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怎麼辦?”劉凌兒問。
“我並不是在逼你,凌兒,你今日好好考慮一下這件事,如果想通了,直接去找和帝道歉,並說願意助尉遲靖一臂之力,想必他會原諒你的。若你此次立了功,自然拜月教就成爲了聖教。若是你想不通,我們便就此出宮,沒有必要在此久耽。”
曹煜說完,站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劉凌兒的肩膀,“當年,你父親把重責大任交託於你一個女孩子,我也知道你爲難了。只是現在,我也只能靠拜月教興起了,和帝此人向來對拜月教有意見,若想本教順利發展,你知道應該怎麼做的,而我,早已經選擇與他鬥到底。”
他的目光似乎有種魔力,讓劉凌兒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四公子,我明白了。”
…嗄…
曹炟正是用人之際,特別是進入倒陰陽八卦陣,沒有懂行的人,進入必是死路一條。
所以第二日劉凌兒再找到他時,他就知道劉凌兒的決定了,並且也沒有責怪她,還是按照先前所開的條件,讓她隨着尉遲靖入陣弛。
就在這個時候,夏炚也到了。
對於夏炚的到來,曹炟心情複雜。
當晚,與尉遲靖一起替夏炚接風洗塵。
尉遲靖倒對夏炚有禮對之,夏炚雖然有一肚子話要對尉遲靖說,但真正面對她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席間,尉遲靖問了夕夕公主的情況,夏炚只說她還是老樣子。
他卻一直沒有說明自己的來意,但是無論曹炟還是尉遲靖,心裡頭都有數的,夏炚來此,無非還是爲了尉遲靖罷了。
然而對於他的這一層情義,尉遲靖只能冷漠待之。
散席後,尉遲靖往寧祥宮而去,半路上卻被夏炚攔住。
她無奈,只好將宮婢們打發遠些,與夏炚站在僻靜空曠處說話。
“夏君,你此次來到這裡,是否有其他的目的?”
“你說呢?”夏炚的目光裡帶着些許不被理解的自嘲。
尉遲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道:“再過幾天,我便會去倒陰陽八卦陣了,此陣兇險,能不能活着回來尚未可知,所以關於旁的事,我不想多想,也不想再提了,夏君,你就當放我一馬,讓我做完想做的事情吧。”
夏炚忽然問道:“你爲何一定要去那個倒陰陽八卦陣?你是否還對他存着僥倖之心?我猜你,一定沒有問他那個問題對不對?因爲你害怕我說的是真的。”
尉遲靖的眸子裡涌動着怒意,好半晌,盯着夏炚說不出話來。
夏炚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份了,撫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其實這次我之所以來,是因爲上次接到你的信,說是姬靜姝可能擄走嬰兒之事,我也去調查了,果然那一片丟失了很多嬰兒,但是在追查姬靜姝的過程中,卻發現她往邾國逃來,我害怕她回到邾國害你,因此一路跟來。我——”
夏炚忽然有些心酸,爲了眼前這女子,自己甚至放下了國家大事,就爲了區區數個嬰兒,追了這麼長的路途,目的不過是希望她不要受傷害罷了。
他忽然的哽咽,還是讓尉遲靖忽然有些愧疚。
“夏君,我會防着她的。”
夏炚又繼續道:“好,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尉遲靖問道。
“我在半路上,便聽聞了有關這裡黑雲散盡,你可能再入倒陰陽八卦陣的事情,所以我已經讓人去天燼及周圍尋高人了,現在已經找到了兩位高人,正在趕來邾國的路上,大約七八天就到了,你能不能再等上七八天,等他們來了後,讓他們陪你一起入陣。”
尉遲靖還想說什麼,便聽得夏炚道:“求你答應我,否則我怎麼能夠放心讓你入陣。你若因此而有個三長兩短,我必定不會放過和帝,因爲你是因爲他,才入的陣,只怕到時候事情便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了,邾國和天燼,免不了一場大戰。你想當那種害諸多百姓死傷的罪人嗎?”
夏炚瞭解尉遲靖的性子,只要他這麼一說,尉遲靖必會考慮的,果然,尉遲靖的眼眸微微睜大,“你莫要犯糊塗,再說,你未必是和帝的對手,你已經敗了一次。”
“是啊,我已經敗了一次,所以我不介意再打一次,把這敗局給翻回來。”
“你——”見他囂張又篤定的模樣,似乎她不答應他這個要求,若出了事,他必會說到做到的。
尉遲靖擡頭看天空,只見天空依舊濃黑一片。
黑霧尚未完全散去,她也着實有些不放心。
猶豫了好一陣子,她道:“好吧,我答應你,等待那兩個高手一起過來。”
……夏炚的神色總算緩和了些,又道:“我們好久不見,一見就說這麼沉重的話題,怪不得你會這般不喜歡我。”
尉遲靖一笑,“你我之間,還有深仇大恨呢!難道你以爲我不找你報安氏之仇,就算放過你了?現在我們還能和和氣氣的說話,都是我泯了良心才能做到的,你知足吧。”
的確,曹炟與陳留一族的所有恩怨,看似千絲萬縷,實際上卻尚未坐實,而他殺死安氏之事,卻已經是坐實的事實。
夏炚牙疼似的嘶了聲,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又問,“我知道這件事始終是你心裡的坎,那好吧,這樣吧,我給你一個特權,就是你想殺我的時候,我可以不動手,讓你殺。”
“你可知,君無戲言?這樣隨便說話很可能會丟了命的。”尉遲靖故意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有些邪惡。
夏炚卻不怕,笑笑地道:“那也沒什麼,待那時候,我還了欠安氏的命,說不定你反而會想起我的諸般好,我九泉之下也會瞑目的。”
“唉——你們這些男人,怎麼動不動就拿死威脅人。”
尉遲靖的話像是開玩笑似的,可是心裡一點都不輕鬆。
有些感情,讓人如沐春風,有些感情,讓人覺得是沉重的揹負,有些感情,則是永遠也還不清的債。
而她於夏炚之間,不是這些之間的任何一種感情。
他們曾經做過一個時期的戰友,但是現在,只是對彼此很瞭解的,熟悉的陌生人而已,誰要挖不透誰的心思,但這樣的情況下,夏炚居然還想讓她和他在一起,她心緒複雜,有時候想,若是安氏不是被夏炚所殺,二人至少能夠成爲真正的朋友,可惜——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沒有僥倖。
夏炚似乎看懂了尉遲靖眸中的情緒,那默默黯淡下去的目光,讓他心痛如絞,然而卻覺得這生,無論付出多大的努力,只怕都是與這個女子擦肩而過了。
夏炚不忍再多說什麼,只任憑尉遲靖獨自往前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陰影中,他才忽然道了聲,“靖兒,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打算讓你獨自前行,是我錯了,是我讓你這麼孤獨。”
……
最終,尉遲靖並沒有要求立刻進入倒陰陽八卦陣,雖然她很想去搞清楚陣中的情形,但是也不想無辜送命。或許夏炚找到的高人,真的是高人呢?就算在她的腦海裡,其實已經沒有什麼高人了。
當晚,尹鳳端着蔘湯來到曹炟的建章殿。
她的肩還沒有完全好,面色也有些許蒼白,進入殿後,曹炟擡眸看了她一眼,便又低頭看摺子。
尹鳳將蔘湯妥出來,又輕輕奪了他手中的摺子,把蔘湯放在他的面前。
曹炟眉頭微蹙,漠然地道:“朕不喝。”
尹鳳笑笑,“你害怕有毒?”
說着,她先就着碗喝了一口,這才又遞到他的面前,“現在可以喝了吧,你這段時間很是辛勞,這可是臣妾特地花了不少時間燉的。”
曹炟將蔘湯碗推開,注視着眼前的女子,“尹鳳,你即拿了江山圖來威脅朕,就該知道,你我之間本來就不深厚的感情,已經完全灰飛煙滅,你不必對朕曲意逢迎,而朕,也不會再將你當成是朕的女人,你不必再耗費這些小心思,沒用的。”
“不管你當不當我是你的女人,臣妾都是你的女人,邾國的皇后娘娘,人盡皆知。”
“朕可以保留你的封號,但請你現在立刻消失在朕的眼前。”
“不,今晚,臣妾很寂寞,要皇上來陪着臣妾。”
“呵呵,你竟如此大膽!對堂堂天子提出這樣的要求。”
“天子也是人,也沒有比任何別的人多出一隻眼睛一隻嘴巴,臣妾是人妻,自然是要自己的夫君陪着的。”她說着話,手一鬆,蔘湯碗跌落在地上,啪地一聲,蔘湯碗破了,尹鳳呀了聲,“皇上,臣妾傷勢未復,居然將碗跌落地上打破了呢!皇上不會怪責臣妾吧?”
曹炟知道她是故意的而已,半晌,他道:“滾,立刻滾!”
“皇上,臣妾會在寢宮裡等着皇上,今晚,若是等不到皇上,有些後果還請皇上自負。”
她說完,便又冷清清地走了出去。
一路上,冷風吹頰,她覺得臉上冰涼涼的,卻還是忍不住流了不少的淚水。大概是走神了,她走岔了路,居然在一個岔路口與尉遲靖狹路相逢,尉遲靖因爲與夏炚的談話,也是神思莫屬,在暗夜裡胡亂走動,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這裡,昏黃的宮燈下,兩個女子互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悲傷和茫然。
她們緩步向彼此走去,待走近了,彼此的目光已經變得同樣冰冷嘲諷,就好像剛纔初見互視時的那一眼,不過是彼此的幻覺而已。
她們本來應該說些什麼的,也都打算說些什麼的。
但是到了近前,卻似乎並沒有什麼可說的,最終又帶着彼此的驕傲,緩緩的擦肩而過,都已經走過了一段距離,尉遲靖卻聽得尹鳳輕飄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今晚,皇上會到我那裡去,我會和丫頭吩咐一聲,讓她們不要攔着你。”
尹鳳回到寢宮,就讓人準備了香花浴,她耐心地準備了很久,一襲黑髮,如緞子般富有光澤,濃妝豔抹
的她,此時素顏,卻顯出面容本來的清純和乖巧,一雙幼黑的眸子裡卻竟是木然的等待。
她的腦海裡忽然出現當初與曹炟大婚的情景,那時候她身體未完全恢復,很是虛弱,但是那一段路上,她卻是極幸福的。
那一刻,她是真的幸福的。
梳子輕輕地梳理着自己的頭髮,淡聲問宮婢,“現在是幾時了?”
宮婢道:“回皇后娘娘,已經是二更。”
宮婢見她依舊在鏡前,沒有準備去睡覺的意思,又道:“皇后娘娘,都這麼晚了,今晚皇上怕是不來了。”
尹鳳笑得有些漠然,“他不敢不來。”
說罷,便依舊耐心等待,一邊往妝臺上的香爐裡,又斂了點香,幽幽的味道溢出來,帶着些特異的暖香味道,她不由閉着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
大約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外頭終於傳出侍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尹鳳的臉上出現一抹嫵媚的笑容,但她甚至沒有起身迎出來,依舊在鏡子前,等到曹炟進來的時候,她才稍稍地扭過頭,只露出一張側顏,暖聲道:“皇上,你終於來了。”
曹炟的神色很不好,他遠遠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也不說話,只是看着尹鳳的背影。
尹鳳也不再多說話,只是伸手將香爐裡香更加撥旺了些。
輕煙嫋嫋中,曹炟剛纔緊崩的神經略有舒緩,終於道:“皇后,其實這樣下去,對我們都不好。若你有什麼好的想法,不防告訴朕,朕會給你自由。”
他的聲音和緩清潤,雖然是絕情的話,但聽着卻讓人特別舒服。
尹鳳終於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向曹炟,因爲室內燈光昏暗,其實曹炟開始時並未注意到她的衣着,待走近了才發現她只穿着襲衣,並且上面三顆挽扣都解開着,露出脖頸以下一片雪白的肌膚,而且她走路的姿勢也非常嫵媚,與平時端莊的模樣大爲不同。
“皇上,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
尹鳳說着話,人已經大膽地往曹炟的腿上坐去。
曹炟皺了皺眉,忽然撤腿,尹鳳便坐了空,以她的反應及功力,即使曹炟撤了腿,她依舊不會跌倒,但這次她卻像是普通女子那般,任自己跌在地上,手撐在地上的時候扯動了肩上的傷口,她忍不住嘶地痛呼。
曹炟漠然看了她一眼,又道:“尹鳳,你知道我們之間,從來就不可能。你救過我的命,我對你只有感激之情,卻無愛情。特別是你,竟然要殺害靖兒,朕不允許想傷她的人,還能留在朕的身邊。”
尹鳳坐倒在地上,咬着脣,忍了半晌的痛,卻換不來曹炟絲毫的同情,臉上的嫵媚及嬌弱神態逐漸消失,默默地自己爬了起來,道:“皇上,事到如今,你說放臣妾自由,卻哪有那般容易?臣妾若走了或者消失,我的叔叔肯定不會願意的,還有,臣妾從做了你的妻子那日起,便將身心全部交付於你,如今你想抽身,臣妾卻不想,皇上,臣妾離不開你,愛着你。”
她嘴上濃情蜜意,臉上卻絲毫沒有半分暖。
然而等到曹炟目光轉向她時,她的神情卻立刻變得柔和,並且出現幾分脆弱的委屈。
曹炟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尹鳳往前走了一步,這次卻並沒有坐在曹炟的大腿上,而是雙臂伸開,直接從側面抱住了曹炟的脖子,曹炟剛想掙脫,卻覺得她的身子一歪,整個人已然躺在他的懷裡,媚眼如絲,她凝視着他的眼睛,道:“皇上,臣妾可以保證,以後與陳留公主和睦相處,臣妾再也不害她了,皇上也可以將她納爲妃或者夫人,但是皇上,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永遠不要拋棄臣妾,讓臣妾做你的女人。”
說完,她小嘴微張,怔怔地盯着曹炟那張不見悲喜的臉,他在她的面前,從來都戴着面具吧?
他的笑,他的憤怒,他的緊張,他的一切情緒,只會爲了那個女人而波動。
曹炟終於俯身,將她抱了起來,正當她面露喜色的時候,他卻又鬆了手,使她站好,並且他乾脆站了起來,與她保持了相當的距離,這才道:“不瞞你說,朕與靖兒之間雖然並未約定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在朕的心目中,卻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縱逆水三千,朕也只願取一瓢而飲。
尹鳳的眸子裡如同啐了毒,有種難言的陰狠露了出來。
心中更像是被毒蛇啃食般難受,她再難以維持自己的修養,冷冰冰地道:“既然如此,當初爲何又要娶臣妾?”
當時那種情況,曹炟是不得不取。
但他實在不屑找這樣的藉口,於是只道:“這件事是朕的錯,你想要什麼樣的彌補,朕可以盡力達到。”
尹鳳哧地冷笑,卻沒有再說話。
正在這時,曹炟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剎那間的暈眩,使他有些站立不穩,同時頭腦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尚未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便一頭栽倒,好在尹鳳及時扶住了他,他纔沒有跌在地上。
尹鳳將他扶到榻上,見他雙目緊閉,已然昏睡過去。
尹鳳將錦被蓋住他的身子,然後喚道:“來人。”
一會兒,有宮人進來,見狀便以爲皇帝是先睡着了,並未感到驚奇,只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今夜,可有別人來訪?”
“並沒有。”
“下去吧。”尹鳳道。
房間裡又只剩餘曹炟和尹鳳,尹鳳看看門外,喃喃自語道:“尉遲靖,你倒當真是能夠沉得住氣。好,既然你今晚沒有來,那麼你就別怪我了,等我與皇上有了孩子,我看你們還如何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
尹鳳拿出一張符,輕輕點燃,化在榻旁,口中唸唸有詞。
一會兒,曹炟又微微張開了眼睛,神智似乎有些清醒,然而身體卻還是軟得使不上力,只是看着尹鳳,他居然喚了聲,“靖兒。”
尹鳳居然也柔柔地應了聲,“皇上。”
曹炟茫然地往四周看了下,“靖兒,我們這是在哪裡?”原來此時在他看來,在他身邊的,居然是尉遲靖。
“皇上睡糊塗了,你當然是是在建章殿。”尹鳳答道。
曹炟想要坐起來,卻不太能使上力,又道:“靖兒你何時來的?朕剛纔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尹鳳聽得有些好奇,“噩夢?皇上做了什麼噩夢?”
“剛纔——好像夢到去了尹鳳那裡,她,她竟然謀害朕——”
他在剛纔暈倒的那一刻,心裡還是有些清楚的,立刻想到必是尹鳳做了什麼手腳才使自己頭髮暈。這只是一個念頭,此時被尹鳳的符咒影響,混淆了現實與夢境,居然把剛纔的一切,當成了是噩夢,尹鳳倒沒想到是這樣,一時間差點變了臉色,剛纔那一切,若是尉遲靖做來,自然不是一場噩夢,而是會變成一場旖旎的風月好夢了吧?
不過她現在纔不計較這個,只是俯下身去,脣瓣吻在曹炟的脣上,曹炟本來就很期待尉遲靖的吻,況現在她主動吻她,心裡很是高興,臉卻微微地紅了起來,聽得眼前的女子道:“皇上,一場夢罷了,莫要怕,我在你的身邊呢。”
說着,她又大膽地吻上他的臉頰。
曹炟身體發軟,不能反抗,也不想反抗,只是微閉上了眼睛,享受她的香吻,修長的眉睫微顫,再加上臉上的紅韻,還有那壓抑着的喜悅裡似乎夾復着一些只屬於男子的羞赫與忐忑。
這真是一個尤物呢!尹鳳想到他平日裡冷冰冰距人於千里的模樣,又有以前的傳言,說他是嗜殺的冷血王爺,每每他擺出那幅冷若冰霜的面孔時,那強大的氣場和尊貴,似乎夾帶着血腥的風雨雷聲,讓人不禁望之而恐懼,再美的俊顏,又有誰人敢細細窺探?
若不是她施了術法,在他的眼裡,變成了尉遲靖,只怕這輩子也看不到他脫去面具,如此柔軟的令人心動的一面。
沒錯,雖是男子,卻只能用尤物來形容了。
尹鳳的心怦然而動,一隻細長的雙手,緩緩地解開了曹炟的外裳,接着是內裳,手向他的衣內探去,使曹炟全身起了一陣顫慄。
“靖兒——”他的語氣裡頗有絲脆弱和求饒的感覺,卻又帶着一些些的期待。
尹鳳這時,當然不會管那些。
她發誓,今夜一定要吃了眼前這個男子!
在曹炟情不能自己的時候,她才脫了自己的衣裳,然後拉上了香帳,月光皎潔,照出映在香帳上的影子,一幅香艷旖旎——
春閨如夢,一場細雨潤無聲。
鶯啼鳥鳴,卻如寂寂處無邊風月令人喜。
……
其實,尉遲靖也很猶豫,她好幾次差點走出房門,要來到尹鳳的寢宮看個究竟,可是詫然又想到,尹鳳是皇后,曹炟是皇帝,曹炟若是去尹鳳處,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她卻要去自取其辱嗎?
她又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呢?
她就在這樣複雜的心緒中,幾乎是睜眼到天亮。
天微明的時候,她趕緊走了出來,見門口果然有丫頭站在那裡,忙問:“皇上昨晚是不是宿在皇后那裡?”
那丫頭道了聲,“回公主,皇上昨晚二更後,便去了皇后那裡,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尉遲靖哦了聲,心裡頭一下子空落落的。
之後卻有點自嘲地道:“是啦,他們是夫妻,這不是最正常的嗎?自己卻在這裡難受什麼呢?”
尉遲靖得到了答案,一顆心卻彷彿終於平靜。
回到屋子裡,矇住頭,狠狠地補了一覺。
……而另一方面,曹炟也是睡到即將午時才醒來,睜開眼睛,首先想到的便是昨晚那如夢如幻的情景,脣角便露出了些許笑容,然而看了看這帳子,卻並非是在建章殿,心頭忽然被什麼東西揪緊了下,目光落在枕着自己胳膊的女子身上,女子還沉睡着,她的脣有些微腫,露出的脖頸上,還有點點的吻痕——
頭髮凌亂,一幅被人凌虐過的樣子,然而即使睡着了,脣角卻還殘留着幸福的笑容。然而這個女子,卻並非是尉遲靖,而是——尹鳳。
曹炟只覺得整顆心忽然沉了下去,驀然坐了起來,這一下當然是把尹鳳驚醒了,她像蛇般的纏上來抱住他,“皇上,昨晚還如此纏綿,怎地到了白天,就這般粗魯,臣妾的頭髮都被你弄疼了。”
屋內還殘留着一抹暖香,曹炟此時剛剛清醒而已,卻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事,只怕是尹鳳做了手腳,使他把她當成尉遲靖,二人竟在這種情況下,苟合了。
曹炟一把推開她,因爲推得很用力,尹鳳啊地一聲倒在榻上一角。
然而她並不生氣,只道:“皇上,你弄疼我了。”
說着,她也隨着曹炟一起下榻,坐到了鏡子前,看到鏡子裡自己脖頸上的濃色吻色,她道:“皇上您瞧,這樣我是無法見人的了。”說着羞怯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曹炟卻是胡亂地套上衣裳,面色如霜,尹鳳還要說什麼,忽然見曹炟回眸盯着她,眸光裡殺意深濃。
尹鳳禁不住瑟瑟發抖,“皇,皇上,鳳兒,鳳兒——”
曹炟沒有再說話,走了出去。
……
回到建章殿,只見衆臣竟然都在,因爲沒有通知今日不早朝,他們因此而等到此刻。
曹炟踏上龍位,面沉如水,目光從衆臣的頭頂淡漠掃過。
衆臣都跪下三呼萬歲。
曹炟淡聲道:“平身。”
他身旁的御前太監道:“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這時候,謝流雲上前一步,“皇上,微臣有事啓奏。”
曹炟道:“准奏。”
曹炟發現今日朝堂內衆臣其實與往事稍有不同,若是往日,曹炟來這麼晚的話,衆臣雖然不能指責皇帝來晚了但是肯定不高興,而言官在諸事奏完後肯定也會提及此事,但今日曹炟來得這麼晚,這都要晌午了,衆臣的臉上居然全部都帶着笑,似乎遇到了什麼極高興的事情。
果然,謝流雲道:“皇上,安陽城上那團黑雲,今晨忽然消失不見,巧的是又辭了一陣西北風,這下真是太陽高照,碧空無雲啊。”
這消息令曹炟也不由自主地振奮了下,才發覺今日光顧着與尹鳳生氣,都不曾擡頭看看天空呢。
這時候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從龍位上走下來,到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