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解鈴人

“你們似乎把我忘了吧?”一陣悽然的聲音頓時響起。容天兒等人皆是心頭一顫。

楊毅純被洛冷雨攙扶着,一步一步走向容天兒等人。

“蓴陽?”容天兒旋即憤然地怒視洛冷雨,說:“冷雨大哥,我不是讓你照看好蓴陽嗎?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天兒……”洛冷雨說道。

“不關大哥的事,是我求他帶我來的!”楊毅純一把推開了一臉無奈的洛冷雨,兀自走向方君乾和肖傾宇。

“恭喜你們了,君乾陛下,無雙公子!”楊毅純看見此時終於得以相見的傾乾二人,面容煞是冰冷。

“毅飛蓴,你還想耍什麼花招?我方君乾自然可以奉陪到底!”方君乾劍眉輕擰,向前挪了幾步,擋在肖傾宇面前。

“蓴陽,你放過陛下和公子,也放過你自己吧!”容天兒來到楊毅純身邊,抓着她的手腕央求道。

“你們誤會蓴陽了,蓴陽她不是來生非的!”洛冷雨解釋道。

“哈哈~~”楊毅純失聲苦笑起來:“難道我毅飛蓴在你們眼裡當真如此不堪?我承認我之前還存在執念,執迷不悟,但是經歷了一次生死間的徘徊,我還能不醒嗎?”

聽見楊毅純這番歇斯底里的話語,衆人都默不作聲,畢竟現在也真不知道該如何表態。末了,只聽見一陣聲音響起:

“肖某相信你!”

衆人皆是驚訝地望向肖傾宇,楊毅純更是難以置信。畢竟這裡誰都清楚,蓴陽是幾次三番向置肖傾宇於死地的,現在卻是他第一個相信她的。

“肖公子,謝謝你,蓴陽之前對你們的傷害,自知死不足惜,但是在時光洪流裡數百年的輾轉甚至淪爲怨靈,便只有一個願望。”楊毅純將視線在方君乾身上停留,哽咽道:“就是希望能夠再見君乾一面,有些話,蓴陽想和君乾你單獨談談,可好?”

方君乾幽深的眼眸注視着楊毅純,古井無波。在楊毅純惴惴不安的神色中,他緩慢地點了點頭。隨後,他向肖傾宇說道:“傾宇,我先和毅飛蓴聊會。”

肖傾宇則是泯然一笑,“你去吧,解鈴還須繫鈴人!”

當楊毅純隨着方君乾走開時,楊毅純頓了頓身子,似是有話要說,但是卻沒有回過身,

“謝謝你,肖公子,對不起!”

容天兒聽見楊毅純的話,卻是一陣不忍,這種糾纏了數百年的恩恩怨怨,也是時候來個了斷了。爲何,容天兒的心會這般痛?自始至終,韓喬宇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然而他的視線卻一刻不離開容天兒。千言萬語,只能化作靜默,默默守護在心愛人的身邊。

對此,肖傾宇倒是暗自嘆惋。容天兒這一路來,幫了自己和方君乾這麼多,爲了他們二人的事情,容天兒令自己身陷前塵糾葛,甚至有可能越陷越深。但是有時候爲了他們的事情,容天兒卻無法顧及自己的羈絆。如此一來,容天兒的心結自是難解啊!看來自己倒是要出手推她一把了。想罷,肖傾宇做了個決定——

“天兒!”肖傾宇叫住了正處於迷惘之際的容天兒。

“公子有何吩咐?”容天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叫喊驚住了,愣愣道。

“肖某有些話,想要和天兒單獨談談,可否借一步說話?”肖傾宇說罷,眼神則是不着痕跡地在韓喬宇和洛冷雨兩人身上游離了一番,二人有趣的神情反應一致倒是讓肖傾宇盡收眼底,肖傾宇倒是心中自知並未道破。

“當然可以!”容天兒轉身向韓喬宇洛冷雨二人說道:“喬宇,冷雨大哥,你們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和公子去去就回!”

天籟橋上。楊毅純隨着方君乾來到此處,二人皆是俯視着腳底下的時光洪流,這座橋,也是不見盡頭。楊毅純還沒來得及說話,方君乾倒是先開了口,

“蓴陽公主,我們之間終於能夠靜下心來好好談談了!”

“是啊,前世名義上的夫妻,在時光洪流裡,我們鬥了足足數百年了!”

“這一切都是拜公主所賜!”

“這麼說,你恨我嗎?夫君!”楊毅純最後的稱呼,聽起來確實諷刺可笑。

“恨。沒有一天不恨!在天兒尋回我的時候,我的確想懲治你,懲治你這個傾乾變故的罪魁禍首!”

“蓴陽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不過夫君,對於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心裡當真沒有一絲歉疚?”楊毅純冷冷地說道。

“歉疚?”方君乾頂着楊毅純,面色漸冷,“蓴陽公主,捫心自問,我們的婚姻,可是建立在政治陰謀之上的?我們都是帶着目的才結合,你敢說你不是嗎?”

“我……”楊毅純身子不覺後退,踉踉蹌蹌。

方君乾步步緊逼,讓楊毅純無言以對,“方君乾敢問蓴陽公主,方君乾此生不愛則矣,一旦遇上了,愛上了,便縱使萬劫不復我也決不退縮。我愛傾宇,甚至是在沒遇上你之前就愛上了。我和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甚至連拜堂都從沒有過?蓴陽公主,你再想想,當初,是你先選了我,還是我強迫於你?”

楊毅純無法應答,是的,楊毅純承認,當初是自己先看上方君乾的。自己的大哥也千叮嚀萬囑咐,這次聯姻一定要在絕世雙驕裡面選擇,所以這是個陰謀,這是個圈套,絕世雙驕一開始便是在他們的設計中,難以逃脫。當初的毅飛蓴,就在絕世雙驕裡選擇了方君乾!這一切,完全是她自己心甘情願,方君乾何曾說過一個“願”字?

“後來,你甚至害了傾宇性命,佯裝死亡,還築下了傾乾變故,蓴陽公主,你說你的所作所爲,我能不恨嗎?”方君乾的面容漸漸凝住,他毫無表情地望着楊毅純,似是等待她的辯解。

“呵呵!我恨了這麼多年,枉費心機,最終卻是我一廂情願!”楊毅純緊緊抓住方君乾的雙肘,嘶啞道:“那你大可以殺了我,爲你和肖公子報仇啊!”

方君乾直視着眼前這個可憐人,淡淡道:“我不會的。要說之前我的確有殺你之意,但是現在不會了!”

“爲什麼?”

“你如此殘忍殺害傾宇性命,傾宇都不曾計較,既然這樣,我又何必逆傾宇之意,更何況……”方君乾冷冷地甩開了楊毅純。

“何況什麼?”

“更何況,我也不想讓天兒爲難!”

“天兒?”楊毅純心中一顫。

方君乾只是冷冷一笑,繼續說道:“蓴陽公主,你可知道在之前,在天兒尋回我的靈魂之後,她是如何跪在我的面前,磕着頭,一字一句地懇求我放過你的嗎?她爲了讓我放過你,甚至求我,一切罪責由她自己一人承擔!蓴陽公主,你說天兒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要是執意懲辦你,豈不是傷了她的心?”方君乾憤然揮袖,背對着楊毅純。

楊毅純聽罷,頓時一片眩暈,整個人猶如枯枝落葉般癱坐在地,淚水嘩啦啦地流了出來。她蜷縮着身子,不住顫抖。方君乾見罷,也甚爲不忍,只是默默將臉撇開,讓楊毅純一人冷靜冷靜。

……

三途河邊,容天兒推着肖傾宇,緩步行走在這三途河畔。流水潺潺,水紋盪漾,卻是流不盡那前世的宿命糾葛。

“三途河邊,肖某最終還是回到這裡來了!”肖傾宇慵懶地坐在輪椅之上,手中玩弄着他的金絲,愜意地感受着這微風輕拂的清爽!

“如果天兒所說無誤,公子的一生,可都是在等待中度過啊!”

“等待?是啊,無窮無盡的等待,可是每一次的等待,都能夠等到肖某想要的結果,不是嗎?所以,肖某此生,無怨無悔!”

容天兒聽罷,不禁潸然落淚,想到傾乾二人這一世,真的很坎坷。生於亂世長於亂世,卻又是那種舉世無雙的天之驕子。像這樣的人物,產生了這般愛戀,卻是註定不容於世。絕世雙驕的宿命糾葛,卻是註定飄零,甚至註定無果。

既然如此,那麼自己的前塵往事,前世糾葛呢?又何曾平凡而平坦過。等待,傾乾二人的執念,只能在等待中苦苦煎熬,那自己呢?又該如何應對。那很可能是一場虐心之戀,更會是一場家仇之戀!

“天兒,肖某很感激,自始至終,你就一直站在肖某和方君乾的立場上,支持我們,支持我們這段世上看似愚昧可笑的愛戀!上次肖某和方君乾的,感謝你的證婚了!那場婚禮,肖某很欣慰!”肖傾宇緊緊拽住手中那一分爲二的方巾。這是方君乾贈予肖傾宇的定情信物!

“桃枝爲約,紅巾定情,紅繩結髮,此情——上窮碧落下黃泉!”容天兒凝視着肖傾宇手中的這方巾,顫着音,再度說出了這段刻骨銘心的誓言!

“上窮碧落下黃泉!”肖傾宇加大力度,恨不得將紅巾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容天兒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末了,肖傾宇回過頭,問容天兒道:

“天兒,傾乾變故平息後,你又將何去何從?”

“繼續完成學業吧,休養生息!”容天兒緩緩走到三途河邊,俯視着水中倒影。

“其實在你的心裡,還藏着另一樁心事吧?這樁心事,與你的前塵往事牽連甚深。”肖傾宇一語道破。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公子!”

“你是天籟橋宿主,擁有着至高無上的天籟之靈,有的時候,也是難以逃脫輪迴宿命的羈絆。肖某雖然不清楚,你的前世糾葛,但畢竟肖某自身也是身陷在宿命輪迴的羈絆中。肖某自己也明白這種苦楚,天兒身爲天籟橋宿主,那就更不用說了吧?”

聽罷,容天兒豁然擡眸,眺望三途河對面遠處那兩抹孤寂的身影,思緒萬千,竟是聲音嘶啞難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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