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遠近【第二口苦瓜】

而後的一切,順理成章的進行着。

定妝照的拍攝、試戲、排練、訓練默契,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着,但有些東西又好像在慢慢的脫離軌道,悄然無聲,卻又在平淡的生活中留下了不曾注意的痕跡。

拍攝中,楊翊恆認識了不同的朋友。

可愛調皮且年齡最小的弟弟,飾演林木的龐小蘇;

惹是生非卻又溫暖,飾演胡園的米洋;

成熟內斂,飾演羅義的黎恩;

帥氣溫柔,飾演大總攻楊霸190高個的顧翔;

還有那個自己早就熟悉乖巧的陶允西。

年輕的大男孩們,沒多久就熟絡的互相打鬧,侃侃而談,從夢想談到自己,從自己談到未來,而這樣的相識,漸漸淡化了和陶允西初見時的那種特別。

初見時,以爲你會是最特別的那個;而後才發現,其實大家都一樣。

拍攝進行到一半,那是一個晚上,正好是方旭和小梨子在海灘的一場重頭戲,兩人情感的奠基;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天的陶允西始終不在狀態。

“卡!” 導演第N次喊卡後,顯得有些不爽,他走到陶允西面前,聲音不自覺提高:“陶允西,今晚你怎麼回事啊,這是第幾次了。”

陶允西雙手合十,怯怯的鞠躬道歉:“導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哎!全部人員,各就各位再來一次。”導演臉色非常不好,他煩悶的甩了甩本子,不悅的走回機器前。

楊翊恆看着窘迫的陶允西,顯得有些無奈,這一次他沒有給他安慰,因爲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耐煩了。

好在,接下來的拍攝一切順利,結束時,臨近清晨,所有工作人員在陶允西的道歉聲中漸漸散去。

沙灘上只留下楊翊恆和陶允西兩人。

陶允西站在原地,顯得有些拘謹,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時,便被楊翊恆打斷:“陶允西,今天你到底怎麼了?”

清冷的沙灘上,涼風微微吹過,陶允西心裡很難過,而楊翊恆的詢問就像一縷暖風,讓他忍不住想要依靠,想要撒嬌;他委屈的看着楊翊恆,聲音小小的:“我有點難過……。”

楊翊恆看着自己眼前個子小小的陶允西,心裡一陣煩悶,他重重吐出口氣,平靜的說道:“陶允西,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可是你要明白,我們這是工作,下次希望你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給大家添麻煩總是不好的。”

平靜無波的語氣透出深深的不耐,陶允西渾身一怔,他看着楊翊恆皺起的眉頭,難堪的垂下了腦袋,張了張嘴巴,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也只剩下一句:“哥,對不起。”

“好!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明天還要工作呢。”楊翊恆留下簡短的話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看着漸行漸遠的高大身影,陶允西呆呆的站在沙灘邊,任由冷風將髮絲吹起,他勾起嘴角,想笑,最後滑落到嘴邊的卻是苦澀的眼淚。

在拍攝的日子裡,楊翊恆對陶允西有了不少了解。

他父母年輕時,做了服裝行業,沒多久也創立了屬於自己的品牌,生意蒸蒸日上,在現在也小有成就,總得來說,陶允西也算是一個富二代。

娛樂圈這行,對於很多人來說,頭破血流也無法在此地立足,而他可以憑着優越的條件,在這個隱形的血肉戰場裡,追求着所謂的夢想。

原來,這就是人與人的差距。

當下,楊翊恆就認定他雖然乖巧,但幼稚;家庭優越教養好但不過還是一個不知疾苦的小少爺。

初見時的好感,好像隨着時光的推移,被自認爲的瞭解,漸漸消磨殆盡;而這樣的隔閡,讓他一次又一次的疏遠自己。

校園先生羅曼史這場戲從開拍到上映用時不到三個月,在這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裡,大家的關係竟然也在潛移默化的變化着。

“耶!慶祝我們殺青快樂快樂。”龐小蘇站在中間,激動的舉杯慶祝。

一向愛搞事的米洋一把摟過龐小蘇,故作哭泣狀:“小蘇弟弟,我好捨不得你。”

顧翔一把推開米洋,順勢摟過龐小蘇:“呃呃呃,你別碰我CP啊。”

米洋瞪了顧翔一眼,又轉身摟着陶允西假裝大哭:“啊,小媳婦兒,我只能和你相依爲命了。”

陶允西也難得的和大家瘋在一起,他緊緊的摟住米洋:“大米,我們相依爲命吧。”

一向沉穩的黎恩則掛着淡淡的笑容,站在一邊兒,抱着酒杯靜靜的看着他們,碰了碰旁邊的楊翊恆笑道:“年輕就是好,我們倆大齡青年都融不進去啊。”

楊翊恆白眼一翻:“我纔不是大齡青年,我是小哥哥。”

其實很奇怪,看着興奮的大家,楊翊恆興致並不是很高,他太清楚接下來的流程,如果劇集反響很好,那麼大家就會營業、宣傳、各自簽約公司,然後在這個圈子穩下,慢慢脫離純愛路線,走入主流;如果反響不好,大家則會立馬散場,各自找各自的出路,娛樂圈,就是這麼現實。

誠如楊翊恆所言,這部劇的反響非常好。

“好了!大家過來。”工作人員招呼着大家:“劇集反響非常好,接下來,你們的行程會被安排的很滿,這樣對你們來說都是好事。”

六個大男孩臉上都洋溢着燦爛的微笑,顯然大家都沒想過會這麼成功。

“接下來,就各自和各自的CP好好營業就好。”工作人員人員交代完所有的事兒後,各就各位,校園先生羅曼史的宣傳期接踵而來。

卻不料,劇集的宣傳期又一次讓兩人的關係降落冰點。

“西西,來來親一個。”楊翊恆摟過陶允西,嘟着嘴巴,故作親吻狀。

陶允西紅着臉,尷尬的不停往後退,雙手合十懇求道:“噢,哥 ,我不行啦。”

楊翊恆看着不停後退的陶允西聳了聳肩,鬆開雙臂,無奈的搖了搖頭,錄像機裡將楊翊恆的無奈統統錄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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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過來點啦。”楊翊恆眨巴着桃花眼緊緊的摟過陶允西的腰,一臉恩愛。

陶允西尷尬的笑了笑,僵硬着身子讓楊翊恆摟着自己。

全程大寫的尷尬。

終於,楊翊恆忍無可忍。

“陶允西,你等一下。”楊翊恆臉色鐵青,盯着陶允西的雙眼一片清冷:“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談一談。”

陶允西看着面色不佳的楊翊恆,心裡有些發怵,他雙手合十,禮貌鞠躬:“哥。”

楊翊恆努力調整着情緒:“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碰你,剛好,我也沒那麼想碰你,但你要明白這是工作,這是營業,在攝像頭面前,請你裝也要裝的和我恩愛,不然,這樣大家都會很辛苦。”

楊翊恆說的平靜直白,語氣充滿厭煩。

陶允西臉色刷一下白了,他喃喃唸叨:“假裝……。”

楊翊恆繼續說道:“你是富家少爺,或者這份工作對你來說無所謂,可是它對我很重要,希望你能夠理解。”

語畢,楊翊恆雙手合十,面色不佳的輕輕鞠躬,隨後轉身離開。

又一次留下陶允西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難堪無措。

楊翊恆剛走回化妝室,便碰到黎恩,他低沉着臉色,徑直走了過來:“翊恆,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楊翊恆頭疼的坐在椅子上,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那樣說。”

楊翊恆不明白自己怎麼了,他心疼粉絲,心疼兄弟,心疼每一個愛自己的人,但偏偏面對陶允西的時候,自己卻那麼的不可理喻。

或許就是因爲了解後,覺得他和初見時不一樣,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美好,所以變得苛刻?

楊翊恆心裡沒有答案。

瞭解一個人到底需要多久?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陶允西失神的走在街上,上海的七月明明很熱,他卻覺得有些發冷,涼意從身體浸入心裡。

“小媳婦兒!”一個大大的熊抱迎面砸來。

陶允西無力的擡起腦袋,看着眼前眉開眼笑的米洋,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米,是你啊。”

米洋看到陶允西無神泛紅的雙眼,心中一沉,他擔心的擡起陶允西的面頰:“允西,你怎麼了?眼睛紅紅的,誰欺負你了?”

陶允西輕輕的搖搖頭,他盯着米洋哽咽的問道:“大米,感情都可以假裝的嗎?”

看着陶允西的狀態,米洋不用猜,就知道他受了委屈,他摟過陶允西,憂心忡忡的問道:“允西,你這句話什麼意思?你別嚇哥哥啊。”

陶允西無奈的搖了搖頭,失力的靠在米洋肩上,難過的說道:“大米,讓我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米洋雖然擔心,但他不願意逼迫陶允西說他不想說的事兒,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一個依靠,而自己的肩膀將永遠留給他,肩膀處傳來的溼意讓米洋明白了那叫心疼。

自己和陶允西認識比其他四人都早,兩人是在兩年前一次廣告拍攝活動中認識的。

那時陶允西剛滿十七,他就像一個小太陽一樣溫暖着身邊所有的人,陽光熱情、單純禮貌,偶爾還傻乎乎的,最重要是特別好欺負。

那時米洋就特別喜歡逗他,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好兄弟,再加上自己比陶允西年長三歲,米洋情不自禁的就扮起哥哥的角色,無微不至的照顧着他。

轉眼,兩年過去了,再一次相見,面對陶允西時,內心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空無一人的街道邊,陶允西靠在米洋肩上,眼前一片模糊。

楊翊恆,對不起。

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

我該怎麼告訴你,我害怕你的親吻與擁抱是因爲害羞,不是因爲討厭。

我該怎麼告訴你,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哥哥,我很喜歡你。

我該怎麼告訴你,我其實一點都不幼稚。

我該怎麼告訴你,其實我比誰都明白這個圈子裡的規則。

我又該怎麼讓你知道,其實我的成長經歷早就磨平了我小少爺所有的棱角。

哥,對不起。

我現在還學不會快速齣戲入戲。

請給我一點點時間吧。

十九歲初出茅廬的他遇上二十六歲在圈中滿身傷痕的他,錯誤的時間,天差地別的境遇,令兩人緣分兜兜轉轉。

人生的軌跡總是很奇怪,相互靠近,又因爲誤解分離。

人們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太少去正視自己的內心。

如果早知道日後就連靠近你都需要勇氣,那麼這一刻我是永遠不會推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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