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天地逐漸恢復如常。萬籟俱寂,空山幽谷,寂寥無聲。
殘破的地方讓人心顫,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滿目瘡痍,山河破碎。大嶽被無情地轟塌,流水被徹底斬斷,分成幾條孤立的河流。
天穹的太陽依舊如初升般鮮紅似血,彷彿西下的殘陽。陰風吹來,將聚而不散的陰霾霧氣擴散,讓它們消散在空氣中。
大地被打爛,許多地方都已經損毀。而在一個不起眼的山崗處,一個衣衫襤褸,約摸只得是十八九歲的少年,渾身染血,鮮血淋漓。
傷勢慘重,五臟六腑皆已碎掉,骨骼斷了數根,嘴角處不停往外冒血,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安然無恙的。
不過,如果此刻有人在這裡,一定會看到少年四肢百骸,身體周圍,正被一股白色霧氣籠罩,模糊朦朧。
起初還能看清少年受傷的形體,久而久之,霧氣越來越多逐漸將整個人包裹起來,根本看不清其中的變化。
再之後,這團霧氣直接消失在當地,完全不知蹤跡。少年也隨之一同不見去向,憑空消匿。
不知去向的少年正是剛纔經歷大戰逃亡的戰天歌。
此刻他正處在一片黑暗當中,沒有任何光亮,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以他爲中心,方圓半尺之內的地方,都看不清有什麼東西。
猶是他目力驚人,喜在黑暗中行走,現在也如同瞎子般找不到方向。
“我怎麼會來到這裡?剛纔不是被巨怪追殺嗎?”戰天歌極目望去,想要看清前方到底有什麼,卻發現此刻生了眼睛卻仿若盲人,睜眼瞎。
“難道我已經死了?”他喃喃自語,心中有些低落。他作爲殺手,對生死看得十分淡泊,所以上一世他被人陷害而亡,雖然怨念頗深,但卻不會太過在意。
可今世得以重生,他非常珍惜這千載難逢,可以說絕無僅有的機會,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以保命爲先,而後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
但世事難料,自己在夾縫中掙扎求存,但卻始終逃不過別人的掌控,這種命運掌握在他人之手的感覺,令他不自在。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自己不夠強大,許多事都身不由己,處處被人制肘。
重生以來,無時無刻都在躲避追殺,逃亡中度過。好不容易有了兩個月的安定生活,可惜好景不長。
最後竟然成了階下囚,被人拷打,折磨,逼問。受盡屈辱,他發誓這筆帳遲早要討回來的。
他會把自己所受的痛苦雙倍奉還給曾經讓他嚐遍磨難的人。
“那些人不除掉,不足以泄民憤。”他這樣想到。堂堂一代殺手尊者,上一世乃是無敵的存在,可來到這個地方之後,卻時刻遭到別人的圍殺,要不是他還有些逃生的本領,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在上一世無牽無掛,雖然還有師傅,但他知道師傅活得比他都好,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但今世卻大有不同,自己好像已經有所牽掛和執念了。
自己有時會想起在海邊漁村的恬靜生活,無憂無慮,沒有江湖的仇殺,沒有危及生死的任務,也沒有所謂的暗算和陰謀。
有的只是舒適而安逸的生存方式,有時他覺得這樣生活還是挺不錯的。可是天不隨人願,麻煩終究還是找上門來。
看着漪婆婆殷切的期望,無論如何都想讓自己和悅兒成親。在臨走時,眼中複雜而又愁苦的心,讓戰天歌冰冷孤寂的心有些觸動了。
雖然至今都未曾想通漪婆婆爲何要那麼做,但他知道終究會真相大白。而自己答應漪婆婆一定要娶悅兒,給她幸福。
可如今卻是不可能了,因爲自己已經死了,人死承諾空,所有事都隨之煙消雲散。
“唉!這一生雖然短短半年多,但經歷了從未有過的人情冷暖,也算是無憾了。不能奢求太多,知足常樂。”戰天歌這樣喟然長嘆,奈何這也只是他自我安慰罷了。
可就在他有些心灰意冷時,突然看到在無盡的黑暗中,有一顆紅點。如同九霄雲外悽清的黑夜出現的一顆星辰。又好似在夜深人靜,黑暗籠罩的夜幕下的一盞明燈。
“有光?”戰天歌喜出望外,彷彿抓住生命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俊朗如星, 好像謫仙般超塵脫俗,風采卓越,衣袂飄然,隨風而起。
他身材修長,八尺有餘,堅實提拔,看起來瘦弱不堪,好像營養不良,實則乃是含而不露,藏而不出。
他自小修煉《元極經》,那是一門注重煉體的功法。不過這只是戰天歌以往的想法,所以他才花了十多年來煉體,肌肉內斂,血髒運行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
除卻這兩個功效外,貌似沒什麼作用了。而重生之後,他靈魂寄宿的這具軀體,本就不弱,再加上他自己的打熬和錘鍊,且在這時《元極經》又突破了第一層,幾個月時間,自己已經修煉到和前世一般的身體境界。
爲此,他差點將自己臭罵一頓,十幾年的修行,還抵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讓他有種吐血的感覺,滿腦門子黑線。
戰天歌小心戒備,緩慢走向那顆紅點。他不敢有絲毫大意。不知走了多少時間,這紅點才逐漸變大。
“嗯?馬上要接近了。”他並沒有看到希望之後的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反而心情更加沉重。因爲他知道看似平靜,無波無瀾的環境,纔是最可怕的。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讓許多高手,在毫無知覺中死去。就如同一個在溫度極高的沙漠中行走數日,已經缺水幾個時辰,口乾舌燥,嗓子冒煙,累得精疲力盡的人。
就在此時看到不遠處有一片綠洲,而綠洲中還有許多新鮮果實,顆顆飽滿,晶瑩剔透,使人忍不住想多咬幾口。
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果實竟然劇毒無比,觸之即死。往往越迷人的東西,越會騙人。鮮豔的嬌花,還帶有毒刺。
他神經緊繃,身體迅速運轉《元極經》利用丹田的骨之魂力,將自身武裝起來。腳下的移形換影也整耽待戈。
不多時,來到紅點近前,纔看清這是一面只有手掌大小的鏡子,呈圓形,上面鏽跡斑斑,鏡框爲金黃色的物事打造。戰天歌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鏡面模糊不清,非常朦朧。在鏡面上出現兩行字。可是年代實在太久遠,已經看不清是什麼時期的文字了。
整個鏡子磨損嚴重,許多地方已經失去原來的色澤,呈青綠色。
戰天歌看着這塊鏡子,想到華夏國五千多年的歷史中,在先秦之前,人們慣用的兵器是青銅打造的。
但看這塊鏡子的年代,磨損程度,遠遠不止五千年,有可能上萬年了,甚至更久遠也說不定。
“以後就叫你青銅鏡了。”他伸手向虛空中一抓,剛碰到立刻縮手,這是身體的條件反射。
只聽“哧哧”的聲音傳來,隨即青銅鏡上開始冒黑煙,而戰天歌的手被灼傷,整隻手掌焦黑一片,有大量的血,如同泉水般溢出來,同樣冒着煙,散發着焦臭味。
他滿臉黑線,隨即醒悟:“看來還是我不夠警惕呀。”
然而就在這時,他身體忽然扭曲,隨即化作一道青煙,被青銅鏡吸入鏡中。在他消失之後,青銅鏡也一起不見,隱於黑暗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不知所措,當他恢復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處不知名的地域。
這裡荒涼破敗,山石林立,寸草不生,是一片巨大的石林,林中沒有雜物,清一色都是石頭。
但這些石頭奇形怪狀,波譎雲詭,彷彿被人施展某種秘法,擺出一種奇門陣法。
怪石嶙峋,山高石立。一道道足以劃破皮肉的罡風,好似鋒利的尖刃,呼呼吹來。許多巨石被罡風斬斷,罡風過後,出現一道道裂痕,彷彿要分裂一般。
不過讓人驚詫的是,這些怪石被割裂斬斷後,又迅速組合,開始運轉變化方位,組成新的陣法。
突然一道罡風迅疾猛烈的斬殺向戰天歌,他臉色微變,心中不悅:“我都已經死了,你丫還來殺我,想讓我魂飛魄散,門兒都沒有。”
他立刻施展《元極經》的“唵”字秘訣,旋即渾身金光四射,神霞繚繞自身,璀璨奪目,光彩照耀。
他一手龍飛鳳舞,鐵劃銀勾般隨心所欲地行筆,刻畫“唵”字。自從領悟透《元極經》第一層後,才知道施展此法在於心境,隨性而爲,從心而動。
另一隻手變指爲掌,調動丹田中的骨之魂力,將之轉化爲金色神力,輝煌異常,神力滔滔,源源不斷。
而後一掌運力打出,轟向虛空中已經刻畫好的巨型金色“唵”字。
瞬間華光大放,異彩分呈,霞光萬丈,金芒匯聚。金色巨大古字打向襲殺而來的罡風。
“轟隆……”
一聲巨響過後,此地恢復平靜,好像重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似的。
戰天歌汗流浹背,氣喘吁吁,臉色非常難看。棱角分明,容貌清秀的臉上出現一道裂痕,一絲血跡破皮而出。
“呼……”他長出了口氣,半晌之後才靜下心來:“這罡風果然厲害,不容小覷,是我太大意了。”
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不是靈魂來到這裡,而是整個身體進入其中。但讓他疑惑的是,自己不是受傷慘重,氣息微弱。可來到這裡之後,身體卻迅速癒合,恢復生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