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歌雖然實力才淬骨境,沒到絕欲絕食的地步,但對食物也沒多大講究,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美味或是難吃都只是爲了祭五臟廟而已。
爲了來吃這頓飯,被韓禹硬是逼着不得使用功法,只能以腳力趕路,本來只要半日行程,最後趕了一兩日纔到。餓得頭暈眼花,前胸貼後背才肯罷休。
這女子來到桌前,擺下餐具,隨即轉身離去。
“這……”戰天歌看了一眼竹桌上精緻的用飯碗筷和杯盤,乾淨整潔,沒有絲毫雜物,就連一點殘羹冷炙都看不到。旋即擡頭看向韓禹,眉頭緊皺。
“咳咳,裘升啊,我們是來吃飯的,這些破銅爛鐵對我們沒吸引力。”韓禹乾咳一聲道。即便這些器具是稀缺的精鐵神金,他也會先考慮吃的。
“遁公子,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菜馬上就到。”裘升笑道。
話剛說完,緊接着門再次打開,從中走來一位長相甜美的少女,手中舉着一道菜,蓮步款款,巧笑嫣然。
“那是什麼菜?”韓禹迫不及待接過少女手中的盤子,彷彿幾天幾夜沒東西的難民,如狼似虎。
“這是第一道菜,名爲‘一品香’。用料極爲簡單,一塊甘脂白璧外加半兩二錢香綿玉草。取義簡簡單單,明明白白。”裘升介紹道。
“嗯,看起來很好吃。”韓禹雙眼放光彩,口水忍不住往下掉,盯着菜餚挪不開眼了,完全將裘升的話給忽略掉:“我先來嚐嚐味道如何。”
韓禹動作迅速,筷子剛碰到佳餚,一品香就到了嘴裡。而吃了一口,眉頭迅速皺起,之後是第二口,這次眉頭更緊了。
“怎麼了?”戰天歌看着韓禹黑下來的臉,動筷子吃了一口:“嗯?怎麼沒味道?”
“我還以爲自己味覺失靈了,這是怎麼回事?”韓禹沉着臉,看向站在一旁若無其事的裘升。
“這是一道開胃菜,忌葷腥。其中有個典故,在上古時代,有一個爲了追求理想,將要遠行的男子,他妻子在臨行前爲他做了這道菜,希望他能不忘初衷,清清白白做人,懂得真真實實,不要爲了追名逐利而失了本心。”裘升如數家珍般脫口而出。
旋即嘆氣道:“奈何世人爲了名和利,不惜拋棄自己所堅持的。而最後那位妻子也沒等到他丈夫回來,在彌留之時,將這道菜的做法傳給後人,希望後人能替她等到丈夫歸家。哪怕是一貧如洗,毫無作爲。”
“寓意:平平淡淡就是福,安安樂樂纔是真。所以這道菜沒有味道,或說有味道,只是你們忽視罷了。”
“淡。”戰天歌忽然有一絲明悟,喃喃道。
“不錯,就是淡。”裘升嘴角扯過一絲笑容。暗自鬆了口氣,好像在說:幸好有戰公子,否則以遁公子打破砂鍋問到底,恨不得把人祖宗十八代所有人都盤問一遍的性格,恐怕這頓飯得吃幾天。
“啪啪……”
裘升說完,也不管韓禹是否理解,直接開始上第二道菜。拍了拍手掌,又有一位可愛的少女緩緩端上來。
“哈哈,我鼻子真夠靈的,這想必就是通天翅了?”韓禹笑着道,欣喜若狂,差點從椅子上下來,再次施展迅猛的奪菜功夫。
“這個我知道,就不用你介紹了。”他立即打住正要開口的裘升:“通天翅乃是取材‘大鵬金翅鳥’翅膀下那塊又肥又嫩的肉翅。”
“大鵬金翅鳥乃是太古時代的王者,聽聞它是滅族的遺種,沒想到你們真是神通廣大,居然連滅絕的兇獸都能找到。”
“咳咳,遁公子說笑了,雖然這菜名是通天翅不假,但大鵬鳥種族滅絕是人盡皆知的事,我們怎還會找到呢。”裘升說道,滿頭虛汗,真是什麼都敢說呀。
“接下來是聞名遐邇的‘八珍’。”他不想再於通天翅上糾纏,立刻叫出第三道菜:“八珍分很多種,有野八珍,山八珍,海八珍,獸八珍,禽八珍等。”
“但今天我所要說的八珍卻與它們不同。這八珍乃是做菜之法,而不是新鮮可口的美味。”
“此八珍乃是:淳熟、淳母、炮豚、炮羊、搗珍、漬珍、熬珍、肝燎八法。”
“每一種做法,都會是一道味美肉鮮的菜餚。主人說過,此法只傳有緣人,我就不必贅述了。”
說完再一次拍手掌,叫喚第四道菜。但還未擡手,就被韓禹制止住了:“別呀,裘升,你這是吊我胃口,明知我求知慾強,這是故意的吧?”
“遁公子哪裡話,您來了那麼多次都沒遇上八珍這道菜餚,看來是你時運不好,可不能怪別人。”裘升戲謔地笑道,每次看到韓禹急得團團轉,他就忍不住偷笑。
“那可不行,我必須將這八中烹飪手法學到不可。”韓禹一幅死皮賴臉的模樣,讓在一旁的戰天歌一陣無言,心裡腹誹:“這傢伙真是個吃貨。”
“遁公子切莫心急,主人早有安排。”裘升不得不笑着臉說道。
“好,有你這話就可以了,上第四道菜吧。”韓禹說完,又期待起來。
“這第四道菜是‘香酥圓’,採集一種十分罕見的果實蛻皮取肉,再用文火熬製五個時辰,然後配以多種靈草藥材,放入油鍋中烹炸,去掉果實殘留的味道。出鍋即可食。香甜酥脆,油而不膩,讓人愛不釋口。”
裘升沒有藏拙,而是事無鉅細,一一道來:“它寓意:團團圓圓,與其追求虛無縹緲,還不如放下執着與親人共享天倫。”
“這第五道菜是‘山椒肉’。”他剛說完,另一道菜就到:“傳說在荒古之時,大荒中有種生靈,是荒中的草木之精所化,雙眼放光,口如臉盤,齒長三寸,以人爲食,異常可怖。”
“後來先民們爲了抵抗它的殘害,不惜燒燬家園,用大火燒了幾個月纔將之消滅。”
“倖存下來的人,沒有了食物,就吃燒焦的山椒肉,雖然辛辣,但口味獨特。爲了讓後人記住曾經先民對抗山中兇獸的豐功偉績,同時警醒後人,才流傳下來這道菜。”
戰天歌一邊聽着故事,一邊品嚐,果然辛辣無比,問道:“這道菜是用山椒肉做的?”他要求證一件事,上古時代發生動亂,傳聞許多物種毀滅,但在當世卻還有荒獸肆意妄爲。
雖說不乏漏網之魚,但這也太讓人不可思議了,不是什麼種族都能逃過的。
他曾聽源天珠談起過上古那場浩劫,生靈塗炭,草木凋敝,放眼望去哀鴻遍野,慘不忍睹。
而荒古時代與上古時代相隔不知多少萬年,中間還有個太古時代,三個時代能存活下來就是個奇蹟了。
山椒獸乃草木之精所變化而來,如今若再現世,是否證明,那些在荒古時代毀滅的生靈也可以重新甦醒復活。
假若真是如此,整個蠻荒古地恐怕又要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劫難。遠古遺種出現在這片天地,又有多少人能阻擋,又有誰可以避免這一災難。
內有各族明爭暗鬥,外有四方諸族虎視眈眈,再加上經過幾個時代沉澱的兇獸猛禽降臨,人族岌岌可危。
雖然覺得有些稔神稔鬼,但這種現象有可能真會重現。大荒中兇殘的荒獸而今還沒有停止躁動。
就連源天珠那樣存活不知多少時間的生靈,對深荒中的物種都那麼忌憚,他覺得這一切不無可能。
“這不是山椒肉。”裘升說道:“山椒獸早在很久以前就絕種了,現在的環境不適宜它們生長和存活。”
戰天歌點頭,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心道:“人族各勢力的事與我何干?還是趕緊去東方,或許能找到走出蠻荒大地的道路。”
正當戰天歌恍惚間,只聽裘升開始講解第七道菜,而第六道卻沒聽到。
“第七道菜是泥扒雞,相傳是一個老乞丐所做。”裘升道:“有人曾看到他做過這道菜,肉質酥爛,骨香濃郁,十分可口。最後經人改造加工,就成了這樣。”
“不過這味道卻是比不上老乞丐做的,因爲他手中有世間罕見的‘息壤’,傳聞能孕育生命泉水。”
“息壤?生命泉水?”戰天歌和一旁狼吞虎嚥的韓禹異口同聲地驚喝出來。他們都知道息壤乃是太古時代一位大能的隨身寶物,曾經憑藉此神土大戰諸族,震懾九霄。
生命泉水是息壤自身的產物,對修行療傷有無窮的好處,令無數人族和其他種族都爭搶的重中之重的寶貝。
一滴泉水就可令生命消散的人恢復生機,枯木逢春。
“那位老乞丐如今還存於世?”戰天歌問道,韓禹也點頭看着裘升,等待他的回答。
“這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曾經見過他,不過是誰,我就不得而知了。”裘升如實說道。
“你家主人知道嗎?”戰天歌問道。能手握息壤的人,絕對是強大的存在,他想借助此人的力量離開蠻荒古地。
“主人從不問世事,對此事斷然不知。”裘升道。
“還有三道菜,一道是蓴鱸會,一道爲薰鳳尾,最後一道是鼎湖十素。”
“蓴鱸會有勸人歸隱之意,我看二位不會有那種想法,所以就不多言了。”
裘升說道:“倒是這鼎湖十素,想來你們應該有所耳聞了。”
“你是說洛神國的祭天大典?”韓禹吃驚道,他沒想到這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居然也會關心外界的事。
“不錯,洛神國百年一次祭天大典,祈求上蒼降下天機,指明中原人族的走向。”裘升道:“這鼎湖十素就洛神國獨特的菜餚。”
“採用十種素菜,製成佳餚,爲天下人享用。別小看這十種素菜,每一種都是極爲含有的寶芝靈草。”
“我們爲了做這道菜,可是尋覓了許久才湊齊食材。”
“鼎湖十素?鼎湖?”戰天歌低聲自言自語,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