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蕭遠山又道:“其實玄慈大師你也不必謝我,若不是慕容博這個罪魁禍首那麼快暴露身份的話,我原本是要當着天下英雄的面,把這件事給抖出來,讓你身敗名裂的。”
玄慈方丈聽了,額頭沁出一絲冷汗,喃喃道:“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素來德高望重,武林中人無不欽仰,要是羣僧和衆豪傑得知他竟會做出這等敗壞佛門清規戒律的事,那他必定聲名掃地,難以立足於武林,唯有一死以謝天下。
蕭遠山走到葉二孃跟前,接着說:“葉二孃,對不起,當年你的孩子是我搶去的,你臉上這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
“什麼?”玄慈與葉二孃同時吃驚地叫道。
葉二孃仔細端詳了蕭遠山一陣,終於尖聲大叫:“啊!是你,真的就是你!”
玄慈大師連忙勸她道:“二孃,稍安勿躁。”
而後扭頭對蕭遠山說道:“蕭施主,原來你所說對不起我的事,是指這件。”
蕭遠山默默地點了點頭。
玄慈方丈合十說:“善哉,善哉!既造業因。便有業果。這也是老衲咎由自取,怪不得施主。”
頓了一頓,繼續問:“只是懇請蕭老施主賜告我兒下落。老衲感激不盡!”
蕭遠山回答:“爲了報復你,我搶了你的孩兒,放在少林寺的菜園之中,讓少林僧將他撫養長大,授他一身武藝。”說着擡手一指封禪臺。
玄慈順着他的手指望出去,端詳良久,臉上充滿溫柔慈愛。眼中淚珠兒打滾,緩緩說道:“虛竹在寺中二十四年,我竟始終不知他便是我的兒子!”
原來玄慈方丈的私生子。正是蕭峰、東方不敗的三弟,虛竹。
玄慈回頭看向蕭遠山,聲音仍安祥鎮靜,一如平時:“蕭老施主。你和令郎分離三十餘年。不得相見,卻早知他武功精進,聲名鵲起,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心下自必安慰。可是我和我兒日日相見,卻只道他爲強梁擄去,生死不知,反而日夜爲此懸心。你這仇報得也真……也真太漂亮了!”
蕭遠山抱拳道:“大師。對不住了!”
玄慈不再理他,而是低頭對葉二孃溫柔地道:“二孃。這些年來,老衲只顧到自己的聲名前程,全不顧念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未嫁生子,處境是何等的悽慘,害得你孤零零地飄泊江湖。”
葉二孃卻說:“不!你顧到我的,你給了我很多銀兩,給我好好安排了下半世的生活。只是……”
說着瞧了蕭遠山一眼,而後續道:“只是這位蕭老英雄爲求報仇,偷去我的孩兒,害得我白天也想我兒子,黑夜也想念孩兒,最終思子成狂,氣不過人家有兒子,我自己兒子卻給人搶去了。於是我……我只好勤練武藝,去搶人家的兒子來抱。可是……可是……別人的兒子,哪有自己親生的好?”
聽到此節,玄慈、蕭遠山兩個大男人都不禁潸然淚下,一是爲葉二孃的真摯母愛和悽慘遭遇深深打動,二則愧疚自己兩人的恩怨,竟連累一個女子至斯。
在經歷了一番大喜大悲過後,玄慈鄭重其事地對葉二孃說道:“二孃,這些年來,我害苦你了。在以後的日子裡,我……我……定會,定會好好待你,好好照顧我們的兒子。不過……”
葉二孃抹乾眼淚,擡頭問道:“不過什麼?”
玄慈回答:“不過我現在仍然身爲少林寺的方丈,而少林寺此刻正遭逢創寺數百年以來未遇的巨大危機。我豈有在此刻一走了之的道理?我向你承諾,一旦我寺所遭冤屈被順利洗清,我就立馬將方丈之位傳與他人,而後找個清靜的地方,遠離江湖恩怨,與你安安穩穩地共度餘生,並好好照顧你和我們的孩子,你說好嗎?”
葉二孃堅定地點點頭,答應道:“好,好,你去完成你的使命吧!若是你沒有這份擔當,那就不是我所欽佩、愛慕的玄慈大師了。”
得到自己愛人的支持,玄慈心中帶領少林寺擺脫危機的信心一時間更加充足了。
之後三人冰釋前嫌,一同走出玉皇廟。
封禪臺上衆人見三人結伴走來,本就驚奇,又見三人臉上兀自淚痕斑斑,卻又掛着釋然的微笑,一時間更是大惑不解。
而玄慈和葉二孃看見臺上的虛竹之後,還自然而然地朝他投去一抹父母慈愛的微笑。
可是眼下卻還不到骨肉相認的時候,於是一雙父母默默地享受着親人團聚的幸福,卻吧自己的孩子給矇在鼓裡。
待玄慈他們登上封禪臺後,東方不敗便提議道:“各位,咱們這就下山吧!”
“好!”衆人齊聲應道。
走在半路上,東方不敗問玄慈道:“玄慈大師,你和幾位玄字輩師父那日到底被何人所救?爲何又會突然出現在泰山大會上?”
玄慈回答:“哦,救我們者到底是什麼來歷,我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發覺他們身懷少林寺的武功,先還以爲他們是我少林俗家弟子,後來又發覺不是。至於爲何能到泰山大會上,那還多虧了這位神僧。”
說着伸手指向李滄海,繼續道:“我們被人從洛陽城外救走後,給帶到河南一處偏僻的山莊,說是爲了避過風頭,還請我們在裡面小住幾日。我們心想也是這個道理,於是便答應了。後來這位神僧潛入莊中,找到了我們,告知泰山大會的詳情,並說明其背後有一個天大的陰謀,而這山莊中人也是陰謀的參與者。我們八人將信將疑,但最終還是隨他溜出莊去,換上俗家衣物,直奔泰山而來,想不到還真的揭破了慕容博的大陰謀。”
東方不敗扭頭看了看李滄海,心想:“她既然扮作一個最低等的少林僧人,官府自然是不會嚴加看管她的,因此她便可趁機逃出冤獄,調查真相,並且找出方丈等人的所在。這個李滄海,可真不簡單啊!”
言念及此,對李滄海又高看了幾分。
一行人來到泰山腳下,便即要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