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張天九，面色露出一抹罕見的複雜情緒，反問道：“你可曾聽說過體修一脈？”
張天九大吃一驚，脫口而出：“前輩你……是體修？”
老人傲然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張九爺深吸了一口涼氣，瞪大着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之色。
他這下是真被驚到了，
難怪身前這位神秘老人，一身修爲堪稱驚天動地，卻偏偏感受不到任何靈力波動的存在，原來他就是傳聞中的體修，而且絕對屬於站在巔峰的那一類。
可是根據楚中天和魏無崖等人的說法，自從上古那場諸神大戰之後，體修一脈便斷絕了傳承，而且當世的這些靈脩大佬們，似乎一直在暗中追查那些漏網之魚，大有徹底斬草除根的架勢，因此體修這兩個字，都成爲了大家口中的禁忌之詞，無人敢提起。
現在老人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是體修，拋開其他不說，單憑這份膽氣，就已經讓張天九欽佩不已。
老人瞥了他一眼：“怎麼，是不是很意外？”
張天九稍微猶豫了一下，皺起眉頭，試探性問道：“可是據我所知，體修好像並不受上面那些大佬們待見吧……”
說話的時候，他還不忘隱晦地擡手向上指了指，那條肉眼並不可見的神河。
張天九這番措辭還是太過委婉，其實體修在靈脩大能們眼裡，何止是不待見體修，殺無赦纔是唯一的態度。
老人冷冷一哼，略有點不屑地問道：“怎麼，怕當了老夫的弟子，出去就被人追殺？”
張天九面帶尷尬之色，嘿嘿一笑道：“前輩誤會了，我這不是擔心你的安危麼？”
老人仰頭望着天，哈哈一陣狂笑，聲音直透九霄。
“就那羣無膽鼠輩，只會躲在暗處放冷箭，老夫就算站在他們面前，又有哪個敢當面站出來和老夫堂堂正正一戰？”
老人話音剛落下，天際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悶響，虛空震動，好像萬道雷霆滾滾而過，隨時有可能化作千軍萬馬從天而降。
但老者面色卻無絲毫懼色，反而站直了身體，渾身氣勢陡然暴漲。
此刻，在張天九眼中，老人彷彿變成了一輪高掛在當空的烈日，刺得他眼眸生疼，無人敢與之匹敵。
天際深處的雷聲，持續了數息時間之後，最終偃旗息鼓，悄然退去。
老人收斂氣息，不屑地一笑，說道：“看到了吧，這些自稱神靈的鼠輩，在老夫眼裡，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連下界與我一戰定生死都沒有膽量。”
張天九目光呆滯，扯了扯嘴角。
就算他在穿越之前實力巔峰時期，也不敢把神河上那些大佬們當成土雞瓦狗，那位虛無縹緲的神帝暫且不去說，十二位神王之中，每一個都是修爲通天之輩，堪稱無敵的存在。
雖然曾經有兩位神王隕落在張天九手中，那也是普慧神僧出手將他們重創在先，九爺和他的殺戮小隊，不過是運氣好撿了個人頭而已。
憑心而論，單打獨鬥對上任何一位神王，張天九都不會認爲自己有太多勝算，否則也不至於被那個女人一巴掌就扇飛了。
現在見識到老人的氣勢和膽魄，張九爺心底的震撼程度，可想而知。
看到張天九滿臉震驚的樣子，老人顯然極爲驕傲。
“如何，當老夫的弟子，沒讓你覺得丟臉吧？”
張九爺連忙笑着點頭道：“老前輩天下無敵，那些上面的鼠輩哪是你的對手。”
反正多說幾句恭維話又沒什麼損失，而且眼前這位老人，也的確夠資格配得上這四個字。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老人看起來心情不錯，大咧咧一揮手道：“趁着老夫現在願意多說幾句，有什麼疑惑不妨現在提，晚了可就沒這機會了。”
張天九連忙收斂心神，正色說道：“請前輩告訴我，您爲何一定要收我爲徒？”
這一刻，張天九心裡閃過無數個問題，比如老人的來歷，體修一脈的秘聞等等，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這個看似簡單，實則對他至關重要的問題。
不把這其中前因後果弄明白，他始終無法安心拜師。
這體修老人和普慧神僧看起來關係匪淺，應該可以從他口中，套問出那些幕後大佬們的真正意圖。
張天九始終認爲，他穿越時空並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包括穿越之後的一系列奇遇都是如此，而今天碰上這位神秘的體修老人，可能也同樣是冥冥之中早就註定。
老人這次居然破例沒有冷言相對，反而深深掃了張天九一眼，沉聲道：“這其中的緣由，非老夫不願意說，實是不能，要靠你將來自己去尋找答案，老夫若是今日泄露了天機，反而是害了你，明白麼？說到底，我和老禿驢不過都是局中人而已，身不由己，老夫原本打算在這雪山之巔渾渾噩噩度過餘生，這次打破誓言，無非是想着能夠彌補當年的過錯，送你一份機緣罷了，至於你們所謀之事到底能否成功，老夫也無法確定。”
張天九將信將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以老人這份敢朝着滿天神靈叫板的性格，應該不至於言不由衷，既然連他都說不能泄露，那可能就是真的事關重大，只能靠自己來尋找答案了。
只是張天九實在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驚天佈局，連老人和普慧神僧這樣的超級大能，都只是身不由己的局中人，難道幕後的操控者是神帝不成。
也只有這位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永恆之主，才能擺出如此龐大的一局棋，將天地萬物衆生都玩弄於鼓掌之中。
可自己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張天九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老人一擺手，說道：“好了，有些事多想無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註定，你還是安安分分做老夫的弟子，儘快提升實力吧！”
當說到“天意”兩個字的時候，老人似乎漫不經心瞟了一眼張天九，不過卻沒被他察覺。
張天九苦笑道：“既然前輩都說到這個份上，我還有什麼好矯情的，您這個師傅……我認了！”
“好！”
老人開懷大笑，彷彿是了卻了一樁極大的心願，接着說道：“你我雖有師徒之實，卻不必以師徒之名相稱，老夫叫做軒轅明，你以後直呼此名就可以了。”
張天九自然不會連這點基本禮數都不懂，連忙抱拳道：“軒轅前輩。”
至於軒轅明爲何不願意兩人師徒相稱，張天九雖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想過多追問，高人行事往往性情古怪，大概是怕沾上什麼因果也說不定。
軒轅明滿臉笑容，心裡卻在暗暗自言自語，小子，你以爲老夫不想讓你叫聲師傅麼，老子只是怕等將來你覺醒之後，惱羞成怒一拳把老子給打死，太不值當了。
張九爺此刻若是能聽到老人的心聲，保證下巴都要驚掉。
軒轅明坐到冰牀上，沉聲說道：“接下來的日子，你就待在此地，老夫會親自調教你，讓你脫胎換骨。”
張天九微微皺起眉頭，說道：“軒轅前輩，冒昧問一下，我大概要在這裡待多久？”
老人不假思索，張口便答道：“有老夫出手，自然無需太多時間，頂多二十年，保證你就將來算殺上神河，面對那些老烏龜也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一戰。”
“二，二十年？”
張九爺頓時有些發懵，乾笑道：“那個……前輩，跟你商量個事，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
要是自己真在這極寒雪山之巔待上二十年，恐怕科技文明早就被修真大軍打得體無完膚，就算天下無敵也沒意義了。
老人斜眼瞪着他，哼道：“怎麼，現在就後悔了，受不了這極寒之苦？你可知道，我體修一脈之所以能夠讓天下修士俯首低頭，靠的是什麼？”
不等張天九開口回答，軒轅明便站起身來，雙拳緊握擺出一個古老的架勢，呼嘯肆掠的風雪聲頓時戛然而止，山巔之上一片死寂。
唯獨剩下老人宏亮的聲音，響徹於天地之間。
“吾輩體修，與靈脩最大的區別，在於不依靠任何外物，全憑磨礪自身，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往上爬，沒有任何捷徑可言，吃不得苦中苦，有何資格成爲人上人？靈脩之威，全在靈氣，體修之力，靠的是膽氣！若無一顆與天地大道爭鋒的英雄膽，這輩子都休想登上巔峰，看到那無限風光！”
老人口中的膽氣兩字，絕非普通人所說的膽量，而是實實在在存在於體修身體之中，千錘百煉的一顆英雄膽。
“所謂膽氣益壯，無一不當百！這口氣一旦吐出，定要讓那蒼穹變色，讓神靈心驚膽顫，叫世間所有修士都跪地磕頭，什麼狗屁天道，統統都要給老子讓道！”
這一瞬間，蓬頭垢面如同乞丐形象的老人，氣勢之鼎盛達到巔峰，如同這座十萬丈雪山轟然崩塌，滾滾洪流無人可擋！
彷彿上古戰神降世，斬盡世間一切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