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同搖頭嘆道:“非也,非也,不是四弟你腦子笨,而是東方公子僞裝的功夫高啊!”
慕容複目睹臺上情狀,臉上不禁紅一陣、白一陣的,暗想:“這位張兄,不不,就是東方公子,和喬幫主爲我洗刷冤屈在先,於擂鼓山上救我性命在後,接着又多番迴護於我,我……我方纔怎地豬油蒙了心,動了……動了殺他之念。”
帶東方不敗前來泰山大會的魏明德、程遠遙二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均想:“啊!原來真正的東方不敗並非爲丐幫幫主所擒來,而是被咱倆帶到,這倒真是奇了!”
鳩摩智瞥了東方不敗一眼,心想:“咦!怎麼是他?”
臺上的蕭峰又端詳了東方不敗一陣,而後問道:“你……你當真是我東方兄弟?”
東方不敗微微頷首,應道:“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我們初次見面,是在無錫城中,‘松鶴樓’上,當時咱們倆一共飲了二十多斤黃酒,還吃了十斤牛肉。”
“東方兄弟!”蕭峰手一抖,所託那個冒牌貨當即滑落在地,而後他大步一邁,兩步就跨到了東方不敗面前。
數月不見。如今卻不期而遇,兩人都激動不已,一時相對無言。
沉默半晌。還是東方不敗率先發話:“好大哥,多謝你來救我。”說着雙臂伸出,緊緊摟住了蕭峰。
蕭峰聽了東方不敗的話,心下一陣難過,把她抱在懷裡,柔聲說道:“東方兄弟,這些日子來可苦了你啦!其實。你不用感謝我。大哥沒用得緊,竟然聽信謠言,以爲你遭人擒獲。結果日夜兼程而來,卻救了個假貨。”
東方不敗搖了搖頭,應道:“不,不。要謝的。應該謝的。常言道:‘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大哥既然爲了一個假貨都甘冒奇險,披星戴月而來,身搗龍潭虎穴之地,我這個真貨,焉能不感激涕零!”話到此處,一雙妙目,已然淚光盈盈。
轉眼再瞧蕭峰的面龐。那也是虎目含淚,情難自已。
在聽聞全冠清揭破蕭峰身份時。羣雄便立時聳動。
又聽那個神秘鐵頭人自己表明真實身份——東方不敗,在場中原武人無不膽寒。
那日聚賢莊大戰,蕭峰與東方不敗二人聯手,連傷數百名好手,當真威震天下。
中原羣雄恨之切齒,卻也是聞之落膽,這時又見二人突然出現在泰山之巔,均想惡戰又是勢所難免。
當日曾參與聚賢莊之會的武人,回思其時莊中大戰情狀,兀自心有餘悸。
待見二人久別重逢,小敘相思之情,羣豪由於心中驚懼,一時也只有面面相覷,肅然無語。
“大哥,二哥,好久不見,不知二位近來可好?”首先打破沉默的,當然是視蕭峰、東方不敗爲兄弟而非死敵的段譽。
聽到段譽的呼喚,蕭峰和東方不敗這纔回過神來,鬆開各自的臂膀,轉身迎向奔跑上臺的段譽。
“哈哈,有了你這樣的好兄弟,大哥自然好得很哪!這些日子,不知三弟你又如何?”闊別兩年,蕭峰重逢段譽,心中喜不自勝,當即朗聲應道。
說話間,段譽已經奔至近前,對蕭峰答道:“託大哥洪福,小弟兩年來一直平安無事,大吉大利。”
東方不敗隨即接口道:“既然大哥和三弟都那麼好,我這個中間的自然也差不了啊!”
正當三人有說有笑之際,卻聽全冠清陰惻惻地說:“段王子,這兩人乃是我大宋軍民的死敵,今日中原高手盡聚於此,他倆多半難以生離泰山了。大理段氏向來與我丐幫交好,因此全某還請段王子與他們二人劃清界限,免得到時候動起手來,咱們傷了王子殿下,不好向段王爺交代。”言語中大有殺伐之意。
面對如此威脅,段譽絲毫不爲所動,只是回頭昂然道:“有勞全長老提醒,不過在下早已同他們二位結拜爲異姓兄弟,所謂義結金蘭,即是同生共死!你們要將他倆殺害,最好也把我一塊兒殺了。將我的屍首交還我父王之時,也不用多做解釋,把在下此刻的話直言相告便是。相信父王既不會責怪在下辱沒了段氏子孫的身份,也不會向丐幫興師問罪。”
蕭峰與東方不敗聽罷,心中感動,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後蕭峰上前一步,把戴在頭上的布帽揭開,向全冠清和臺下羣雄一拱手,朗聲說道:“全長老,各位英雄好漢,在下已經在遼國認祖歸宗,恢復祖姓,因此眼下不在姓喬,而是姓蕭,還請各位今後叫我蕭峰,不要再喚我喬峰了。”
臺下之人聽了,紛紛交頭接耳。
全冠清摸了摸下巴,迴應說:“姓名雖然可以改變,但你身上所揹負的累累血債,便可從此一筆勾銷麼?”
只聽蕭峰又接着說:“各位英雄,我養父、養母喬三槐夫婦,以及授業恩師玄苦大師,均不是死於在下之手。而徐長老、譚公、譚婆、趙錢孫、單正前輩和智光大師,也並非蕭某所殺。不知我與諸位的血仇又從何說起呢?”
一旁的神山上人聞言,不以爲然道:“喔,你說小僧的師兄徐沖霄並非死在你的手上,那麼他又是爲何人所殺了?”
蕭峰聽了,望了一眼站在臺下的呂章長老和吳長風長老,而後朝神山和尚抱拳說:“蕭某不才,尚未查出真兇。”
全冠清搶過了話頭,哂笑道:“哼哼,你這契丹狗子,沒有真憑實據,就敢在此信口雌黃,當這裡的英雄好漢都是三歲小孩麼?不必多說了,大家一起上,宰了這契丹劊子手和那東方走狗!”
話音甫歇,只聽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大叫道:“且慢!”
跟着只見一個身着俗家衣衫卻頂着個大光頭的青年奔到臺上,朝全冠清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全施主,依小僧愚見,這位張……,不,不,應該是東方施主,他並非十惡不赦之徒,你們之間定有天大的誤會,因此纔會結下仇怨。如果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暢談一番,說不定你們嫌隙就消散了,又何苦喊打喊殺呢?”
全冠清見他外表、言行不倫不類的,出言相詢道:“我瞧你奔上臺時步履矯健,應該身有武功,而且據你外貌和言語、舉止看來,你應是一位僧侶,卻不知爲何穿成這樣。”
虛竹趕緊答應:“唔,施主所猜不假,小僧的確是名出家人,穿成這樣乃是爲了躲避……躲避本寺的仇家。”
全冠清繼續問:“噢,請教小師父上下如何稱呼,在哪一處寶剎出家?”
虛竹微微躬身,答道:“小僧法號虛竹,在少林寺出家。”
“一派胡言!”全冠清當即喝道,而後接着說:“少林寺弟子全被官府給抓起來了,朝廷又豈容你一個小和尚大搖大擺地上得泰山來!”
虛竹連忙解釋:“全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正是爲了躲避官府的盤查,這才換上了一身俗家衣衫,上泰山之前,我還特意戴了頂大帽子,遮住我的光頭呢!”
全冠清聽了,搖了搖頭道:“就算你真是少林寺的僧人,也不應該在此大放厥詞,替東方狗賊辯白。”
虛竹聞言,趕緊擺手說道:“不不不,小僧決計是不會撒謊的。近幾月來,小僧有幸與東方施主同行,一路上蒙他多番照拂。多日接觸下來,小僧總覺得他就算不是什麼活菩薩,那也是個大好人。全施主執意要枉殺好人,難道就不怕死後墮入阿鼻地獄麼?”
“哼!哪來的野和尚,竟敢跑到這裡來胡說八道。你快下來,要不然,連你一塊兒宰了!”全冠清一聽虛竹的話,登時火冒三丈,當即喝罵道。
東方不敗上前拍了拍虛竹的肩膀,柔聲道:“虛竹小師父,我一路上隱瞞身份,欺騙你那麼長時間,你卻絲毫不在乎,在此危急存亡之秋,反倒替我說好話。我……我心裡很感動,謝謝了!”
虛竹回首,輕搖着頭,應道:“東方……東方施主,你,你不必謝我。小僧相信,你就算是騙了我,那也是迫不得已,有大大的苦衷。你肯定是個好人,只是……只是老天爺不長眼,偏讓那麼多人與你爲難。”
東方不敗揮手說道:“別說了,別說了。小師父,對不起,我不能按照約定,陪你尋找你的師伯祖、師叔祖還有師父等一衆少林高僧了。你,你這就下臺去吧,他們是不會爲難你的。”
豈料虛竹卻搖頭說道:“東方施……不,東方大哥,你還記得嗎,那晚在西夏興州城外,小僧……我叫你一聲大哥,你答應了,是不是?”
東方不敗回憶片刻,頷首道:“對,那又如何?”
虛竹本來拘謹膽小,此時忽然豪氣陡生,說道:“好,東方大哥,你既然已認我作小弟,眼下若不是瞧不起我,咱二人便在此正式結拜起來,做一對異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