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事情已經非常明朗了,陸子沂的親生父親陸澤明當年爲了擴大公司的版圖,強行收購了一條商業街,而顧靚靚的親生父母則在那條商業街上開了一家西餅店。那家西餅店是她父母一生的心血,因爲承受不住店鋪被收購這件事,她的父母選擇了最慘烈的方式結束了彼此的生命,而顧靚靚也因此淪爲一個孤兒。
聽完這一切,顧靚靚的手始終緊握着,骨骼突出,經脈分明,她那張俏臉如今慘白得很,好像隨時都會暈倒。陸子沂擡眼看她,輕聲問,“靚靚,你……你現在怎麼打算?”
“我……”她搖着頭,囁嚅着,“我現在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半點思考能力。”
“你……”他又問,“你會離開我嗎?”
從知道這件事開始,他就覺得他們之間將會俞行俞遠,甚至遠到再也找不到彼此的路。
她低下頭,睫毛動了動,半天才回答,“子沂,你讓我靜一靜,明天我再告訴你答案。”
“那……”他頓了下,還是說,“那你早點休息,我晚上去睡客房!”
陸子沂明白,她需要空間去冷靜思考,畢竟間接害死她父母的那個人是他的親生父親。他雖對父親素未謀面,可是骨子裡,他還是流淌着那個男人的鮮血,這一點,無論怎麼樣都割捨不去。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呆呆地坐在沙發椅上,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隨後,陸子沂便退出了主臥室,細心地爲她合上了門。
他沒有立即便走,只是靠在牆邊,仰着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發現,老天爺似乎特別愛更他們開玩笑,非得將他們折磨一頓才肯收手,可是這一次,又該怎麼去解決?他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靚靚很有可能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接受不了他這個仇人之子。可是,換成任何一個人,接受這件事,都是非常難的,何況是顧靚靚那個死心眼的丫頭呢?
陸子沂在外頭左右爲難,而房間裡的顧靚靚也好不了哪裡去,此刻,她心裡有
兩個調皮的小人在拔河,一個說,靚靚,子沂那麼愛你,你應該原諒他,跟他幸福在一起!另一個說,靚靚,他的父親害死了你的父母,你怎麼能夠輕易原諒仇人之子呢?
她閉上了眼睛,淚水從眼睛兩旁溢出,劃過臉頰,隱入了頸項之間。
陸子沂有多寵她,多愛她,對她有多好,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可是,他的父親害死了她的父母,這一點,也是毋庸置疑。如果讓她當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開開心心地嫁給爲妻,她真的做不到--她過不了她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她顧靚靚人生最美好,最開心的一段時間,是他陸子沂所給予的,可是她人生最糟糕,最難過,最黑暗的那一段時間,同樣也是陸子沂所造成的,所以,她愛他,很愛他,可也更恨他,恨他爲什麼偏偏是陸澤明的兒子!恨他爲什麼當初沒有第一時間去孤兒院找她,恨他爲什麼總是對她這麼好,讓她狠不下心來責怪他!
想當然的,那一夜,她一夜未眠。
她躺在牀上,想了許多,也回憶起了許多,心疼了許久,後悔了許久,最後也做好了決定。第二天清晨,天才剛矇矇亮,顧靚靚便已經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行李,最後,她將一封信放在了梳妝檯上。
她拖着行李出了臥室,在路過隔壁的客房門時,她停了下來。她站在門邊,對着上好的實木紅門,輕聲道,“子沂,對不起!”
之後,她一步一步走向樓梯,每一步都很沉重,像是被無數塊巨大的石頭壓着一般。
這個時候,陸家的人還籠罩在睡夢之中,所以整個陸家空蕩蕩的,沒有半點多餘的聲響。這對顧靚靚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一個人靜靜地離開,不用打擾到任何一個陸家人。她邊走邊想,好像上一次,她也是這麼靜靜地離開,原來時過一年,什麼都沒有改變。因爲她顧靚靚本來就不屬於這一棟豪華的宮殿。
顧靚靚不知道的是,有一個筆直的身影一直站在樓梯口,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一步一步離開
,沒有采取任何的動作。
其實,他一整個晚上都沒睡着,一直屏息聆聽,隔壁房間有任何動靜,他都能夠聽得清楚。他聽見了她合上房間的聲音,也聽見了走廊上窸窣的腳步聲,也聽見了她那一聲,“子沂,對不起!”。
於是,他快速地起身,小心謹慎地尾隨着她,看着她下了樓梯,走出了陸家,也走出了他的生命。
之後,他轉身回了臥室,果真瞧見了放在梳妝檯上那一封,她留給他的信。
他快速地打開信,念着那上面的字。
子沂,我很抱歉!
我做這個決定,也許你會覺得不公平,可是,我確實過不了我自己心裡的那一關。在知道所有的真相後,我真的沒有辦法開開心心地做你的新娘!所以,我只能做了離開你,離開陸家,這個決定。爺爺,大媽那邊,就彷彿你幫我解釋了,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說服他們的。
我記得我上學那會兒,記得有一次老師在課堂上唸了一首宋詞,全部的句子我現在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是末尾那一句,我記得很清楚——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那個時候,我還小,尚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的我,大抵是能夠體會了。所以子沂,你千萬別來找我,讓我一個人過平靜的生活吧!
最後,我想告訴你,我不後悔,我曾經愛過一個叫做陸子沂的男人。——顧靚靚留。
陸子沂怔怔地盯着這封信,心裡卻苦澀地說不出來,這是第一次,顧靚靚對他告白,卻是在他們分別之時,真是可笑!
其實,昨天晚上他就有預感--她今天會不告而別,可是親眼看着她離開時,他的心還是會痛。
世界上最痛的距離是,明明他們都想愛,卻偏偏愛不了彼此。
他不知道她需要多久來療傷,只是會覺得這一次的分離會很長久,很長久,長久到他會忘記她是哪一天離開的。不過,他對她的愛,卻不會因爲時間而變化,因爲他會一直等她,等到她解開心結,願意重新接納他的那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