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SUE 13 一場肉搏
老護士說得果然對,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早飯中飯連着輪空走路都打飄,他個大老爺兒們也受不了何況抱病在身的女人家呢?
肚子早咕咕叫的霍梓漪攙着也已經餓虛了的季湉兮搖搖晃晃往廁所去,兩瓶水吊進身體,膀胱漲。
到了女廁門口季湉兮擡手要接過吊瓶,霍梓漪搖頭,“你這樣拿不好摔了怎麼辦,我來。”
季湉兮指指女廁的標準,意思很明確——男賓止步。他探頭探腦的望,惹得從裡面出來的女同胞紛紛側目,他撇嘴,幹嘛?沒見過帥哥啊?
然後實在抵不過固有的道德良知鞭撻,霍梓漪轉而推季湉兮進男廁,季湉兮當然不依,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他輕而易舉將她圈禁在身前,一把矇住她的眼睛,跨進男廁便朝泄洪中的兄弟們嚷道:“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家裡小孩兒沒事兒的,大家請繼續。”
季湉兮囧得臉紅脖子粗,她的一世英名啊毀於一旦了!耳邊陣陣“溪水”潺潺聲佐以怦怦心跳聲,她好想死……
打開一個蹲位的門塞她進去,留條縫牽着吊瓶,霍梓漪一手高舉一手叉腰吹口哨,吹着吹着又對向他行注目禮的人厚臉皮笑道:“沒事沒事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嘛,呵呵……”
狗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季湉兮衷心希望聲帶出血不能說話的是他!簡直太丟份兒了,讓她一個女人在男人堆裡小解情何以堪?而且他在門外,就擋着一層毫無隔音效果可言的塑鋼板,尿得大聲點都讓她巨想抹脖子以謝天下!
“尿完了沒?你有膀胱炎趁早說,這兒是醫院方便就近醫治。”某惡霸歹毒的咒她。
啊啊啊!!!!
嘩嘩的沖水聲代表滿心憋憤,季湉兮咬牙切齒的猛然推門,聽見他“嗷”的哀嚎,門板磕額頭上了,該!
“喂!”霍梓漪揉着額頭瞪眼,“不識好歹的死女……死孩子!”
怎樣?再吼大聲點呀,最好弄得醫院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挾持女人蔘觀男廁!季湉兮氣呼呼的反瞪回去。
霍梓漪見她羞紅的臉蛋,噴火的圓圓眼,心情大爽,遂笑得極痞的攬過她,小聲咬耳朵道:“長這麼大沒見識過男廁什麼樣兒吧?今天給你開眼了,不要太感激我。”
用盡僅餘的力氣忽略由於他無限靠近全身引發的戰慄,季湉兮推他的臉,拉出距離,爲隱藏無措只得鼓着腮幫子繼續幹瞪眼,而霍梓漪驀然覺得她這般小女人姿態顯得尤其可愛,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無端端心頭冒了一句話: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呃,估計他真餓瘋了……忙不迭手往上滑捂她眼,“完事兒了就回吧,老呆着也不嫌味兒大。”
……
拖到下午兩點多終於吊完了藥水,走出醫院大門兩人均有種再世爲人的感慨。霍梓漪步摸着癟下去的肚皮左顧右盼,“找地兒吃飯吧,餓死小爺了。”
季湉兮綿軟的點頭,點下來都沒力支楞回去,霍梓漪笑着搓她一把發頂,“慫包。”
她默默忍耐口不能言受盡欺凌的悽慘……自己殘了才深刻體會殘障人士有多辛苦,等她治好病一定致力於發展慈善事業,積極扶持弱勢羣體。
霍梓漪找了鄰近的一家小飯館,不懷好意的抽走季湉兮手裡的菜單,“別忘了那一大堆醫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甭惦記了,喝粥吧。”
又是粥……
他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幫她要了瘦肉粥,自己則點了紅燒肉、咕嚕肉、水煮肉片,總之跟肉有關聯的一個沒落下,激得季湉兮想揮爪撓花他得瑟的俊臉。
菜一上桌,霍梓漪甩開膀子高歌猛進可勁兒造,末了還口齒不清的說:“苦大仇深什麼?你碗裡不也有肉絲兒麼?”
那些肉絲兒根本不夠塞牙縫!哎,形勢悲苦,世態炎涼,季湉兮眼巴巴的望着那一盤盤香氣四溢油光水嫩的肉塊,憶起舊社會流落街頭孤苦無依的難民孤兒,幾欲潸然淚下,娘……俺餓。
霍梓漪打了個激靈,“算我求您了,別這麼看行不?怪瘮得慌。”
她哀怨的別開眼,喝粥,沒滋味兒。
“那什麼……不是我不讓你吃肉,是你現在還不能吃,乖,聽話,忍幾天。”
惆悵啊,喝粥,生不如死。
“哎喲,我答應你,等你好了我請你吃烤全羊!”
真的?
“我敢跟您說假話麼?”
呵呵~
霍梓漪直愣愣的盯着她欣喜的歡顏,兩顆黑眼仁晶亮晶亮的彷彿納入無數星星那麼璀璨卻又那麼柔和,不嬌不嗔靜靜綻放一份特有的純然快樂。這個帶有夢幻色彩被刻進記憶深處的笑容,今天屬於他!
一隻手掌在眼前晃,驚得他倏然回神,季湉兮狐疑的比手勢讓他交出本子筆,“老實吃飯,寫什麼寫。”他心虛的埋頭吃食。
季湉兮拍拍桌子,執意要回替代言語的工具,他得想轍分散其注意力,因爲他實在解答不出自己剛纔爲何走神……突地心上一計,陰險的問道:“這幾天要不要叫蔣媽過來照顧你的飲食啊?”
霎時將季湉兮成功震住,她憤而咬牙,不帶這樣的!
蔣媽是出了名的緊張大師,若給她知道她生病,每天必定讓十全大補湯喂到反胃吐血……光想想她用來煲湯的十幾口大砂鍋就夠讓人犯憷了。
得逞的某人恣意奸笑,握着手機在手裡把玩,“蔣媽在的話,吃喝不犯愁。”
季湉兮一把抓住他的手摁到桌上,使勁兒搖頭,他指着她行兇的爪子,“嘿,放開了,你這是人身攻擊,吃官司的我告訴你。”
臭小子!她鬆手,接着起身就走,霍梓漪趕緊握緊她手腕,“怎麼地?犟驢尥蹶子啦?”
她學他,指着他的爪子,無聲控訴他人身攻擊,霍梓漪哈哈大笑,“得,不跟你鬧,過去把粥喝完,然後上超市轉轉,你這一忌口,家裡那些油炸的垃圾食品可不能再吃了。”
他居然心細的想到這一層,季湉兮難掩意外的重新審視他。他挑眉,悻悻的爲自己平反:“咱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吧?咱也不是吃不得虧愛死磕的人吧?”
“噗……”
季湉兮笑晏晏的反轉他的手掌,在他手心寫道:記仇。
“我能不記着麼?被損得一塌糊塗。”他甩手往褲腿上搓了搓,繼而命令:“滾回去,喝粥!”
喲,有人又嬌羞咯!
……
休養一禮拜,季湉兮重歸健康,當然也虧得霍梓漪悉心的照料。煲湯熬藥不假他人之手,天天接送她去醫院吊水,弄得那個樓層兩個科室的醫生護士都知道他這個“孝順”弟弟。
連那位被半路攔截的護士長也在她面前說:“你弟弟雖然有時候幼稚無知了些,但對你這姐姐真沒話說。”
每當獲得大家的讚揚,霍梓漪表面上和煦如風的笑容可掬,暗地裡卻頻頻用怨毒的小眼神狠抽她,害她一能開口說話,第一句便是:“得了,別怨了,兄弟是弟,姐弟難道不是弟麼?”
霍梓漪聽完不禁微楞,是啊?可不都是弟嘛,何苦掐着這點不放?但不管怎麼說,他就是覺得他倆被人姐弟姐弟的叫着從頭到腳不舒坦。
不舒坦歸不舒坦,該做的依舊照辦,有時從網上搜得什麼養嗓護嗓秘方必先做研究,猶如神農氏嘗百草自己試過然後才讓她享用“實驗成果”。即使那些湯湯水水渾濁又散着怪味,她閉眼兼閉氣壯烈的一口吞下,以便換來他輕鬆且欣慰的微笑。
他的所作所爲說不感動太虛僞矯情,只是……她知道這不是因爲愛,不是別於兄弟友愛那種的她渴盼已久的男女之愛。
這段日子他寄宿她家,明明還空了間房,他偏偏盯死客廳的長沙發不肯動地方。其實她哪會不懂得他這麼做的理由?旁邊那間上鎖的粉色屋子裡處處遺留着上任住客的痕跡,牆角的化妝櫃上甚至還有些沒帶走的瓶瓶罐罐……儘管那個人嫁了,走了,也永遠走不出他的心。
“你幹嘛老看着我發呆?”霍梓漪正收撿着攤在茶几上的材料,擡頭低頭幾趟都發現季湉兮人在魂不在。
今天她停藥又恰週末,這廝趕着要奔老宅去,好比終於熬到刑滿釋放由內往外透着股歡騰勁兒,季湉兮散漫的換了個坐姿,“你沒看着我怎麼知道我看着你?”
“你究竟是吃藥吃傻了,還是沒藥吃變傻了啊?”他戳她腦門一記。
季湉兮掃開他的爪子,“人類需要思考。”
“你思考什麼呀思考?”霍梓漪把材料塞進公事包,朝她諷笑。
“全球變暖,白菜漲價。”
霍梓漪噎了噎,說道:“明兒抽空你再上醫院檢查檢查,記得這次改掛精神科。”
“行了,跪安吧。”她揮手趕人。
“你真不跟我一起回去?”他一邊穿外套一邊問。
“你們辦燒烤大會,我什麼不能吃,乾瞪眼流哈喇子,你損不損?”
他嘎笑,“放心,我一定把你那份一起消滅光!”
發了願霍梓漪旋身瀟灑離去,聽到關門聲季湉兮長長嘆氣,每逢週末他之所以會回老宅吃飯,絕不是爲了什麼閤家團圓天倫之樂,而是爲了遠遠的看一眼,確定那個人過得好不好……癡心的男人呀,何時學得會放棄?那麼她自己呢?繼續抱着一線希望等待或者從此固守“兄弟”的身份不再問情?
我有兩個日:日更和日霸王
中國字果然博大精深,一靜一動均飽含深意,既有文學性又兼具學術性,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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