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嘯風張開雙臂飛過去接住她,還是遲了半步,沈傾城已如柳葉一般,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城城……你醒醒……你快醒醒!”他覺得自己的心瞬間停止了跳動,無論他怎麼呼喚,沈傾城都沒有半點反應,一陣強烈的恐慌席捲而來,他整個人慌了。
冷嘯風抱着沈傾城,緊緊地抱着他的女人,腦海裡響起那一晚她說的話:“若是我有一天真離開了,他再來傷心也不遲!”
他的手輕輕顫抖起來,緊緊地抓着她,他不知道,自己不小心一鬆手,她是不是就真要離開了。
“王爺,你別這樣抱着她,趕緊找個房間,我來看看她!”一個女子飛奔而至。
安普的眼神就不再是震驚了,如遭雷擊,定定地注視着眼前的女子。
“沈姑娘,你……”他吶吶道。
“滾開!”“沈傾城”一把揮開他,安普重重地撞在地上,看着冷嘯風抱着懷中的人兒飛奔離開,而另一個“她”也匆匆而去。
方言終於找了過來,立即意識到不好,提着安普的衣領跟了過去。
冷嘯風抱着沈傾城,尋了一個最近的房間,閃身進去。
“咦,她脈象時而虛弱,時而沉穩有力,真是聞所未聞!”
冷嘯風聽到這話,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女子,不放心地道:“大哥,你再仔細驗一驗,不會還有什麼問題吧。”
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憑脈象來看,她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纔是,估計是今天受了驚嚇,才暈了過去。這樣吧,宮裡兵荒馬亂的,你先帶她回去,過些日子她就該醒過來了。”
冷嘯風鬆了口氣,點頭道:“好!宮裡的事還麻煩大哥幫忙了!”
方言急急地推門進來,看見冷嘯風面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憤怒地衝過去:“冷嘯風,你這是唱的哪一齣,王妃跟我說,你身邊出現了一個跟她完全一樣的女人,還佔據了她的位置,若不是親眼所見,在下還真不敢相信,”他瞥了眼酷似沈傾城的臉,“這,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
二人對視一眼,冷嘯風有些哭笑不得,原來,是他帶傾城進宮來的!
他苦笑一聲:“方兄,事情並非你所想象那樣!”
“沈傾城”當着他們的面擡起手臂,下一刻,另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們眼前。
“沈公子?怎麼是你?”方言和安普同時驚呼出聲,所謂的假王妃竟然是沈傾城的同胞哥哥!
冷嘯風眷戀地看了眼牀上靜靜躺着的沈傾城,自責不已:“她懷着孩子,此計一是爲了保證她的安全,再一個是想以此迷惑敵人,誰知道,我還是疏忽了!”他簡單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衆人明白了來龍去脈,都面面相覷。
方言赧然地看他一眼,嘆口氣:“唉,你爲何不早點跟她說?”都怪他魯莽地帶着她進宮來,不然她也不會出這事了!
“大哥,她怎麼還不醒?”冷嘯風看着她依然毫無醒轉的跡象,剛剛放下些微的心又提了起來。
沈傾國也擰着眉,又替沈傾城診了一次脈,神情漸漸冷凝起來。
“怎麼樣?”幾個男人都期盼地望向他。
“奇怪,照脈象看來,還算沉穩,可隔一段時間又弱下去,我縱然學藝不精,但這種狀況還從未經歷過。”沈傾國搖搖頭,對冷嘯風道:“此時外面也不知什麼情形了,貿然出去,恐反遭危險,只有再等等了!”
冷嘯風雙手緊緊攥成拳,他自己倒無所謂,但是他不敢讓沈傾城冒一絲一毫的危險,此時,除了等待,似乎沒有別的法子。
沈傾國霍地站起身:“我出去看看,若有消息讓人回來報信!”
冷嘯風點點頭,這幾日爲了迷惑太后,他連墨竹等心腹都沒帶,此時竟連個報信之人都沒有。
沈傾國恢復之前的裝束,匆匆出了房間,冷嘯風捺着性子等着,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牀上的人兒,生怕自己一個閃神,就錯過她睜開眼睛的時候。
安普臉上寫着愧疚,他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玄天鏡能帶人穿越時空,沈傾城推開那道門,她就應該穿越回去纔是啊,就算身體還在這裡,魂魄也該離開了。
可是她還有脈搏,魂魄離體,不該跟死去的狀況一樣嗎?不應該有脈搏的!
他腦中警鈴大作,難道出了問題,失敗了嗎?
方言回頭,瞥見安普變化莫測的臉色,一把抓過他來,厲聲道:
“安普,你對她做了什麼?”
冷嘯風擡起頭來,眼神陰鷙地刺向他,他來的時候,只有安普和她兩個人,是他害了她?!
安普頂不住壓力,忙撇開眼睛,吶吶地解釋:“她——只是回到了她該去的地方!”
“胡說八道!”方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狠狠地摜在地上,“你這個妖言惑衆的東西,我要殺了你!”
他赤紅着眼,拳頭雨點般地揮向安普,安普左躲右閃,不住地解釋:“方兄,玄天鏡不會說謊,什麼情景你也看到了!”
方言一頓,又是一拳捶過去:“去你孃的破鏡子,如果她真不是這裡的人,回去了倒也罷,可她人爲何還在這裡?”
冷嘯風雖然也很想揍安普一頓,但此刻他什麼也不想做,聽見安普提起什麼玄天鏡,他眉峰一動:“玄天鏡?那是什麼?”
安普連忙躲開方言,繞到冷嘯風跟前,將玄天鏡舉到他眼前。
“傾城,我的女兒,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看看媽媽啊……”一位穿着怪異的中年婦人坐在牀頭,對着牀上的女子說話,而那個女子,他看清她的臉,瞳孔猛然睜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安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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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傾城再次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一陣一陣的抽痛讓她緊蹙起眉頭,“啊——”怎麼這麼痛,她想要去觸摸,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傾城!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她費力地撐開眼睛,開頭的模糊之後,影像漸漸清晰起來,那張臉,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媽媽!
“……”她嘴脣動了動,卻連一個單字都發不清,她拼命想要說句什麼,最終卻是徒勞。
可是,這對守在旁邊的沈母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消息,她忙按向牀頭上方的按鈴,生怕人來晚了,飛快地奔出去:“醫生,我女兒醒了,我女兒醒了!”
沈傾城想要喊住她,手指動了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跑出病房。
醫生正匆匆趕過來,安慰沈母道:“夫人放寬心,您女兒能夠醒來已經是個奇蹟,先讓我們檢查一下!”
沈母喜極而泣,雙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沈傾城聽着牀頭單調的滴滴聲,門外她老媽激動的說話聲,心情十分複雜。
她又活過來了嗎?回到原來的身體裡了?那天元王朝、冷嘯風、她的孩子,之前的種種,算是什麼?
“太不可思議了!”醫生摘下手套,興奮地對沈母道,“夫人,您女兒創造了醫學史上的一個奇蹟,按理說,子彈穿入大腦,那麼重的傷勢,早該……”他笑了笑,大概是覺得此時不適合那樣說,又道:“總之,恭喜,您女兒已經醒過來了,身體沒有異常,康復只是時間的問題。”
“謝天謝地!”沈母再次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醫生拆走了她身上各種管線,對沈母道:“再觀察24小時,如果沒有異常,不出一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沈母千恩萬謝,送走了醫生,回到牀上,輕輕撫摸上沈傾城的額頭,慈愛安詳。
沈傾城安靜地看着這一切,終於確定,自己真的是回到了原來的世界,面淺的人,真的是她的老媽,而她自己,是重傷後醒過來了。
她本該狂喜的不是嗎?可是,她卻感到左胸深處一陣絞痛難忍,內心某個角落正在漸漸坍塌,她甚至能聽見那裡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音。
“傾城,你聽見了嗎?你很快就要好起來了,太好了!”沈母抓着她的手,激動地淚盈盈的,不停地跟她說話,表達着她失而復得的喜悅。
沈傾城心一軟,回力握了握。
至少,讓媽媽高興,也是好的吧!
她嘴脣再次動了動,想要喊人,沈母流着淚安慰:“別急,你太久沒說話,慢慢來!啊?”
她眨眨眼睛,又閉了閉嘴,拼盡全力,終於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字:“……m——a……”
雖然吐字不清,沈母卻淚如泉涌,“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沈傾城眼中也蓄起水霧,既然活過來,她就應該感恩了,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這時門再次被重重推開,一道急切的男聲伴着腳步聲響起:“伯母,傾城醒了?”
沈母擦了擦眼淚,含笑看向門外。
一道挺拔的鐵灰色身影映入眼簾,失去了原來的沉穩,快步奔至牀前。
“傾城,你醒了?你終於醒了!”男人跟沈母一樣,激動得無與倫比,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才最終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處。
沈傾城早已呆呆地沒了反應,她驚愕地瞪大了眼,望着眼前俊秀的面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老天,她不是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