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姐姐”
純兒急喊了聲,想要追上去,又不想離開公子,一時六神無主,滿臉愁雲,哭聲哀道:“公子……”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但公子只要消氣了,一定會妥善解決的。
望着海棠消失的山林方向,謝靈運沉『吟』問道:“你覺得是我過分了?開不得玩笑?”
“不,純兒沒那麼想……”純兒聞言連連的搖頭作否,一雙杏目落着淚珠,羞愧的道:“現在被公子你一頓斥責,我也明白了我們姐妹的做派很荒唐很不妥……但我和海棠姐沒有惡意的,可能是我們從小山野長大,禮義廉恥學得還不夠,還請公子原諒。”
“小傻瓜。”謝靈運憐惜一嘆,剛纔嚇壞她了吧,沒見過她這麼楚楚可憐的,道:“純兒,你先走吧……”還沒說“讓我在這裡靜一靜”,就見她的臉『色』霎時慘白如紙
她的嬌軀一顫,雙腳發軟般幾乎站不穩,淚目悽『迷』的撲向他,芳心盡是慌『亂』茫恐,寸寸割裂般痛,泣不成聲的說着:“公子,純兒知錯了,別趕純兒走……你打純兒出氣,你怎麼懲罰都好,別趕純兒走……”
“哎你急什麼呢我是讓你去追海棠,不是趕你走。”謝靈運哭笑不得,但看到她這樣,真是心痛不已,摟着她的嬌軀一番溫柔安慰,直至她破涕爲笑,他才說笑道:“再說趕你走了,千家飯誰來做?”
“嗯,所以公子你別不要我,不然會餓肚子哩。”純兒重重的點頭。
“只能煮一種飯,你倒不害羞。”謝靈運又是一笑,當下把自己和海棠的往事給真正的純兒說了遍,而把王神愛只說是一箇舊識少女。
靠着他結實寬厚的胸膛,純兒慢慢的定下了心神,聽了不由十分驚愕,原來海棠姐和公子早就……
“以前我好歹清楚她就是海棠,我自己抵擋不了她的誘『惑』,我不會生氣。”謝靈運嘆了一聲,看着那落花繽紛的美景,道:“可是今次耍手段欺騙?而且就在之前還說了一個讓人扼腕的經歷,我真不想懷疑她撒謊,她卻毀去別人對她的信任。”
“公子討厭她的誘『惑』麼?”純兒隱約抓到了海棠姐的一絲心思。
謝靈運回味了一番,哂然一笑,遵從本心的道:“前兩次,也不討厭,也不喜歡,應該說是……『迷』失、旖旎;而這一次,驚疑、懊惱、氣憤。”
“姐姐以爲你還會覺得旖旎……”純兒話聲輕輕,見他疑問的樣子,她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姐姐在想什麼、事情是怎麼樣的,純兒都不知道,我只能給公子說一說我認識的海棠姐姐,讓公子你判斷。
“海棠姐從小就好動調皮,像豆豆芽芽那樣,她喜歡捉弄人,尤其是那些她喜歡的人。”
“八歲那年,她剛剛化人形好了,想着找她的爹孃,就悄悄的獨自一人出了狐谷,結果在山林裡走失了,大家找了她十幾天都找不到,都以爲她死了,幸好她又灰頭土臉的自己回來了狐谷,還說差點兒被老虎食掉了。”
“自那次之後她沒有再『亂』跑,本來我們姐妹打算一起出谷的,但後來還差一兩年,她就出去了,之後幾年她都是過年纔回來一趟,每次住幾天,卻從沒有跟我說外面的事情,我問她她也不肯講,只說過得很好。”
“別看海棠姐好會勾引人,但她也是重情重義的,她以前常跟我說要找個絕世好郎君,就像公子你這樣的人,我們狐族少女有哪個不是這樣,夫君就是我們的道啊海棠姐又漂亮又聰穎,大家都說她一定能找到個如意郎君的……我還記得,出谷那一天,海棠姐笑嘻嘻的跟我說笑,說要比我先一步找到好郎君,回來再介紹我認識,讓我別搶她的……”
純兒說着說着,眼淚又落下來了,哽咽道:“海棠姐現在定然還是很難過,她是那麼驕傲的人,也曾經那麼憧憬有一個如意郎君,那麼嚮往恩愛……可偏就沒遇到良人。”
將心比心,姐妹情重,她哭得渾身顫抖:“剛纔我以爲公子不要我了,我嚐到了海棠姐的那種痛苦,真是死也罷了如果海棠姐真的遭遇過不幸,我都想不到她是怎麼撐過來的,而且以她的『性』子,她雖然覺得不值得爲那種負心郎而死,卻定是原諒不了自己識人不明、錯託終身……”
“她說過,要把一切好的都給自己的未來夫君,可是……我知道的,她一定很恨,也不會再輕易相信世間哪一個男兒,她和公子第一次見面時,未嘗不是想試探一下你,看看公子到底是不是正人君子,她知道你拯救了狐谷,我肯定要報圖的,她怕我也誤隨匪人……”
謝靈運的雙眉高高皺起,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當時他還錯認她爲純兒了,而她若即若離的,似乎有意引他的邪魔一面出來,當然她說是幫助他修煉心『性』
“可公子你卻這麼好……”純兒繼續泣聲說着,“好得就是海棠姐姐一直憧憬的那種如意郎君,你說她會怎麼想?公子也知道的,一個人心底想着什麼,表面的心念都會受影響的,她想出今天這個主意,難說不是她羨慕我,她想做純兒……”
“唔……”謝靈運沉默,上回她還想做王神愛呢……就不想做海棠?
不可否定,純兒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要說天下誰瞭解海棠,她這個表妹定是數一數二的……
過了這一陣,謝靈運的怒火已經平復下來了,也能冷靜的思索事情,一個美人對自己做那種風流事,就算她存了捉弄之心,只要不會傷害到誰,也不會有幾個男人真的生氣,頂多罵上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倒是真的。
而自己之所以這麼暴怒,不是討厭她,恰恰是因爲在乎她,卻因她這次的舉動而感到失望和厭惡,像是她把一份美好粉碎了,纔會如此。
現在聽了純兒的訴說,那股失望厭惡又不見了,海棠……是個靈魂『迷』茫悽苦的可憐人兒……
想起剛纔自己的話,謝靈運皺眉問道:“我剛剛罵她罵得是不是有些過分
“公子,你罵是有原因的……”純兒擦着淚水,卻越擦越多,哽聲道:“你罵她『淫』『蕩』的時候,我留意到,海棠姐幾乎就忍不住大哭出聲了……”
謝靈運抓抓腮幫,對女子而言,說其『淫』『蕩』確實很傷人,就算那人是妲己也會悶怒,不同的只是妲己還會把罵她的人抓去行炮烙之刑。
事到如今,又成他的不是了,他嘆道:“我們去看看她吧。”
當下兩人匆匆的趕回狐谷,然而找不到海棠的蹤影,詢問旁人,豆豆芽芽等狐都是搖頭不知,老喜亦然,海棠似乎根本沒有回來狐谷。
謝靈運就使用聚寶盆進行追蹤,用的物品是海棠的一根青絲,但聚寶盆追了一段後,兩人發現海棠已經往山外離去了,再遠點已經是氣息模糊,九尾狐族隱藏氣息行蹤很有一手的,爲了讓狐谷繼續隱匿,海棠沒有忘記抹去痕跡。
兩人在狐谷待了一夜,次日天空破曉,依然不見海棠回來,她要麼又不辭而別了,要麼過幾天才會回來,狐祖師等人早已習慣。
雖然這讓人擔心,也沒有辦法,純兒愁眉不展的,謝靈運則想海棠應該去了王神愛的住處,立馬回城前去那邊看看好了,而且海棠的往事是真是假,一問王神愛大概也能清楚。
回到金陵已是日上三竿,謝靈運讓純兒和老喜先回去冶城山,就獨自一人來到城北的那座古雅府邸的朱門前,扣敲了宅門,向開門的華衣侍女說,謝客請見太子妃娘娘。
“謝公子,娘娘早有吩咐……”華衣侍女正是那天帶路之人,她是王神愛的貼身侍女,顯然信得過的,她斂眉小聲道:“娘娘讓你不要再來找她了,請你回去,那天的事情,全都當沒有發生過吧。”
“什麼?”謝靈運一愣,這又是鬧的哪一齣,他和王神愛已是互相傾心,爲什麼有此變化?
難道是海棠回來後,王神愛見她傷心問了起來,得知始末後很生氣,爲了姐妹而惱他?他只是一想,就否決了這個可能,王神愛又不是刁蠻小姑娘,以她的『性』情不會這樣,只會加以勸解的。
想不明白,他只好疑問道:“姑娘,這是認真的?太子妃還好麼?”
華衣侍女依然是臉無表情的樣子,木頭人般傳話:“謝公子,娘娘說把這些話告訴了你,其它的什麼都不必多說了,你有什麼疑『惑』都好,只需知道娘娘和你再無瓜葛,這就行了,請你走吧。”
“呵呵,我不走,你又能如何?”謝靈運笑了,他敢肯定這不是王神愛的意願,直接往宅子裡走去。
“你謝公子,不要這樣……”小侍女急忙追去攔他。
然而謝靈運怎麼可能被她攔得住,大步流星的走了庭院一段,正要往荷塘後園而去,卻突然見到前方凝聚出現了一個駝背老頭,正是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