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裡,太后興致極好,悠閒地坐在暖爐旁品茗。
趙嬤嬤在一旁察言觀色,忽然道;“太后的生辰又要到了,今年可有什麼不同?”
太后享受地呷了一口茶,笑盈盈地道:“是啊,一晃又老一歲了,哀家的日子一天少過一天,自然是膝下越熱鬧越好。”
“太后莫不是想念滕王了?”趙嬤嬤小心道。
太后眼神一頓,嘆息一聲,目光變得悠遠起來。
過了一會兒,有宮娥來報。
“太后,淑妃和德妃娘娘來了!”
“她們怎麼又來了?”太后有點心煩,那個老八也是個繡花枕頭,他想要出頭,卻好似鏡中月水中花,光看行動又不見成效,這兩個還將寶押在他的身上!
“告訴她們,哀家累了,歇下了!”
“是!”宮娥緩緩退了出去。
淑妃德妃見她出來,忙迎上來,宮娥臉上端着笑,那笑意卻帶着絲諷刺:“二位娘娘,不巧的很,太后她剛睡着,您二位還是改日再來吧。”
說着福了福身,轉身而去。
德妃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頓時傻了眼,“淑妃妹妹,看來太后是知道了我們的來意,不願意搭手了啊!”
“姐姐何必心急,八王爺只是監軍,又不是主將,我們總會有機會的。”淑妃眼神固執地堅持,她就不相信,皇上會懲罰到老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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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嘯風一連三日都帶着人出門狩獵,而且只帶自己的親兵,神神秘秘的,終於讓冷嘯臨發覺到有什麼不對。
“九王爺兩口子又出去了嗎?”冷嘯臨問面前的親兵。
那人立即回道:“回王爺,是,他們去了榆通關旁邊的焦山,屬下只敢跟到山腳,上面設了路障,屬下怕打草驚蛇,不敢上去。”
冷嘯臨沉吟道:“焦山?那裡有什麼特別之處?”
“山上古木參天,還有一片很大的竹林,聽說野物也很多,還有好些草藥、野菜呢!”親兵專門打聽過了。
冷嘯臨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他,“行了行了!”
親兵退了下去,他一個人坐在那裡冥思苦想,那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對了,竹子!
他似乎想起,他們夫妻曾提到竹蜻蜓的事,自嘲一笑:“老九,你真是無可救藥了,那麼幼稚的把戲也要陪她做。”
層層的深山之中,不時有野獸出沒,甚至能聽到嘶吼的聲音。
沈傾城緊緊地窩在男人寬闊偉岸的胸膛,小心翼翼地前行。
墨竹帶着人在前面揮刀看着荊棘,現出一條狹窄崎嶇的小路來,冷嘯風攬着沈傾城,防止她不小心掛到衣裳。
她累得氣喘吁吁的,冷嘯風看她小臉紅紅的樣子,嘴角凝起笑意。
“怕嗎?”
“不怕!”她毫不猶豫地搖頭。
他輕點一下她的額角,“瞧你,臉都嚇紅了!你不知道你一緊張就會這樣?”
沈傾城打死都不想承認,“我那是熱的,走這麼遠的路。”
冷嘯風丟給她一個我“纔不相信”的眼神,攬住她的手臂又緊了些。
“王爺,到了!”墨竹停下腳步,眼前是一片開闊之處,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空地上整齊地堆放着許多砍下來的竹子。有幾個士兵正在將竹子剖開,削去竹節,切成長短合用的樣子,放在一旁備用。
沈傾城眼睛一亮,奇怪地道:“真沒想到,這種竹子竟然長在深山裡。”
在她的印象中,它們都是房前屋後居多,而這座山,下面是蔥鬱的樹木,半山腰以上纔會有蔥蘢的竹子,雖然已是冬季,可翠竹依然傲然地挺立着,看着比山下還要舒服。
冷嘯風含笑看着她,寵溺道:“你若是喜歡,等仗打完了,我們建一間竹屋,在山裡住幾天。”
“真的?”沈傾城憧憬地看着他。
他回之一笑。
她覺得自己高興得想唱歌,不知不覺中就輕輕哼唱起來,完全忘了這裡是兩軍交戰之處,哪裡是在打仗,分明就是來享受的嘛。
只是,如今爲了隱秘,他們必須隱瞞真實的目的,就連徵北大元帥雷寬,他們也是瞞着的,不然,消息一旦走漏,若是敵人有了防備,他們再也經受不起又一次失敗了。
墨青飛快地跑上來,稟報道:“王爺,山下發現可疑之人靠近!”
“是誰?”冷嘯風臉上立即換上冷冽的神情。
“奴才悄悄捉了一人,發現他們雖然穿着樵夫的衣裳,卻帶着八王爺的令牌!要如何處置,還請王爺示下!”
“果然是他!”冷嘯風眸中現出一股凜然的殺氣。
上一次若不是沈傾城無意中發現他的秘密,派吳開送來了消息,他還被矇在鼓裡,反應過來連忙撤退,忽然又從旁衝出兩股敵人,要不是他撤得快,險些被三面夾擊,就算他是大羅神仙也無法脫身。
八王爺冷嘯臨,身爲父皇的親兒子,竟然裡通外敵,要他這個親弟弟的命,如今既然送上門來,那他也就不客氣了。
思忖片刻,他下定決心道:“這件事我不宜出面,先不要打草驚蛇,想辦法將李公公引來!”
墨青立即應了:“是,奴才定不負所托!”
到了傍晚,冷嘯風帶着豐厚的戰利品姍姍回營,大張旗鼓地吆喝着親兵卸下獵來的野物:“這梅花鹿肉嫩,烤了給王妃送來,還有這兔子,紅燒半隻清燉半隻,再打一壺酒來!其餘的你們好好做了給元帥和來將軍都送些過去,其餘的給兄弟們加餐!”
雷寬焦急地迎上來,劈頭就道:“王爺,您到底唱的是哪一齣啊?”
冷嘯風正扶沈傾城下馬,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元帥,我們今天的收效怎樣,今晚大家又可以飽餐一頓了,咦,你怎麼這副神情?”
雷寬急急地將他拉到一旁,小聲道:“李公公說,看見八王爺的人鬼鬼祟祟地跟蹤你,你們兩兄弟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冷嘯風微眯了眼看他,恢復正色道:“元帥,我想你慧眼如炬,不至於連這一點都看不清吧?那日王妃對你說了什麼,難道你一點想法都沒有?”
雷寬神情有些尷尬,“那個,茲事體大,若是道聽途說就判了罪,今後恐難向皇上交代啊!”
冷嘯風哼了一聲:“莫非在元帥看來,我的王妃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若是本王告訴你,榆通關收復她功不可沒,你要如何?”
雷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着旁邊一臉沉靜的沈傾城,還有穿梭不停的親兵們,猛然間明白了什麼。
“王爺,你們……原來……”他太過吃驚,以至於語無倫次,表達不清楚。
冷嘯風擡手製止他:“此事不宜聲張,本王只負責地告訴你,我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雷寬提在嗓子眼裡的心終於放下,撇開剛纔的話題,不無憂慮地道:“王爺,收復榆通關是八王爺非要堅持的,上次不成,他還會不會有什麼後招?”
他頭疼不已,這幾日敵軍每日都會有小股人來騷擾,搞得他疲憊不已,可是冷嘯風遲遲不迎戰,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管他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樹欲靜而風不止,也許這次能一併解決。”
雷寬慨然,這兩兄弟一樣的高傲,他即便想要勸和恐怕也無用,只會落得個兩面不是人,不過他還是希望冷嘯風能勝出,這個孩子他從小看到大,他太會隱藏自己,斷不會如表面那樣在兩軍陣前遊山玩水,將雷家軍交給他也能放心。
翌日凌晨,冷嘯風忽然宣佈出兵攻關,將士們從熱乎乎的被子裡爬出來,都有些懵懵懂懂。
“九哥,你搞什麼?”雷霆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滿地嘟囔。他雖然在軍中,可公子哥兒的習氣還是不改。
“雷霆,事情成敗就在今日一戰,你是想繼續遊戲人間,還是想做出一番事業,就看你自己選擇了!”
雷霆看他如此凝重的樣子,瞌睡蟲全跑光了,端端正正地站好:“九哥,我當然想做出成績來,不想讓人看扁,也不能給你拖後腿!”
“好!出發!”冷嘯風翻身躍上馬,他的身邊還有一皮雪白的小馬,沈傾城正英氣逼人地端坐在上面。
雷霆詫異不已,看了眼沈傾國和來衝,他們也是毫無所知的樣子。
“嫂子,你不會也要跟我們去吧?”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難道是他沒睡醒,還在做夢呢。
“雷霆,休得胡言!”雷寬策馬過來,斥道。
整隊完畢,雷寬一聲令下,大軍開始前行,雷霆又叫了起來:“等等,我還沒吃早飯呢!”
“就你事多!攻完城纔有飯吃!”腦門上又捱了一記,雷霆雖然滿腹委屈,還是隻好將眼淚往肚裡吞,誰叫他不僅是自己的親爹,還是統帥呢,心酸啊!
李公公聽見外面響起鼓號聲,也忙不迭地跑出來,口裡喊道:“等等我啊!”
冷嘯風笑道:“公公你年紀大了,就在這裡等着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呢。”
李公公哪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行,聽說王爺弄了什麼稀奇的玩意兒,咱家定要親眼看看,回京后皇上問起來,我說不好可不行!”
他這麼大年紀也耍起賴來了,衆人只好將他帶在一起。
大軍到達榆通關城門下,還不到寅時,四周靜悄悄一片,馬蹄都被裹上了布,緩緩而行,城牆上一點動靜都聽不到,守關的士兵都還在呼呼大睡,壓根兒不知危險已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