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雷霆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這件事過去了這麼多年,急事急不來的,所以,他強壓下所有的情緒,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除了冷嘯風夫妻兩個知道,就連鎮南侯和華氏都沒有驚動。
最後一次消息傳來,只說人好像是朝着南邊去了,除此之外再無消息,雷霆只好強迫自己耐心等待。
漫長的等待中,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一下子攪得鎮南侯府雞飛狗跳起來。
那天早上起牀,蘇嬋娟忽然一下栽倒下去,還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就這樣還是重重地磕在牀上。
“怎麼樣,有沒有傷着?”他急得臉色都變了,她雖然是大家閨秀,卻不是柔弱得一陣風似的,這不得不讓他擔心。
蘇嬋娟那一陣的眩暈過後,慢慢清醒過來,虛弱地擺擺手:“我沒事!”
她越是掩飾,雷霆就越是擔憂,不顧她的反對,迅速起身,出去讓人去請太醫。
“恭喜小侯爺,少夫人該是喜脈,雖然日子很短,但脈搏很清晰,不會有錯的!”
太醫笑吟吟地道喜,把個雷霆雷得一愣一愣的,整個人傻傻地張大着眼睛,怎麼看怎麼令人忍俊不禁。
“你幹嘛啊?”蘇嬋娟戳戳他,雷霆這纔回過神來,不確定地看着太醫:“你說有喜了?確定?”
蘇嬋娟臉瞬間一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太醫診的脈還有錯嗎?
“沒錯,照脈相看,已經有一個月了!”太醫肯定地道。
雷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精彩無比,“嬋兒,一個月,這麼說,是我回來那天對不對?”
如果這麼算的話,他們第一次同房,就播下種子了?他是不是太厲害了?
蘇嬋娟臉刷地一下紅了,這男人,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幸好綠燕機警,拿了荷包打賞太醫,太醫喜滋滋地,又朝賀了一番,才高興地走了。
“嬋兒,你真厲害!”雷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樂得顛顛的,吩咐人到處報喜,蘇嬋娟羞得躲起來不敢見人。
最初的喜悅之後,雷霆又開始埋怨起來:“這個小東西怎麼這麼早就來報道啊?”
蘇嬋娟不明所以地看他,“怎麼,你不喜歡孩子?”
雷霆一臉的沉鬱:“哪裡是不喜歡,可是,我們纔剛做幾天夫妻,他不是來搗亂的嗎?”
蘇嬋娟猛然明白這男人在抱怨什麼,原來是慾求不滿了!
“滾!”一個大迎枕迅速飛來,某人自己踩到自己的尾巴了!
沈傾城聽說此事,不勝唏噓:“我們成親那麼久,盼都盼不到,這小猴子倒好,還怨上了!”
誰知,冷嘯風也一臉幽怨地看着她圓滾滾的大肚子,感慨道:“他也不容易啊!”
“呃……”沈傾城見他神色也變了,不高興地睨他一眼:“怎麼,你也嫌棄我懷了孩子沒以前漂亮了?”
“媳婦兒明鑑,爲夫倒是覺得你如今更有韻味了,只是苦了爲夫,半葷半素的日子抓心擾肺啊!”冷嘯風涎着笑,曖昧不明地蹭來蹭去。
“……”沈傾城瞬間無語了,的確,從醫學角度來說,看得着吃不着,更能刺激男人的荷爾蒙,這幾個月也難爲他們了。
難怪,這個時代的男人要三妻四妾了!
男人啊!她不禁有些替她的好姐姐擔憂,就憑她那個浪蕩子德行,能不能忍到孩子出生,不行,她還得教她幾招纔對。
鎮南侯和華氏都十分意外,雷家幾代子嗣艱難,雷霆這麼快就要當爹了,侯府整日洋溢着喜慶的氣氛,就算朝中時局有些緊張,也絲毫影響不了他們一家的喜悅。
孩子終於呱呱墜地,雷霆一有空就抱着水靈靈的女兒,樂得滿院子跑。綠燕嚇壞了:“爺,剛出生的孩子容易着涼的,您還是給奶孃吧!”
他只好戀戀不捨地將孩子遞給奶孃,小丫頭吃飽了,躺在蘇嬋娟身側,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雷霆一顆心軟得不像話。
攬着牀上虛弱的蘇嬋娟,旁邊是小丫頭安安靜靜地熟睡着,一家三口幸福溫馨滿溢。
冷嘯風去了睿郡以後,時常捎信過來,只是,當年的事依舊沒有消息,他漸漸心灰意冷,卻又不肯輕言放棄。
“嬋兒,我們也去江南好不好?”他下定決心,既然知道人在南邊,離得近些,總是好找些不是?
蘇嬋娟知道他的心結,什麼也沒說,就跟着他下了江南。
而此時,新帝冷嘯竹也已經坐穩了那個位置,雷寬也動了隱退的心思,鎮南侯府再次回到了江南。
雷霆暗地裡四處打探,日日無果,他愁緒難消,又怕蘇嬋娟擔心,常去城裡一家酒館借酒消愁。
酒肆的老闆娘孫大娘很是慈祥,見他喝得多了,過來勸道:“公子,你喝得不少了,家裡人該擔心了!”
雷霆看着她枯樹皮的手,忽然想到他娘,如果她還活着,會不會也跟她一樣,被生活折磨得一臉滄桑?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步履蹣跚地往外走。
“公子,這……我沒有散碎銀子找給你!”孫大娘侷促地看着他,她手頭上確實沒有銀子。
“不用找了,我改天再來!”他繼續往外走。
外面正好有人急急地衝進來,險些跟他撞個滿懷,他皺了皺眉,勉強站穩了身子,繼續擡腳邁出門檻。
“臭婆娘,錢呢?今天手氣真背,他孃的邪門了!”男人罵罵咧咧地向孫大娘伸手。
孫大娘沉下臉:“沒錢!就是有金山銀山,也被你給敗光了!”
“臭婆娘,給你臉不要是不是?快拿錢!”男人心情不好,沒工夫跟她磨,忽然瞥見桌上的一錠銀子,眼睛一亮,撲過去就抓住銀子。
孫大娘連忙過來搶:“這是那位客官的,我還要找他錢呢!”
輸紅了眼的賭徒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管不顧地奪過銀子就跑,再次撞到雷霆身上,他不悅地皺着眉,這個男人真是討厭得厲害!
“你回來……回來……”孫大娘撕心裂肺地哭喊,那男人惡狠狠地回頭:“你再多說一句,老子明兒就把你賣到倚翠樓去!”
孫大娘立馬不吭聲了,眼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怔忪不已。
雷霆見狀,十分不忍心,再取出一錠銀子放在她手心。孫大娘說什麼都不要,他嘆口氣道:“大娘,我看到你就想到我娘,可是我找不到他,你就當全了我的念想吧。”
孫大娘滿眼含着淚花點頭。
這日,蘇嬋娟從街上回來,在門口遇見一個女人張望,像是在等着誰。
她納悶之際,回去跟雷霆說了,他心裡一動,忽然一個念頭升起,即便不可思議,他還是憑着心頭的意念跑了出去。
“孫大娘?”他看見跟他同樣詫異的一張臉,在聽到他這聲呼喚時回過神來。
“大娘,您找人嗎?”他試探地看着她,“你家有人在府裡當差?”
孫大娘忙不迭地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看這房子好漂亮,好漂亮……”
她訕訕地收回視線,轉身急匆匆地離開。
雷霆納悶不已,心裡有什麼東西在驅使着他,跟上了遠去的孫大娘。
“小侯爺,真巧啊,在這裡遇到你!”路上遇到熟人,喊住了雷霆,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孫大娘,只見她猛地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像是沒料到後面的人也在看她,連忙匆匆離去。
那眼神,讓雷霆感到莫名的熟悉,他沒有再跟上去,而是讓人暗中去查,他有預感,那個孫大娘,一定是有什麼事。
果然,有一天,他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現在的孫大娘,竟然也是京城來的,而當日他見到的那個男人,竟然就是他苦苦尋找的朱粲!
這個結果令他雀躍不已,他再次找到孫大娘酒肆,堵住了正在收拾包袱準備離開的她。
一切都真相大白,雷霆心願得償,母子倆抱頭痛哭,細說二十餘年的離情別緒。
原來,那朱粲是個賭鬼,手頭正缺錢的時候,一名貴婦找到他,給了他一個差事,讓她處理一個不懂事的丫鬟,造成她跟人私奔的假象,並承諾只要他將事情辦成,就給他一萬兩銀子。
朱粲見錢眼開,當真去了,卻被孫大娘的美貌所迷,將她成功從莊子上帶走以後,並沒有捨得取她性命,反倒是帶着她一路往南邊逃了。
這些年,孫大娘感念着他當初救命之恩,任勞任怨地掙錢養活他,無奈朱粲嗜賭如命,兩個人生活很是拮据,朱粲脾氣不好,兩人沒少爭吵。
雷霆強壓着憤怒,盯着朱粲:“那個貴婦,是誰?”
朱粲身子瑟縮了下,最後老實答道:“是、侯夫人!”
鎮南侯雷寬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將華氏狠狠地數落了一通,命她在佛堂思過。深感對不起雷霆母子,愧疚之餘,想要補償,提出接孫大娘進侯府,卻被她一口婉拒了。
“不用,多謝侯爺美意,我只要知道我的兒子好好地活着,就心滿意足了!”
雷霆不忍,孫大娘看着他,欣慰地道:“孩子,如今我知道你好好的,就再無奢求了,朱粲他雖然脾氣不好,但待我還不差!”
雷霆怎麼放心那個男人,狠狠地警告了一番,朱粲嚇得屁滾尿流,忙不迭地保證會善待孫大娘,雷霆這才罷休,不時帶着妻兒去看望她。
朱粲從那以後戒了賭,對孫大娘也殷勤起來,雷霆看在眼裡,纔算是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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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番外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