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國和墨青帶着人一路疾馳,已經走到沙漠深處,卻完全沒有沈傾城的影子,要不是偶爾還能發現沈傾城時斷時續留下的標誌,斷定沒有走錯路,他可能就要抓狂了。
這令他想起小時候,嬌軟可愛的她抓着他的衣袖喊哥哥,又想起在江南的日子,兄妹重逢,她涕淚俱下地勸自己回家。
一幕幕像走馬燈似的在頭腦裡轉動,讓他日思夜想難以入眠。
“沈公子,此去洛城已經不遠了,你說王妃會不會已經到了大營?”
墨青是儘量往好的方面想,不然他們追蹤了一月還毫無所獲,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墨青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沈傾國往前一看,前面依然是茫茫的荒漠,遠處似乎有一點綠意,難道竟然真的要到洛城了嗎?
“但願果真如此!”他說服自己。
墨青嘆口氣,就算到了洛城,耶律嬌杏就會放了王妃嗎?他不敢想,她千里迢迢將王妃帶來,究竟是要做什麼。
不過他願意往好的一面去向,還是得一步一步地搜尋下去。看沈傾國一張俊俏的臉此時鬍子拉碴風塵僕僕的樣子,就深深地自責。
再過不久就要見到王爺了,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他交代!
收起種種情緒,眼下的當務之急只有一個,一定要找到王妃!
隊伍進入一個集市,衆人去了鎮上唯一一家酒樓補充能量,正吃着飯,外面忽然有吵嚷聲,墨青皺着眉頭望去,外面圍了一羣人,不知道在爭論着什麼。
立刻有人前來通報,臉上竟洋溢着喜氣:“青侍衛長,剛剛遇見一個老婆婆,浣紗姑娘在她身上發現了王妃的東西,她該是見過王妃的!”
沈傾國立馬站起來,急急地抓着他:“此話當真?”
那名侍衛不知是跑累了還是激動的,上氣不接下氣,興奮地點頭如搗蒜,往外面一指:“人來了,公子和侍衛長可以親自問問。”
說話間,就有人帶了穿着有些寒磣的老婆婆進來,墨青和沈傾國強壓心裡的激動,問道:“你見過王妃?”
陳婆婆心中驟然一驚,王妃?難道那姑娘竟是尊貴的王妃?
她張了張嘴,話道口邊,忽然想起沈傾城交代過,有人在找她,要對她不利,她連門都不能出,這些人看着凶神惡煞的,不會就是他們吧,她一定不能說出來。
“王妃是什麼?老婆子一輩子長在這裡,從未聽說過,是能吃的嗎?”她頻頻搖頭,裝聾作啞。
沈傾國一直關注着她的眼睛,見她躲躲閃閃根本不相信,取出一張畫像展開:“你看,就是這個女子,我是她兄長,他們都是王府侍衛,我們從京城一路找來,如果你見過請一定要告訴我們!”
陳婆婆一眼就認出畫像上雍容華貴的少婦就是自己昨日剛剛收留的姑娘,大吃一驚,乖乖,她這輩子竟然見到了王妃!就是死了也值了!
不過她腦子還是很清明的,既然是王妃,她更要好好地保護她了。她說不能讓人找到,自己絕對不能出賣她,若是這些人撒謊騙她,該怎麼辦?
得問過王妃再做打算!
心裡打定主意,她死死地咬緊了口,沈傾國他們也無可奈何。
浣紗急了,對沈傾國道:“大少爺,她手上有個手釧明明就是王妃的,當初王爺王妃在江南成親時,王爺特意定製的一套,其中就有這副手釧!”
陳婆婆見衆人要來奪她手裡的東西,眼神驚慌,瑟縮着身子,死死護着不撒手。
“你這婆子好生無賴,你那東西真是我家王妃的!”浣紗急得直跺腳,她說了好多遍了,那婆子竟然死不承認,她真想狠狠敲敲她的腦袋。
陳婆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來人啊,這些人連老婆子的東西也搶,還有什麼王法啊!”
浣紗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喂,你別嚷嚷!這手釧真是我家王爺特意定製的,世上絕無第二個!”浣紗急急地解釋,“你快帶我們去吧,我是她的貼身丫鬟,你一定要相信我!”
陳婆婆心道,這個丫頭,裝得倒挺像,我纔不會上你的當呢!
於是假裝抹了把眼睛,收了淚道:“實話說了吧,這個是我在路上撿來的,看着還挺值錢的,就想拿它換點米來吃。姑娘啊,你是不知道,老婆子我有幾個月沒吃過米的味道了!你就行行好,將這個東西給我換點錢,我好拿去買點米來吃吧!”
她說得誠懇,衆人也毫無辦法。最後,沈傾國出聲道:“既然如此,我給你一百兩銀子,這手釧就歸我了!”
說着就取了銀子遞與她。
“不可不可!”陳婆婆連連擺手,“這麼大的銀子哪裡兌得開?婆子我只求有口飽飯吃,公子賞我點碎銀子就好!”
沈傾國又讓餘祥抓了把碎銀子遞給她,生怕她不給似的,一把搶過手釧,久久地凝視着。
沒錯,他可以肯定,這個就是他妹妹沈傾城的,浣紗說的不錯,這是他們在江南成親之後,冷嘯風特意打的,上面還刻了“一顧傾人城”幾個字,真正的獨一無二!
陳婆婆得了銀子,喜滋滋地去買米了,她算着等回到家正好做午飯,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將手釧換了錢,心裡喜滋滋的。
“大少爺,這下怎麼辦?難道我們要相信她的話嗎?”浣紗看着陳婆婆拿了錢就走,恨不得將她拎過來。
沈傾國搖頭:“派人跟着她。”
陳婆婆揹着滿滿一揹簍東西回到村子,沈傾城正將牀上換下來的被褥衣裳拿出來洗,她連忙放下揹簍奔過去:“姑娘啊,你可懷着孩子呢,身子重,做不得這些活!放下,快放下!”
沈傾城笑着道:“陳婆婆,我沒事,這些都是些手面上的活計,用不了多大的力氣!”
“那可不行!”陳婆婆越看她越親切,這麼淳樸的姑娘怎麼可能是王妃呢?
她不由分說將她拉開,接替了她手中的活幹起來。
沈傾城忽然覺得頭頂蒙上一層黑影,她下意識地擡起頭來,不期然地,一張俊臉出現在眼前,瞬間瞪大了眼睛。
“大、大哥?”眼前站的可不就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哥嗎?她失聲叫道。
沈傾國溼了眼眶,握着她的肩膀,激動地嘴脣都有些哆嗦起來:“妹妹,我可找到你了!”
後面墨青率衆人烏壓壓跪了一地:“見過九王妃!”
陳婆婆驚得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她真是他們口中說的什麼王妃啊?天哪!
“咣噹——”手中的洗衣盆掉在地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衆人給沈傾城行禮,慌忙將手在身上胡亂擦了擦,也學着他們的樣子跪地磕頭:“民婦陳氏見過王妃,有個怠慢的地方,還請王妃不要往心裡去!”
沈傾城已然回過神來,慌忙擺手:“起來,快起來!”她此時的心情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只覺得如釋重負,她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
浣紗和梅丫兩個見過禮,就往沈傾城撲過來,一左一右拉着她關切地詢問:“王妃,您受苦了,孩子沒事吧?這些日子您都是怎麼過來的?奴婢擔心死了!”
兩個丫頭搶着說,互不相讓的,沈傾城覺得自己的耳朵都不夠使了,伸手撓了撓,好笑道:“好了,我這不是好端端地在這兒嗎?該放心了!”
浣紗含着眼淚,重重地點點頭:“王妃沒事就好,那個耶律嬌杏忒討厭了,等見了她,定要讓王爺將她碎屍萬段,然後拿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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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樣義憤填膺地譴責耶律嬌杏,沈傾城這些日子來的委屈都消散了,陳婆婆熱情地上來招呼:“原來真的是貴客啊,老婆子眼拙,還請貴人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沈傾國誠懇地向她道了謝,陳婆婆就去竈間煮飯,還特意將來衝打來的野物全都燉了燒了,整了一大桌子菜,熱熱鬧鬧地招待了一番。
吃過飯後,沈傾城自然要跟他們一起走,揮別陳婆婆,又往北上。
與之前的提心吊膽不同,這一次,衆人心情都十分輕鬆,沈傾城也是,全當旅遊來了,陳婆婆告訴他們,只需一日工夫就能到洛城了,想着馬上就要見到日思夜想的夫君了,她就抑制不住地激動起來。
越往北走,地勢越複雜,除了漫漫荒漠,也能隱隱約約見到天邊的羣山,也透着蔥蘢的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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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北大營,今夜燈火通明,冷嘯風去了有一段時間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也不知道會怎麼樣,雷寬和衆將心裡擔憂得厲害,都守在雷寬的帳子裡候着,希望冷嘯風能平安無事。
“元帥,有一隊人馬從京城來,說是睿王爺府上的!”有士兵來稟報。
雷寬撫了撫頭:“京城睿王府?快請!”
說話間沈傾國和墨青已經進了帳來,恭敬地向雷寬抱拳行禮:“在下沈傾國見過徵北大元帥!”
沈伯陶的大公子雷寬是認識的,忙上前迎接,又瞥見墨青,只覺得眼熟,很是納悶,又看到他們分列兩隊,從那頭走來的女子,連忙迎上去。
他猛地擦了幾下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沈傾城,躬身道:“雷寬見過睿王妃!”
雖然冷嘯風如今是副帥,位分在他之下,但他的王妃可也是一品命婦,禮不可廢,恭恭敬敬地見了禮。
沈傾城隨便應了聲,眼睛四處逡巡,竟然沒有看見熟悉的某人,心口忽然沒來由地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