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解釋道:“在下以爲,最好是請幾位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耆宿出來作公證。誰勝誰敗,由他們幾位評定,免得比武之人纏鬥不休。咱們只分高下,不決生死。”
神山和尚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只分高下,不決生死’這八個字,便消弭了無數血光之災,這次全長老總算說到點子上了。”
全冠清也不管他言語中暗含譏諷,繼續說:“大師謬讚。還有一點,中原各大門派,每一派只能派出一人比武奪帥,否則在場數千人都上場一試,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方有結局。”
羣雄雖覺中原各派只出一人比武,最多便只數十人,未免太不熱鬧。
只聽得丐幫中數百人大聲附和,旁人心想:“你們在場幾百人,就只能有一人上臺,人數優勢蕩然無存,那是吃了大虧了,還喊得那麼起勁,莫不是瘋了?”也就不好再提出什麼異議。
這時卻見鳩摩智緩緩站起,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適才聽到全施主和神山大師講論比試武功,選定盟主高論,深受教益。只其中一節,小僧卻不敢苟同。”
全冠清朝他抱拳道:“敬請國師指點開示。”
鳩摩智微微一笑,說道:“全施主言道。如果不是中原各派門下,無論他武功有多高,都不能到封禪臺上比武。否則的話,爭的是‘武功天下第一’,卻不是爲定大宋的武林盟主了。但以小僧愚見,全施主這項規矩,只怕是太死板了些。斷絕了才智卓絕之士一展高深武學之機,難以讓大宋羣英,一飽眼福啊!”
全冠清朗聲道:“據國師所言。有異邦人士,身負比我宋國武人還高強的武功?”
鳩摩智點頭道:“不錯!”
全冠清接着問:“敢問國師,這位大英雄是誰?”
鳩摩智道:“大英雄之稱,殊不敢當。”
全冠清變色道:“便是國師?”
鳩摩智點頭合十。神情肅穆。道:“阿彌陀佛,正是。”他娓娓說來,似乎心平氣和,但話中之意,顯已對大宋武學心生藐視。
臺下羣雄聽了,均感不忿。
東方不敗心中暗想:“嘿,瞧這和尚爭強好勝的勁兒,他師父的法眼果然精到。一點都沒看錯。不等我將卻吉桑波大師的書信交予他,他又開始惹是生非了。且看這齣好戲如何收場。”
一瞥眼間。發現身邊的天山童姥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東方不敗趕緊輕輕揮手,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反觀場中,旁人倒也沒說什麼,神山上人卻因不忿而出口挑戰:“哼,你這番僧裝神弄鬼,未必便有什麼真實本領,小僧倒要試你一試。”說着袈裟一拂,整個人便如一團彤雲般,“呼”地一下,飛躍到封禪臺上,繼而轉身朝着鳩摩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大師,請了。”
眼見有人膽敢如此當衆挑戰自己,鳩摩智心想,這戰書要是不接的話,以後還用不用在江湖上行走了?
當即袈裟一揚,正準備飛身而上,卻被全冠清擋在面前。
但聞全冠清勸解道:“國師請息怒。今天是咱們大宋武林挑選盟主的大好日子,依全某剛纔所說,上臺切磋武藝的,也必當是咱們中原武人。國師如果真的技癢,大可等到我們選出武林盟主之後,再行向他挑戰。”
鳩摩智聽了他的話,再環顧四周一圈,覺得衆怒難犯,於是便頷首道:“嗯,也好,待會兒直接讓小僧領教一下中原武林第一人的高招,也省去了與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糾纏的麻煩。”
封禪臺上的神山和尚一聽,火氣“噌”地一下就躥上了腦門,指着鳩摩智便開口喝罵:“你這番僧,罵誰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你不服氣的話,等我打發完那些想跟我搶武林盟主大位的小子,再行與你一決高下!”聽口氣,好像武林盟主之位已經落入他囊中一般。
鳩摩智聞言,心中更加氣憤,但臉上依舊保持微笑,緩緩道:“不敢,小僧雖然不能上臺與大山過招,但在臺下獻一回醜,總還是可以的吧?”
話音未落,身形略側,左掌突然平舉,右拳呼的一聲直擊而出,玉皇廟前一口燒香的銅鼎受到拳勁,鏜的一聲,跳了起來,正是少林寺大金剛拳法中的一招“洛鐘東應”。
拳不着鼎而銅鼎發聲,還不算如何艱難,這一拳明明是向前擊出,銅鼎卻向上跳,可見拳力之巧,實已深得“大金剛拳”的秘要。
鳩摩智不等銅鼎落下,左手反拍一掌,姿勢正是般若掌中的一招“懾伏外道”,銅鼎在空中轉了半個圈子,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落下來,只是鼎中有許多香灰跟着散開,煙霧瀰漫,一時看不清是什麼物件。
其時“洛鐘東應”這一招餘力垂盡,銅鼎急速落下,鳩摩智伸出大拇指向前一捺,一股凌厲的指力射將過去,銅鼎突然向左移開了半尺。
鳩摩智連捺三下,銅鼎移開了一尺又半,這才落地。
在場羣雄心下歎服,知他這三捺看似平凡無奇,其中所蘊蓄的功力實已超凡入聖,正是摩訶指的正宗招數,叫做“三入地獄”。
那是說修習這三捺時用功之苦,每捺一下,便如入了一次地獄一般。
香灰漸漸散落,露出地下一塊手掌大的物事來。
羣豪一看,不禁都驚叫一聲。
那物事是一隻黃銅手掌,五指宛然,掌緣指緣閃閃生光,燦爛如金,掌背卻呈灰綠色。
鳩摩智袍袖一拂,笑道:“這‘袈裟伏魔功’練得不精之處,還請大師指點。”
一句話方罷,他身前七尺外的那口銅鼎竟如活了一般,忽然連打幾個轉,轉定之後,本來向內的一側轉而向外,但見鼎身正中剜去了一隻手掌之形,割口處也是黃光燦然。
武功較低的中原武人這才明白,鳩摩智適才使到般若掌中“懾伏外道”那一招之時,掌力有如寶刀利刃,竟在鼎上割下了手掌般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