是馬上要去的“聽香水榭”,還有那太湖深處的“燕子塢參合莊”,幾乎處處臨水。他這連船都不會劃的傢伙,萬一和這慕容家起了爭執,難道一個人游回蘇州城麼?
阿碧不疑有他,朝那風波惡說道:“這蓮池中,水道狹窄,你讓這楚公子怎麼劃啊?”她怕楚風聽見,面子上過不去,將聲音壓得極低。
風波惡聽了她的話,不但不答,反而高聲道:“表姑娘坐穩了啊。”等到船中不明真相的王語嫣“嗯”了一聲,這“江南一陣風”大笑道,“楚少俠,跟緊着點,莫要迷了路途。”說着雙槳一撥,小船就遊了出去。
阿碧看那風波惡興頭上來,知道勸他不到,左足輕頓,也不理他,往船艙鑽了進去。
楚風雖然有心學着划船,可是風波惡駕了阿碧出門划來的那艘,方向是對的。而楚風現在這艘,本來是朝着“琴韻小築”去的,這會兒要到“聽香水榭”去,可是要轉過船頭來。
“楚公子,左手三分氣力,右手五分氣力,就好了。”阿碧的聲音傳來。
楚風擡頭一看,原來阿碧穿過船艙,到了船尾,正和他說話呢。楚風依着她的話,雙手一起用力,那本來被他攪得左右亂晃的小船果然聽話地轉了過來,頓時一喜,問道:“阿碧姑娘左手三分右手五分,剩下的還有兩分呢?”
阿碧不想楚風內力已成,依她的話一使勁兒,船頭倒是調了過來,但是這一下轉的甚猛,激起大片的水花。她驚訝地張着小嘴,看着滿池隨了那水花搖曳不止的荷葉,過了片刻才說道:“楚公子好大的力氣。”接着又是一笑,想到楚風問她的話,說道,“你那兩分力氣留着吧,不過看你這力道,再多留兩分力氣也是行得通的。”
風波惡雖然先將小船划動,但也不可能就這麼真的鑽出蓮池,將楚風留在此地,回頭看到楚風已經將船頭調了過來,大聲道:“楚少俠武藝非凡,碧姑娘就不要給他艹心了。”說着船身又是一動,這次纔是真的要動身了。
蓮池之中,果然是水道縱橫隱秘。楚風有時看着那處明明荷葉遍佈,可是風波惡小船進去,水波一蕩,便即現出一條“路”來,小船過去,荷葉輕擺,便將這路又遮上了。
幸好他功力不錯,阿碧坐在船尾,時不時地指點兩句,一個教得好,一個學得快,倒也不曾出了什麼大麻煩。風波惡在前頭,本來有心損損楚風,哪曉得被阿碧一說兩說,還真成了教這小子划船了。
等到出了蓮池,阿碧站起身來,看着楚風,讚道:“楚公子真不是江南人士麼?我從未見過學着比你還快的人呢。”
楚風搖了搖頭,說道:“多謝阿碧姑娘一路指點了。”
“謝什麼,你划船我就歇着了呢。”阿碧朝他擺了擺手,道,“你的船劃得很好了,我進去和表姑娘說話兒去了。”就在船尾福了一禮,轉身進了船艙。
風波惡在船頭聽到阿碧進了船艙,朝楚風問道:“你還還趕得上吧?”
楚風回了一聲,道:“風四先生有何吩咐?”
風波惡道:“還有三九水路,要快着點了,不然怕是要淋雨了。”江南一帶,三九指的便是距離,說的是離那聽香水榭還有二十七裡水路呢。
楚風擡頭看了看天,太湖平闊,能瞧見極遠處着實已經有了黑雲壓過,至於何時下雨,楚風就看不出來了。
風波惡又說道:“你要是趕不上了,就說一聲,我就等等你。表小姐、碧姑娘你倆坐穩了啊。”
楚風說了一個“好”字,便不再開口,只在心中想道:等你妹啊,要不是你把我誆到這太湖之上,淋雨什麼的和我有一毛錢的關係麼,說的還好像聽關照一樣。
楚風又看了看天,黑雲壓過,已經辨不了時辰,不過想來風波惡口中“三九水路”一過,天也該黑了。本來早上出門尋找那幾個川中武人,想要找着去燕子塢的路途,哪曾想會將一曰辰光盡耗於此。風波惡是四大家將之一,阿碧是慕容復的隨身侍婢,那船中的“表姑娘”雖未通穿姓名,但也知道這位是鼎鼎大名的“武學側[***]目錄”王語嫣王姑娘了。
這三人齊齊爲這喪事勞神,要不是看這三人話中慕容復還活得好好的,楚風都懷疑是這位慕容公子不假天年了。
兩船如箭,往那太湖深處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