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怡靜當下不能自己,她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唐仁修在五洲的所有股權,他竟然同意將其中的一半分給她。可這縱然是方纔她提出來的要求,可是他卻早已經做好了打算,所以纔會在她開口之後,立刻就將準備好的,更甚至是簽過字的合同給了她!
徐怡靜攥着這份合同,她死死地攥住,因爲太過激動,所以紙張都被摳破了!
忽然,就在這個瞬間,她感到悵然若失。
難道說,這五年來的一切,這五年來的陪伴,都只是一場空嗎!
徐怡靜突然憤怒,她狠狠地甩手,將那份合同甩在了桌子上。
啪——!
合同被丟擲而下,徐怡靜回過頭來,她漂亮的臉龐因爲被怒氣所染,所以都變得猙獰起來。那份冷靜和優雅不見了,此刻的她,宛如一頭困獸,正在做着最後的掙扎反抗,反覆要逃脫這樣的困境。
“唐仁修,你答應過我的!你現在是想說話不算話嗎!”徐怡靜憤恨質問。
也就在當年,在酒店裡她同意了聯姻。
在這之後,他們立刻趕赴了巴黎。
當時在巴黎的鐵塔下,徐怡靜看見一對新人正在拍攝婚紗照,於是她就忍不住問他,現在他們訂婚了,那麼又要到什麼時候才正式舉辦婚禮。
那日陽光明媚,燦爛無比,那些光芒交錯而下的光影,朦朧了唐仁修的面容。
徐怡靜聽見他說:五年後。
彼時,徐怡靜有着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再過五年,她就可以嫁給他,成爲他正式的妻子,永遠擁有他,得到他的一輩子。
所以,五年的時間,對於徐怡靜而言,是值得等待的。
再後來過了三年,在第三年的時候,唐仁修果然包攬大局,在董事會元老的一致認可下,在自己的能力基業下,坐上了唐總的寶座!
就在三年前,徐怡靜再次提出了結婚。
徐怡靜覺得一切已經成熟,他也達成了他畢生的心願,五洲的總經理果然是他。
可是唐仁修卻道:五年時間還沒有到。
徐怡靜不明白了,他已經是唐總了,爲什麼還要固執着五年,不過是剩下兩年而已,爲什麼不能現在就結婚!
而今年,又過了兩年,已然是第五年了!
第五年的今年,他們應該結婚了纔對!
偏偏是這第五年,偏偏是今年!
徐怡靜想要知道爲什麼,想要知道原因!
“唐仁修!你回答啊!”徐怡靜怒吼道。
唐仁修站在她的面前,此刻的陽光,一如當年在巴黎,也是這樣的朦朧不清似真似幻。
“結婚後你所能得到的,也是這一半的股份。”他淡淡說道。
徐怡靜一怔,她蹙眉喝道,“所以你現在是提早來給離婚費了?”
他們還沒有結婚,他卻已經給離婚費,他是有多麼大方!
“唐仁修,你爲什麼這麼對我?這五年來,我對你不好嗎?你難道沒有看見我的付出嗎?我對你是真心的!”徐怡靜厲聲呵斥,她已然無法承受,心裡邊還有一絲的期望,期許他能夠回心轉意。
“我知道,因爲我自己派人去接了向宸過來,所以你生氣了。我也知道,你一向都不喜歡我去插手你的事情,這一次是我壞了規矩,是我沒有處理好。可是仁修,我所作的一切,只是因爲我愛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徐怡靜眼睛發紅,她在此時軟了聲,走到他的面前,她抓住了他的手臂,“仁修!我錯了行嗎?是我做錯了,我向你道歉行嗎?”
在她聲嘶力竭的女聲中,唐仁修沉默了許久都不曾開口。
“仁修,不要這樣對我,你原諒我這一次行不行?你答應過我的,五年後就會和我結婚!你答應過我的!”徐怡靜見他不出聲,只以爲他是在迴轉心意,她又是急急懇求。
忽然寂靜下來,徐怡靜擡眸瞧着他。
半晌,唐仁修動了動脣,他低聲說道,“所以這一半的股份是你應得的。”
徐怡靜眼眸一怔,頓時瞠目,她一下攥緊了他的袖子,“你以爲我會籤這份合同嗎!唐仁修!你不要以爲我會同意!”
唐仁修的神情依舊如此溫漠,他低聲道,“這份合同,我已經在瑞士的教堂,找了律師以及神父一同見證過。不管你籤不簽字,都是你的。你什麼時候想要,什麼時候去取就是了。”
他果真是算準了一切,他果然是料事如神!
竟然連神父都請來做了見證!
徐怡靜忽然眼眶酸澀無比,更是如此不甘,“唐仁修!你對我這麼絕!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在這五年中,唐仁修的所作所爲,一如他當時所說的一般——我只想你清楚一點,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商業聯姻,我能給你的只有名分!
他的花邊新聞不斷,他流連於花叢,這五年來,她雖然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他卻從來都不是隻擁有她一人。
唐家二少依舊是當初的他,能夠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徐怡靜忍耐着,她知道自己不能抓住他的心,那麼抓住他的人也是好的。因爲她相信,只要成爲他的妻子,她就是他最重要的人。她更相信,時間能夠感化一個人,讓他對她有所留戀有所感情。
人心是有溫度的,不可能是一顆冰冷的石頭!
可是現在,就算是徐怡靜,她也爲自己當時一意孤行的想法感到如此的可笑。
這個世界上,誰的心都是有溫度的,可是除了他之外!
“呵呵。”徐怡靜的手慢慢鬆開了,她卻是笑了,“唐仁修,你要是想解除婚約,你就去宣佈啊!你大可以這麼做!”
“唐家二少,背棄婚約,在外有私生子,不知道這樣的消息傳出去,媒體這邊會不會追着你呢?那個可愛的小男孩,會怎麼樣呢?”徐怡靜一邊說着,一邊走近他,纖纖玉手碰觸着那張俊逸的臉龐。
誰料,唐仁修笑了,將她的手輕輕揮開。
“這樣也好,省的我去宣佈。他是我的兒子,媒體總是要知道的。”他不疾不徐道。
徐怡靜瞠目,她緊抿了脣又是笑道,“呵,還有她,顧敏,她又會怎麼樣呢?”
他眼底有不爲人知的波動,那冷意凝聚,面上卻是沒有異動。
“一個女人而已,你說又能怎麼樣。”他的語氣不冷不熱,如此涼薄!
徐怡靜此刻卻是不明白了,他到底是對什麼在意?
不是兒子,不是顧敏?
那麼還有什麼?
徐怡靜思緒混亂,她想到了什麼,美眸一眯,“唐仁修,就算你不在乎他們,那麼這次的金融交易呢!難道你也不在乎嗎!”
歐美這邊不比國內,對於一個商人而言,自己的婚姻是否安好,那麼對於自己的信譽也是有極重的影響。
如果此次婚變是由唐仁修提出,更有私生子的醜—聞報道,那麼這次的金融交易,他就休想會如預期一樣拔得頭籌!
所以,徐怡靜料定,他是不會主動提出的!
徐怡靜骨子裡的高傲讓她不肯退步,她更是將所有的一切都挑明,試圖施壓,想要得到最後的機會,“只要你提出悔婚,你絕對不可能簽下這次的金融合同!”
方纔一直平靜無波的唐仁修,忽而眼眸一凝,那眼中的冷光綻放開來,他一下冷眸睨着她,眼底的冷光讓徐怡靜心裡一怵!
頓時,她的手驟然一僵,竟然也是無法動彈。
立刻的,她抿着脣只是望着他,和他以目光對峙!
徐怡靜有完全的把握,只要抓住了這一點,唐仁修就不能怎麼樣!
唐仁修笑着,他的笑容,有一種奇異的魅力,如溫煦的風,卻帶這一絲冷冽。
忽而他擡起手來,輕輕鼓了兩下掌。
“啪啪——”
徐怡靜只覺得莫名,更是搞不清楚狀況了,而在隨即,他又是一聲低喝,“進來!”
徐怡靜眼中有了詫異,只是忽而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有人走了進來。
徐怡靜剎那回頭瞧去,想要知道是誰。
可是她一轉身,卻瞧見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走了進來。
而這個男人的出現,讓徐怡靜更爲震驚,已經有多年未見,但是卻也是熟悉的。
“成叔?”徐怡靜脫口喊道。
“大小姐。”丁成亦是瞧見了徐怡靜,他恭敬地喊了一聲,而後卻是走向了唐仁修,在他面前停步,“二少。”
“成叔,路上辛苦了,還沒有休息吧?”隨之,唐仁修和他十分熟絡地攀談了幾句。
徐怡靜對於這一切,感到如此茫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丁成是富藍的老人了,這半輩子都耗費在富藍中。他之前所負責的部門是富藍的財務部,更是其中主事的三位財務主幹之一。而如今丁成,早已經退休多年了。
可是爲什麼成叔,會和唐仁修關係這麼好?
“怡靜知道你爲富藍工作了那麼多年很辛苦,所以就想着讓你過來度個假放輕鬆一些。”唐仁修溫聲說着。
丁成扭頭道,“謝謝大小姐。”
徐怡靜方纔還在怔愣,只得回過神來,卻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笑。
“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先去休息吧。”唐仁修叮嚀了一聲,丁成朝兩人紛紛點頭,又是離去。
這邊丁成一走,徐怡靜整個人輕顫了下,“唐仁修,你竟然敢買通公司的人!”
徐怡靜不是傻子,商場上的瞬息變化,她已經瞧的多了,而在對手公司佈置眼線,她也早就知曉瞭解。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在富藍工作了那麼多年的丁成,卻會在這個時候站在了唐仁修的身邊。
唐仁修眼角的餘光瞥過她,他走向了沙發坐下,姿勢如此優雅。
“富藍留不住人,該找找自己的原因纔對。一個在富藍工作的大半輩子的老人,到最後什麼也沒有得到,這實在也太可悲。”唐仁修低聲說道。
徐怡靜心裡有一絲慌亂了,丁成在退休離開的時候,父親用手段逼他賣出了富藍的股份,並且懷疑他有留下賬本證據來威脅富藍。只是後來,怎麼查也沒有查到。之後丁成帶着全家移民國外,再也沒有了消息,此事就
不了了之。
可是時隔今日,卻也有五年多了。
竟然是這麼長的時間!
原來,早在五年多以前,他就已經在暗中抓住了富藍的把柄!
原來,在他決定和她訂婚的時候,他就已經暗中佈局!
這樣的心機,遠遠超過了她所能想到的!
徐怡靜這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刻也沒有!
不知是因爲恐懼,還是因爲他這樣的深謀遠慮,徐怡靜在此刻忽然感覺全身無力,一下扶住了沙發脊,這才支撐住自己。
“成叔早就已經離開富藍了,你現在找他來度假,那的確也是應該的。”徐怡靜心底有不好的預感,但是她還在強撐。
唐仁修微笑着道,“只是不知道,如果把成叔交給我的賬本,送到警署去,媒體又恰好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會不會追着你,追着徐董事長?對於富藍的影響,可就不能估計了。”
他輕渺的三言兩語,點出了關鍵!
富藍的賬本,公司的出入賬目,都是有兩本區分,一份是白的,一份卻是暗的。
哪家公司不都是這樣?就算是五洲,也是如此!
可是現在,唐仁修卻拿準了把柄!
徐怡靜忽然發現自己無可奈何,她亦是不知道,此刻究竟是誰在逼誰!
徐怡靜說不出話來,她只是問道,“唐仁修,既然你早就捏住了把柄,你大可以一開始就提出來,又何必等到現在?”
唐仁修卻只是淡淡說道,“你是富藍的千金,不要做讓自己難堪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做。”
果然,到了最後他也沒有給予絲毫的溫暖!
“唐仁修,你要我解除婚約,我怎麼知道,事後你一定會把證據給我?”徐怡靜不是傻子,她咬牙喝道。
唐仁修深沉的眼珠,是一抹淡然的色彩,如此從容明睿。
“你解除婚約後,我就把證據給你。”
“除非你現在就交出來!”
對於她的緊迫不捨,他只是悠遠一句,卻已經道出結果,“你沒有第二個選擇。”
徐怡靜一怔,就算是她,也沒有了辦法。
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唐仁修微笑,落地窗斜斜照下一抹光芒,打在他腳邊的地板,也照亮他的半個側身。
他依舊如此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