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傾城眼神有些銳利,小燕子忙將衣裳遞過來,生怕沈傾城不相信,急急地解釋道:“剛纔奴婢正要回去歇息,碰見墨竹,他說王爺有要事要處理,怕他受涼,讓奴婢來取,因爲沒有看見浣紗姐姐,奴婢便自作主張拿了。”
今晚當值的大丫鬟是浣紗,做任何事情理應由她來。
這個理由倒說得通,可是,浣紗在正房裡伺候,並未聽見任何聲響,小燕子是怎麼進來的?抑或是故意沒有喚人,自作主張拿了衣裳就跑?剛纔她跑得那麼快,定是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
“院子裡早鎖上了,你怎麼會見到墨竹?”浣紗不相信她的話,懷疑地盯着她。
“真的是墨竹讓奴婢來的,王妃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小燕子分辨道,看沈傾城還是一臉無動於衷,跪下可憐兮兮地看着她:“王妃,奴婢真沒做什麼,您不信的話,可以親自問墨竹。”
她拼命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大概是急了,竟低低地抽噎起來。
“怎麼了?”冷嘯風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沈傾城的身後,伸手就攬上她的肩,沈傾城嚇了好大一跳,下意識地就反手一擋。
“王妃,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嗎?”他手一緊,獨有的氣息噴在她頸上,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道。
沈傾城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見他含笑看着自己,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鬼啊?專門跑出來嚇人?”
“這可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沒看到我。”冷嘯風無奈地聳聳肩,嘴角微勾,“這麼晚怎麼還出來,外面風涼。”
沈傾城瞥他一眼,努努嘴看向對面的小燕子:“呶,你的好丫鬟怕你着涼,給你送衣裳過去,你不在前頭等着,還巴巴地跑來了?”
冷嘯風伸手在她鼻尖上輕擰一下,“淘氣,我要是冷了自己知道回來取,又沒有幾步路。”
沈傾城哼哼一聲,冷嘯風貼緊一些,頗有幾分無賴:“好不容易有個理由看我媳婦,這不是可遇不可求嗎?”
沈傾城翻翻白眼,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剛纔板着臉的是她,這會兒死皮賴臉的也是他,索性不跟他說話了。
看着二人打情罵俏,先前怕怕的小丫頭忽然哭着撲過來,大喊道:“王爺,奴婢真的是替您取衣裳的,沒有偷東西,奴婢伺候了您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貪墨過一星半點,王妃不清楚,您可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冷嘯風眼疾手快,拉着沈傾城往後一退,小燕子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沈傾城更是怒火沖天,若說剛纔她還沒有看清她的心思,這時候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若是剛纔沒有退後那一步,她就會正好撲在冷嘯風的身上。
“真是好大的膽子!”她冷笑一聲,衝冷嘯風瞪了一眼:“你慣的好丫鬟!以前真沒看出來!”
說罷大步往回轉。
冷嘯風垂眼看了小燕子一眼,也什麼都明白了,連忙跟上去,小燕子捧着衣裳站起來追過去,“王爺,您的衣裳!”
冷嘯風不耐煩地一揮手,喊了聲“墨竹!”腳下再不停留,緊跟着沈傾城進了房。
墨竹連忙上來拉開她,小聲道:“小燕子,注意你的身份!”
“可是,王爺他……”小燕子淚眼模糊地看着他,墨竹沉了臉:“你就死心吧,少想些有的沒的,別讓王爺攆你出去!”
小燕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墨竹,連你也罵我?”
“我……”墨竹撓撓頭,一時語塞,是啊,他們都是奴才,他有何資格訓斥別人?
浣紗在一旁看着,莫名火起:“你們在幹什麼?要卿卿我我去別處,莫在這裡髒了我的耳朵和眼睛!”走了幾步又回頭道:“擾了王爺和王妃,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墨竹捱了這一頓訓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浣紗——”
想要辯解什麼,浣紗已經大步走遠了,鬱悶地站起身,見小燕子懷裡還抱着那件衣裳,沒好氣道:“我是讓你來通知王妃,沒讓你自作主張!王爺一定罵死我了!”說着,奪了她手裡的衣裳就走。
小燕子看着空無一人的院子,正房裡面亮着暖暖的燈光,不由自嘲地一笑,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地方捱去。
冷嘯風進了房間,已經不見沈傾城的影子,他搖頭笑笑,進了內室。
“媳婦,這麼早就睡了?”他沒話找話,沈傾城背朝着他,一動也不動一下。
冷嘯風有點鬱悶,在牀沿站了一會兒,終究沒有上牀來。沈傾城佯裝睡了,手卻緊緊地抓着被子,半天沒有聽到一點聲響,漸漸地就覺得迷迷糊糊的。
忽然聽見一陣門聲,剛上來的睡意頓時消散,她閉了閉眼,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順着臉頰淌下來。
忽然,一根有些粗糲的手指觸上臉頰,她心中一驚,驀然睜開眼,就見熟悉的臉龐映在眼前。
“你——不是走了嗎?”她吸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剜了她一眼。
冷嘯風嘆口氣:“要是走了,你是不是要一個人偷着哭?”
她心頭一顫,委屈又涌了上來,歪過身子不看他。
“城城,我真想將你包在懷裡,不讓任何人看見。”他嘆口氣,和衣上牀躺在她旁邊,將她環住,低喃着。
沈傾城聞着他的氣息,漸漸心安,嘴裡卻不饒人:“少來,現在就嫌我煩了,那樣不是找罪受?”
他低頭看她:“我哪裡嫌你煩了?”
她幽怨地白他一眼,不說話。
冷嘯風立即記起什麼來,表情有些不自在:“我不是在想事嘛。”
沈傾城立馬認真起來:“怎麼了?你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他輕咳一聲,委婉道:“那個安普,我覺得他很危險,你離他遠一點。”
她立馬點頭,安普的眼睛好像能透視她一般,頭一次見面竟然就道出自己的秘密,是該離他遠點。
可是,冷嘯風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啊,他怎麼也看他不順眼?
忽然,她猛地睜圓了眼:“你亂吃飛醋?莫名其妙!”
除了這個原因,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理由。
“我這不是緊張嗎?你本來就姿色不凡,又與衆不同,讓人無法不被你吸引,我又不忍讓你窩在後院這方寸之地,那樣你一定不會快樂,可是,最近你的表現讓我越發覺得,你太多的秘密我無法窺探,你就好像一隻紙鳶,我稍一鬆手,你就會飛離我的身邊,我怎能不擔心?”
又有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出來,卻不是委屈,而是喜悅與感動,她釋然了,這樣的他,又豈會生起別的心思?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攬住他的脖子,她低聲道:“等我們有了孩子,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他眼睛一亮,將她壓住,促狹地道:“我再努力些,很快就會有的!”
一面說一面開始撕扯她的衣裳,沈傾城沒想到一句話又點燃他的火,羞惱道:“還沒說清楚,那個小燕子是怎麼回事?”
憑直覺,她就不喜歡小燕子,因此不怎麼使喚她做事。今天她又那副打扮冒出來,這個丫頭太不安分了,必須處理了才行。
“城城!”他氣結,這個時候提起這事,不覺得煞風景嗎?沈傾城卻不依不饒,按住他在自己身上胡亂摸索的大手,使出殺手鐗:“不說清楚,明天就不准你上牀!”
杏眼圓睜,一副你不說誓不罷休的架勢,冷嘯風只好老實了些,擁住她恨恨地道:“我身邊攏共就沒幾個丫鬟,都歸你使喚,我還沒問你存的什麼心,竟然派個丫頭來打發我,你倒反問起我來了?”
沈傾城不明白:“我怎麼了?”
“是不是你讓她來說,你這幾日身子不方便,讓我在書房裡歇息?”他睇着她,大有她一說是就要掐死她的架勢。
“沒有啊!我什麼時候這樣吩咐過?”沈傾城瞠目結舌,“是她悄悄拿了衣裳跑出去,被我發現了,說是墨竹讓她來拿的。”
冷嘯風見她不像逗他,驚訝了一下立即想通了關節,他天天與她在一處,怎麼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不方便?算算日子,她的小日子還要十來天才到。
他擰了眉,久久不說話。
“怎麼了?“沈傾城大感意外,小燕子的問題還不是一點半點地大。
冷嘯風看着她的眼睛,緩緩道:“小燕子是王府的家生子奴才,她娘跟佟嬤嬤一樣,也是我的奶嬤嬤,我出府的時候,父皇憐惜我,將她和佟嬤嬤都給了我,有一次我患了風寒,她不眠不休地照顧我,後來染了病去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蕭婉當初住在王府的時候,對這個小燕子就有些特別。
冷嘯風又道:“他們兄妹便在府裡下人們眼中很受敬重,加上府裡丫頭本來很少,便順理成章地做了我身邊的丫鬟。沒想到她卻起了異心。”他想來想去都不明白,那丫頭以前都規規矩矩,這次是怎麼回事?
此事定然還有蹊蹺!
那些事來不及想,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澄清自己。唉,哄媳婦真是個技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