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妃等等!”秦湘柔連忙站起來,撲上去抱着沈傾城的手臂,沈傾城皺了皺眉,沒有看她,目光微冷。
“秦小姐說吧,究竟有何事?”
秦湘柔看了吳氏一眼,她尷尬地低下頭去,前不久還跟人家大鬧一場,如今又求上門來,她的一張老臉都丟盡了!
世子夫人範氏看了眼沈傾城,輕輕扯了下秦湘柔的衣袖,小聲道:“柔妹妹,我聽娘說,九王妃待人真誠,若是能幫她一定會幫的,你快說吧!”
秦湘柔有點怯怯地看向沈傾城,她的臉上一片淡然,沒有她想象中的嘲諷,心下稍安,閉了閉眼道:“九王妃,是我的夫君陸通,他被人陷害了!”
沈傾城心頭一動,“你的夫君叫陸通?他是哪裡人?”
秦湘柔見她問,心中一喜,忙將事情一股腦兒說出來。
“三個月前,我嫁到了陸家,陸通學問好,有抱負,十六歲便中了進士,出任鹽關縣縣令,我很高興能嫁給這樣一個有本事的人,可是好景不長,去年臘月間,陸通被人舉報收受賄賂,給鹽商提供便利,下了大牢!”
竟然是陸家的人!沈傾城暗道,她皺眉看向秦湘柔:“貪污受賄本來就是重罪,再加上鹽乃國之根本,私下買賣殺頭都不爲過,你丈夫爲他們提供方便,當然討不了干係。這些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可能幫得上忙?”
秦湘柔急急地搖頭:“不是這樣的!陸通他沒有貪污受賄,他是一個好官,百姓們有了困難他都會出手相助,他的俸祿本就不多,我們的日子過得很拮据,要不是我的嫁妝豐厚,過日子都成問題。”
沈傾城不相信她的話:“你說的陸家可是江浙有名的世家?兩江總督陸佔庭也是陸家人,你們爲何不找他幫忙?”
秦湘柔眼裡閃過一抹灰暗,低低地道:
“王妃說的沒錯,他們陸家在江浙一帶算是世族大家,陸總督算是陸通的大伯,不過陸通這一支是旁支,底子很薄。但因爲陸通學問好,有抱負,很得陸總督的賞識,也算是揚眉吐氣了吧。可是出事之後,陸總督也沒有辦法,人是關在總督衙門的,皇上派了大理寺少卿方言爲欽差,專門負責處理該案,此人爲人極冷,連陸總督面子都不給,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上京想辦法了。”
沈傾城忽然看吳氏:“我聽說,夫人跟太后和皇后娘娘也是親戚呢。”
吳氏臉上一陣尷尬,她上次正是因爲去找太后,纔會在宮裡碰上沈傾城,此時被她拿出來說,好像什麼都瞞不過她。
她只好硬着頭皮道:“九王妃,此事是皇上開了金口要徹查的,太后和皇后也沒有好的辦法。”
所以就病急亂投醫,找到自己這裡來了?她就這麼篤定自己會幫他們?
沈傾城想了想道:“陸少夫人說的我都知道了,雖然我也沒認識什麼人,但是在律法允許的範圍內,能幫一定會幫忙的,陸少夫人不要太擔憂了。”
秦湘柔大喜,激動地握着沈傾城的手不住地道謝:“我果然沒有看錯人,謝謝九王妃,謝謝你!”
“你別這樣!”沈傾城不習慣別人如此的靠近,跟三人說了幾句話,幾人念着沈傾城有事要辦,連忙告辭了。
去了書房,冷嘯風正悠閒地在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聽見輕巧的腳步聲響起,脣角微微勾起,感覺到差不多的時候,伸手一抓,準確地拽住她的小手,順手一拉便落在自己的腿上。
“喂!”他能不能正經些,“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呢!”
冷嘯風將她的臉轉過來,含笑看着她:“說吧,娘子有何吩咐?”
“秦湘柔嫁的是陸總督的侄子,你知道嗎?”她盯着他的眼睛,果然,他並無太意外的表情,只是道:“秦湘柔去求過太后和皇后,卻都沒有結果,這一回,父皇怕是要下狠手整治一番了,私鹽不除,國之根本受到挑戰,所以陸通此次一定是凶多吉少。看她們去求了太后未果這件事就知道了。”
“可是秦湘柔的意思,陸通是個仁義廉潔的官員,他怎麼會去貪污銀子,而自己家裡卻靠着妻子的嫁妝度日的呢?”這十分的不合邏輯。
冷嘯風也凝了眉,看向沈傾城的眼神有些複雜。
“你答應幫她了?”
她搖搖頭,違背道義的事情她是不會去做的。
“還記得陸標嗎?”他神情嚴肅起來,沈傾城當然不會忘記,點點頭。“陸標稱王稱霸,做下不少欺辱百姓的事情,可是杭城知府杜大人並未驚動他,爲的就是這一天。”
沈傾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冷嘯風揉揉她的頭髮,“其實,他一出事我就知道了。”
沈傾城的嘴巴已經張得跟鵝蛋一樣,他既然知道,之前爲何不提醒她?還有,這個忙是要幫還是不幫呢?
“這件事牽涉極廣,暫時不會結案,你只要回覆她,陸通暫時不會有事,讓她先回去等消息便是。”
沈傾城迷糊不解,冷嘯風將她按在自己胸前,故作不悅地開口:“媳婦,在我的面前替別的男人擔憂,是不是爲夫最近表現不夠好啊?”
頭頂一排烏鴉飛過,沈傾城腹誹,這兩者怎麼會是一樣,那個陸通,她連聽都是頭一次聽說,他也能聯繫上來找自己的茬,真是……
“是啊,最近也不知道誰買了個大醋桶回來,好酸哦!”她促狹地看着他,“風弟弟,你知道是誰嗎?”
“風弟弟?”男人俊眉攏起,“媳婦,我們有必要好好理一理,看看我到底是你哥哥還是弟弟?”
說着站起身就攔腰抱起她,沈傾城一驚,連忙拍他的肩:“不是還要去給雷霆接風麼?你……”
他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都回來這麼久了,接什麼風啊?晚點去也沒什麼!”說着不由分說,抱着懷裡的小女人就去了裡面臨時休息的小房間。
再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沈傾城一張小臉紅灩灩的,男人一臉饜足的表情,像一隻偷到腥的貓。她沒好氣地瞪他:“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忌諱!”
“媳婦,我們是夫妻,情到深處,一切都水到渠成,這有什麼好忌諱的?”男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害臊!”她啐他一口,他立馬捉住她,邪邪一笑:“媳婦,看來這輩分還沒理清楚,要不我們再去牀上好好排一排?”
“瘋子!”沈傾城立馬跳起來,飛快地竄到門邊打開門,回頭對他做了個鬼臉,嬉笑着跑了出去。
他似乎找到對付這個小女人最行之有效的招數,冷嘯風大手撫上下頜,看着跑走的嬌俏身影,脣彎了彎,自言自語道:“小東西,到時候再收拾你!”
雷霆已經在包廂裡等得不耐煩了,見門被推開,反射性地站起來,對面兩個璧人相依而立,立時嘴一撇,嘲諷道:“喂喂喂,別欺負我孤家寡人啊,照你們這樣子黏黏糊糊,哪像個王爺的樣子,讓御史看見了,該參你九王爺一個有傷風化纔是。”
他煞有介事地說着,沈傾城這才注意到,冷嘯風竟然一直牽着她的手,連忙急急地想要從他手裡掙脫,卻被他反握。
“剛纔在外面都這樣了,現在更不必忌諱!難道御史一參,父皇連我這個兒子都不要了?”他大喇喇地抓緊那隻小手,揉了揉,“都春天了,還這麼涼!”
連責備的語氣都這麼輕柔,雷霆發誓他從來不知道冷情的冷嘯風也能做出這樣肉麻的事來,被刺激到了,“咳咳”地咳了好幾聲,才指着對面兩人滿面通紅地道:“你們這樣刺激我,改明兒我也找個天仙一樣的美人兒,整天在你們眼前晃,酸不死你們!”
說完,還恨恨地盯了他們一眼,纔算是解氣。
二人不置可否一笑:“敢問是哪家不長眼的姑娘要嫁給你這個人啊?”
雷霆梗着脖子道:“怎麼說我也是丰神俊朗,風流倜儻,喜歡我的姑娘都排了好幾條街,你們怎麼激我都沒用!”
冷嘯風拉着沈傾城坐下,閒閒地開口:“是啊,可是我聽說媒人上門提親,有好些有女兒的人家都避之不及,那幾條街的姑娘怎麼沒有爭着要嫁給你啊?”
“切,誰稀罕?小爺我還沒玩夠呢!”雷霆氣暈了,還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損人一點都不留面子,他算是栽了!
“說吧,有什麼事?”冷嘯風言歸正傳,雷霆回京有些日子了,不會無聊到忽然來蹭這一頓接風宴,一定有什麼正事。
雷霆收起玩笑的神色,臉色變得肅穆起來,他剛想開口,瞥了眼優雅坐在一旁淡淡含笑的沈傾城,欲言又止。
“你說吧,我的事沒有什麼不能跟城城說。”冷嘯風不在意道。
雷霆點頭道:“是啊,嫂子也不是外人,我只是怕,事情牽連到她,你都不怕,我瞎操什麼心?”
冷嘯風溫柔地看了眼身邊的女人,她也企盼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很有興趣的樣子,不由失笑。她現在已經是自己的妻子,早就牽連到了,他相信她能跟他並肩站在一起,而不是害怕地躲在他身後,雖然他很想那樣做。
雷霆見兩人眉來眼去,受不了地開口:“行了行了,我還是說正事吧,要卿卿我我你們回家去!”
立即惹來兩道白眼,他連忙道:“大哥你讓我注意江淮的動靜,果然讓我查到一點不尋常。那個鹽關縣令叫陸通的,被人檢舉收受賄賂,給私鹽販子大行方便之門,這件事已經引起不小的震動,皇上震怒,命令徹查此案!”
冷嘯風早已得到消息,並不驚訝,不過聽雷霆說起倒是有點意外。沈傾城想起秦湘柔的話,不由多了幾分關心。
她看了冷嘯風一眼,平日看他在自己面前一副不正經的樣子,私底下還有些小動作,看來他在江南那些日子做過不少事情呢。
兩人相視一眼,冷嘯風開口道:“鹽鐵官營,陸通身爲朝廷命官,收受賄賂爲私鹽販子提供方便,知法犯法,本就該受律法管制,你又爲何說不尋常?”
雷霆神秘地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可是,那陸通日子過得極爲拮据,如若收了賄賂,豈會跟貧寒書生一般?他可是陸家子弟,不說金山銀山,起碼也是吃穿不缺的,這一點不蹊蹺嗎?”
“簡單啊,說不定他是守財奴!”沈傾城聯想到秦湘柔的話,有意問道。
雷霆立即否定道:“絕對不是,陸通在鹽關縣的口碑極好,簡直跟散財童子似的,有人說他把俸祿都施捨給百姓了,還靠着妻子的嫁妝過日子,雖然事情不一定有那麼嚴重,但陸通是個好面子的人,沒有那回事,他是不會落下那樣的名聲的。”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冷嘯風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雷霆湊近他的耳朵,以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冷嘯風不由睜大了眼睛,他怎麼沒想到這上面去?
因爲雷霆送來的消息,沈傾城有點相信秦湘柔的話了,她甚至想見見這個陸通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她給秦湘柔送了信,要她稍安勿躁,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糟糕,讓她回家等着,配合欽差辦案。
她的答覆有所保留,如果陸通真是無辜的,冷嘯風已經插手,自然能救得了他;但若他真犯了事,他也不會因爲她的原因放過他。
秦湘柔無條件地相信自己的丈夫,高興壞了,抱着吳氏又哭又笑起來:“娘,陸通他有救了,有救了!”
吳氏怔怔地看着喜形於色的女兒,心頭有些難言的複雜,爲了女婿的事,她沒少往宮裡跑,太后和皇后是自己的親人,可總是裝作沒聽懂她的話,或者就是直接拒絕,想他們安國侯府死心塌地地爲他們賣命,到頭來連一個曾經的仇人都趕不上,說什麼束手無策,都是託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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