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上位做中書令,一場變法正在醞釀之中,時值天啓元年故可稱“天啓變法”。具體措施法令尚未浮出水面,但這種攸關全局的改革參與人數衆多,自然是瞞不住的,變法還沒開始,朝廷內部已經有很多人嗅到了風聲。
三月底新任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安到達長安,高太后恩賜了住宅、絹、書等物。很多人都明白劉安也是變法中的重要人物之一,這場變法雖然以兵制改革爲核心,但養兵就要錢,戶籍稅法等後續革新也要配套進行,劉安主戶部正是充當了這樣的角色。
反對者的聲勢尚不明顯,大部分人都還在觀望,觀望新法是否會影響他們的利益。此時的掌權階層仍然是以門閥及高門大戶爲主,各級衙門爲官者多出身士族,在他們眼裡核心利益仍舊是本家族利益。
如果新法只是爲了削弱皇權,大不了被自賦清高正直的人罵罵了事;可如果您說養兵要錢,去加重士族門閥的負擔,那就麻煩了,有可能政令出長安就成廢紙,到了地方更無法有效施行……地方上德高望重掌權的幾乎都是高門大戶,大部分人都不是聖人,爲什麼他們要莫名其妙地割自己的肉削弱自己的實力來養所謂的兵?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最終的稅賦可能仍會加派到底層百姓身上。
正是因爲這個緣故,土地兼併才愈演愈烈,根本沒有神仙阻止得了這種潮流,因爲權力場上本就是兼併土地的那幫人。別說其他人,薛崇訓自己修“親王國”建“廣廈堂”也是在兼併土地。
……劉安回京之後比較忙,只到晉王府吃了頓宴席,就忙着接手戶部去了,他剛剛上任得摸清底細還得預算財政,到時候張說要算軍費時纔不會一問三不知。相比之下薛崇訓倒比他們事兒少,他提拔兩個人上來,說清楚自己想幹什麼,怎麼幹就不必自己操心。劉安掌戶部之後連戶部錢行的進展都可以同時過問,於是薛崇訓連那邊都減輕了負擔。
目前看來他還是比較滿意的,變法的風聲也有所耳聞,證明張說接受了給他的任務。張說究竟要怎麼做,薛崇訓只需等待結果便是。他們首先會在政事堂及一幫官僚圈子裡佐證,獲得大部分的認可或是被迫認可,然後纔會上書宮廷設法獲得皇權的支持,之後才頒佈政令通過尚書省具體實行。其中過程比較繁複,薛崇訓可以不急不躁地關注法令是否有利於自己,而且親王國還有一幫幕僚團,他們也會具體分析各種朝廷政令。
安邑坊也越來越熱鬧了,常常有朝廷大員白天到親王國見薛崇訓,竇懷貞更是幾乎天天都要來坐坐。晉王府親王國已隱隱有了當初鎮國太平公主府的派頭,車水馬龍的喧囂襯托出了薛家的權勢昌盛,只有在日落之後薛崇訓回到內宅才能靜心下來。
或許是薛崇訓本就是個悲觀主義的人,就算眼見聽雨湖畔的桃花林落紅陣陣,柳樹綠油油的十分生動,但是繁華熱鬧的春季中他也能常常想到萬木凋零的寒冬。
今日下值後他又來到了聽雨湖邊的書房,這個小院子他還是比較喜歡的,空閒時便喜歡過來坐坐。這樣的生活倒是無意間切合了“靜以修身簡以養德”的境界,薛崇訓在外沒有驕|奢|淫|逸的名聲大約就是因爲不怎喜歡開宴會的關係;以前太平公主就喜歡熱鬧常常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天下人眼裡她就是個奢|靡浪費的人。
孫氏住在這邊,知道薛崇訓過來了也會到書房坐坐閒聊一陣。
薛崇訓放鬆地看了會閒書,做了些瑣事,以達到調整心境休息的效果,見天色完全黑下來,便向孫氏告辭回房休息。
孫氏忙勸道:“妍兒就住院裡,臥房在這書房隔壁,薛郎不如留下,讓她盡到做妻子的責任,爲薛家續上香火……”
薛崇訓愣了愣,感到有些尷尬……女人們不懷孕他也沒辦法不是。只見孫氏期望的目光,薛崇訓便應了一聲,答應下來。
其實孫氏的算盤薛崇訓早就看出來了,無非就是想穩固她們在薛家的地位,不過他也很理解:人總是希望能保住擁有的一切,總是在尋找安全感;他在朝廷想方設計穩固地位,孫氏也會想方設計在家裡穩固地位,細想起來不就是一個道理麼?人之常情而已。
孫氏聽薛崇訓答應了,頓時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薛崇訓無奈地點點頭……李妍兒名爲十五歲,實際年齡十五歲都不到,因爲此時的孩子生下來就算一歲。其實年齡小的女孩兒在那方面的需求並不大,這也是薛崇訓不常和正室同房的原因,有那心情不如去滿足程婷宇文姬等需要男人溫存的女人。
不過既然孫氏都開口挽留了,他也不願讓她失望。唐朝雖依舊男尊女卑,但家裡的女人照樣屬於非常重要的人……比如皇宮裡天子,大凡能對他造成人身安全的,都是後宮皇后之類的人,沒有後宮的參與想用非常手段對付皇帝,根本就沒法靠近。所以無論天子庶民,信任是結成夫妻的基本條件。
薛崇訓走出書房時,見門口站着一個丫鬟,便對她說道:“過去告訴裴娘,我今晚住王妃這邊,讓她早些歇息。”
那丫鬟屈膝道了一聲“是”,就一溜煙跑了。薛崇訓回頭時,剛起了一陣微風,只見孫氏上衫被風吹得貼在了身上,胸脯上豐|腴飽|滿的輪廓十分誘|人,他便不禁出言低聲調笑道:“這幾天大人都不想我了麼?”
孫氏臉上頓時一紅,拉了拉衣服雙臂抱在胸前,低頭說道:“我正值兩月之間,要是讓我有了怎麼辦?薛郎過去吧,別胡思亂想。”
薛崇訓“嗯”地點點頭,不料又聽得孫氏有些侷促道:“來……來日方長。”
薛崇訓聽罷忽然萌生了壞心思,脫口笑道:“妍兒什麼都不懂,大人也沒教教,不如這會兒現場教教她?”
孫氏愕然,嗔道:“這種事你也想得出來!”
薛崇訓饒有興致地觀察了一下孫氏的臉色,見她的微怒不像是裝的,心道古時的女人確實還是比較在乎禮義廉恥的……
他也不強求,只是不動聲色地說道:“妍兒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苦頭,那天把她給弄疼了,今晚怕是不怎麼願意……您知道我又比較愛護她,到時候她讓我用舌頭……”
“快別說了!”孫氏瞪眼喝住,緊張地左右看了看,好在院子裡很安靜除了風聲幾乎一點聲音都沒有,院門那邊有倆丫鬟在門後捂着燈芯點燈籠,離得很遠。她的眼神幾乎變成了哀求的神色,“雖然……平時薛郎就不能正經點麼,不要什麼都說出來。”
薛崇訓道:“我又沒在別人面前說……行,我先進屋洗漱休息了,大人也早點安歇吧。”他說罷有模有樣地抱拳行了一禮,遠遠看去的話其神情舉止倒是一個謙恭的君子似的。
他進了李妍兒的屋,招呼丫鬟打來水洗腳。只見李妍兒正縮在被子裡露出一對大眼睛看着自己,目光無辜極了。
“妍兒很怕我麼?”薛崇訓回頭笑道。
李妍兒在被子裡悶聲道:“你是個大黑炭!”
薛崇訓也不生氣,笑吟吟地把腦袋夠到她的梳妝檯上的銅鏡前照了照道:“這兩年很少在太陽裡習武蹴鞠,已經白了不少啊!”
“還是大黑炭,有我白麼?”李妍兒一把掀開被子,把腦子露出來透了口氣,她那菱形的俏皮嘴脣最是可愛,不着胭脂的淺紅|嬌|嫩嘴脣泛着柔和的光澤。
見她瞪着自己,薛崇訓明白李妍兒不是真怕自己,平日裡一直寵着她從來沒對她兇過,她根本就不怕,相反更怕她娘。
薛崇訓本就不像其他士大夫那般古板,更不在乎什麼家規禮儀,也樂得老婆這般無憂無慮。和李妍兒在一起還是很好的,他每每都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
果然倆人閒扯了幾句,李妍兒就把恐慌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委屈地撒|嬌道:“你幹嘛非要把人家弄疼才高興?”
薛崇訓耐心地說道:“過段日子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忽然又閉上了嘴眼色異樣地看着薛崇訓的身後,薛崇訓回頭一看竟然是孫氏,忙說道:“大人怎麼……”
孫氏的臉蛋緋紅眼神慌張,卻拉着臉一本正經道:“你們夫妻真是瞎胡鬧!成親都快兩年了,還當是鬧着玩兒?崇訓也該自省,你貴爲親王手握國柄,怎麼在家就沒個正形?”
李妍兒掩嘴而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薛崇訓愕然道:“怎地突然端起架子來了,我不瞎胡鬧,還要在家上政治課……那大講孔孟之道不成?”
他驚訝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樂呵呵地說道:“您是要手把手教咱們夫妻周公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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