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坦之一聽,剛恢復的豪情又降下去一大截,忙道:“是……是,我,我決計是比不上東方……”說到這裡下面也不知應該是“狗賊”還是“元帥”。
阿紫又說:“遊小子,東方哥哥叫你在我身邊服侍,你聽清楚了麼?願不願意啊?”
遊坦之趕緊說:“聽清楚了,聽清楚了,願意,我願意。”
誰知阿紫又罵道:“呸,你這個大壞蛋,想殺我東方哥哥。你呆在我身邊,定會時時刻刻想法子害我,你願意服侍我,我還不願意你來服侍呢!”
遊坦之連忙解釋:“我……我……我決計不會害姑娘,我的仇人只是東方不敗。”
阿紫搖頭道:“小子,你有所不知,我姊姊阿朱跟東方大哥關係密切,我就指望着她嫁給東方哥哥,好讓我也攀上高枝,沾沾光,而你卻想害我東方哥哥,那豈不是跟害我一樣?”
遊坦之聽了這句話,胸口陡地一酸,無言可答。
阿紫笑道:“哈哈,好在你沒甚本事,想害我未來的姊夫,那是難於登天。本來嘛,東方哥哥讓你做我的侍從。我是一百個不情願,唉,但瞧在他的面子上。我還是勉爲其難吧!”
遊坦之一聽,如聞天籟之音,當即跪下說道:“啊,多謝姑娘成全,多謝姑娘成全。我……我好生感激,真的……我好生感激。”
阿紫作弄了他,更騙得他衷心感激。甚是得意,微笑道:“既然你是我的貼身侍從,那我吩咐你做任何事。你都必須得照辦,不能有半分違拗,明白了嗎?”
遊坦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叫道:“明白。明白。小的明白。能做姑娘的侍從,是小的一生最大的榮幸。姑娘的命令,小的定當遵從。而且就算是爲姑娘死,小的也滿心歡喜。”
阿紫一聽,好奇地問:“喔,那麼你爲什麼樂意爲我死?”
遊坦之答道:“姑娘是天仙下凡,天下第一美人,我……我……一見到你。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這話無禮已極,以他此時處境。也實在大膽之極。
但阿紫聽在耳裡,卻甚受用。
她年紀尚幼,容貌雖然秀美,身形卻未長成,論外形比東方不敗尚且差了十萬八千里,說到“天下第一美人”六字,那更是差之遠矣,但聽到有人對自己容貌如此傾倒,卻也不免開心。
開心歸開心,計劃要執行。
阿紫對遊坦之說道:“小子,你是我的手下,也得知道我的名號。我姓段,叫阿紫,你可稱我阿紫姑娘。現在你就爲我去做如下事情……”
她依了東方不敗的話,不再找遊坦之來折磨,卻將他編入一衆宋人的俘虜裡,叫他做諸般粗重下賤功夫,掏糞坑、洗羊欄、拾牛糞、硝羊皮,什麼活兒都幹。
遊坦之逆來順受,便如變成了啞巴。旁人打罵,他也從不抗拒。
只見到有人乘馬馳過,便擡起頭來瞧上一眼,心中記掛着的便只一件事:“什麼時候,姑娘再叫我去鞭打?”
他只盼望能見到阿紫,便再受各種折磨,痛得死去活來,也所甘願,從來沒想要逃走。
如此過了數日,直到遊坦之隨着衆人,在上京城外搬土運磚,加厚上京南門旁的城牆。
忽聽得蹄聲得得,幾乘馬從南門中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啊喲,遊小子,你過來!”正是阿紫的聲音。
遊坦之日思夜想,盼望的就是這一刻時光,聽得阿紫叫他,一雙腳卻如釘在地上一般,竟不能移動,只覺一顆心怦怦大跳,手掌心都是汗水。
阿紫又叫道:“小子,該死的!我叫你過來,你沒聽見麼!”
遊坦之才應道:“是,姑娘!”轉身向她馬前走去,忍不住擡起頭來瞧了她一眼。
相別幾日,如隔三秋,阿紫臉色紅潤,更增俏麗。
遊坦之心中怦的一跳,腳下一絆,合撲摔了一跤,衆人鬨笑聲中,急忙爬起,不敢再看她,慌慌張張地走到她身前。
阿紫心情甚好,笑道:“呵呵,我要找一個忠心不二的奴才去做一件事,只怕契丹人粗手粗腳的誤事,你與我同是漢人,心靈手巧,跟我來吧!”
遊坦之應道:“是!”跟在她馬後。
阿紫揮手命自己的幾個契丹隨從回去,不必跟隨。
那些人知她不論說了什麼,旁人決無勸諫餘地,好在這遊坦之猥崽懦弱,隨着她決無害處,便道:“請姑娘早回!”
數人躍下馬來,在城門邊等候。
阿紫縱馬慢慢前行,走出了七八里地,越走越荒涼,轉入了一處陰森森的山谷,地下盡是陳年腐草敗葉爛成的軟泥。
再行裡許,山路崎嶇,阿紫已不能乘馬,便躍下馬來,命遊坦之牽着馬,又走一程。但見四下裡陰沉沉的,寒風從一條窄窄的山谷通道中刮進來,吹得二人肌膚隱隱生疼。
阿紫道:“好了,便在這裡!”命遊坦之將馬繮系在樹上,說道:“你今天瞧見的事,不得向旁人泄露半點,以後也不許向我提起,記得麼?”
遊坦之道:“是,是!”心中喜悅若狂,阿紫居然只要他一人隨從,來到如此隱僻的地方,就算讓她狠狠鞭打一頓,那也是甘之如飴。
阿紫伸手入懷,取出一隻深黃色的小木鼎,放在地下,說道:“待會兒有什麼古怪蟲豸出現,你不許大驚小怪,千萬不能出聲。”
遊坦之應道:“是!”
阿紫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布包,打了開來,裡面是幾塊黃色、黑色、紫色、紅色的香料。
她從每一塊香料上捏了少許,放入鼎中,用火刀、火石打着了火,燒了起來,然後合上鼎蓋,道:“咱們到那邊樹下守着。”
阿紫在樹下坐定,遊坦之不敢坐在她身邊,隔着丈許,坐在她下風處一塊石頭上。
寒風颳來,風中帶着她身上淡淡香氣,遊坦之不由得意亂情迷,只覺一生中能有如此一刻,這些日子雖受種種苦楚荼毒,卻也不枉了。
他只盼阿紫永遠在這大樹下坐着,自己能永遠的這般陪着她。
正自醺醺然如有醉意,忽聽得草叢中瑟瑟聲響,有什麼蛇蟲過來。
阿紫叫道:“伏低!”遊坦之便即伏下身來,只聽得響聲大作,頗異尋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