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風雪,兩人一起到了棋風院,守門的婆子看見二人,明顯有些慌張,拔腿就要往裡面跑。
“站住,見了未來九王妃還敢跑?夫人就是這麼教你們禮數的?”三姨娘怒目圓瞪,呵斥着。
那婆子連忙跪下,一疊聲道:“老奴見過六小姐,六小姐大人大量,饒老奴一條賤命吧!”
沈傾城淡淡點頭:“這雪地上冷,別把膝蓋跪疼了。”
婆子連忙點頭,準備起身,可沈傾城又沒叫她起來,只好繼續跪着。
三姨娘越過她往裡面走去,那婆子眼睜睜地看着她們一行人往裡,想喊一聲,瓏兒忽然轉過身來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慌得連忙低下頭。
“傾城,待會兒不用你出面,只需配合我便是,我一定能揪出她的小尾巴!”三姨娘小聲叮囑道。
沈傾城求之不得,她並不善於尋別人的麻煩,不是不會,而是不屑。但那些東西都是王府過來的,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崔氏昧下了,她心裡不甘啊,說不定人家還拿她當傻子呢。
正房門口守着一個丫鬟,好像是叫珍珠的,見了沈傾城等人只是點點頭,並未出聲。三姨娘朝她使了個眼神,珍珠悄悄離開了。着門起未守。
沈傾城詫異地看向三姨娘,她回以淡淡一笑,她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珍珠竟是她的人?三姨娘真是好本事,看來這些早就在她的計劃之中。
難怪,她會知道崔氏會打自己嫁妝的主意,沒人通風報信,她怎麼敢這麼篤定?雖然沈伯陶很是寵她,但崔氏卻也很敬重,沒有致命的證據休想把她扳倒。
“夫人,這兩個瓶子真的是一模一樣,奴婢沒有騙您吧?”
“瑪瑙,你這丫頭腦子就是活,這樣一來,咱們就能好好出一口氣了。”忽然她一頓,“什麼聲音?是不是有人進來了?”
瑪瑙朝外面望了一眼,“沒有呢,大概是化雪了吧!奴婢囑咐珍珠在外面守着,她是個謹慎的人。”
崔氏屏息凝神聽了一會兒,撫了撫胸口,舒口氣道:“我自己多心了!快將這些收好,別弄混了,就剩這幾件了,弄多了讓人起疑。”
瑪瑙點頭,和崔氏合力將箱子擡去旁邊的庫房,吃力得很,兩人都鼓着勁兒,硬是將臉都憋紅了。
“呀,夫人您怎麼能幹這個啊?瓏兒,快去搭把手!”
“哐當!”箱子立即掉在地上,裡面一聲嘩啦啦的脆響,崔氏慌里慌張地伸手,早已來不及,轉臉來看,三姨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1d7ac。
“你、你們怎麼來了?”崔氏竭力做出自然的樣子,煞白的臉色卻出賣了她。17903752
三姨娘沒有正面答話,而是看着地上的箱子,惋惜地道:“呀,這是給六小姐備的嫁妝吧?打碎了沒有?”
說着她就去打開箱子,崔氏立馬攔住她:“妹妹別動!”
“怎麼?我看看有什麼需要補救的,想幫幫忙,姐姐怎麼看都不讓看,難道看一眼就飛了?”
“這……”崔氏愣了,三姨娘已經撥開她的手,將箱子打開。
“呀,這可是景鎮的瓷器?怎麼成這樣了?”她撿起一片碎瓷片,嘖嘖道:“真是可惜,這麼多好東西,得花多少銀子啊?”
“瑪瑙,還不讓人來把東西扔出去?”崔氏喊道。
“姐姐,我們帶了這麼多人,她們都歸您使喚!”說着眼睛一掃,“沒看見夫人這裡忙着嗎?還不快幫着擡出去!”
“不用,我怎麼好用使喚妹妹的人呢?”崔氏儘量擠出一抹笑容,卻跟哭喪似的。
“姐姐見外了不是?她們都喊您一聲夫人,還不都是沈府的奴才,你們還不動手!”
幾個丫鬟立即上前,木箱不輕,幾個人擡着有點吃力。
“放下!”崔氏吼一聲,“這裡是棋風院,我纔是正經夫人,誰敢在這裡指手畫腳?”
三姨娘“啊”了一聲,很是詫異:“六小姐你來看看,我記得景德鎮的瓷器十分精緻,怎麼這個號粗糙啊?”
沈傾城知道此時該她出場了,配合地走過去,藉着三姨娘的手看了看,果然發現,外面看着光滑得很的瓷器,摔碎之後,裡面竟是粗糙得慘不忍睹,根本就是些粗碗外面做了一層釉,看着還跟真的差不離。
崔氏一下白了臉,剛剛大聲指責的底氣全無,嘴巴還張着來不及合上。
“姐姐這可不厚道啊,六小姐的嫁妝可是要送去王府的,你這樣讓宮裡的貴人們看了,還不笑話我們沈府麼?”
“三姨娘,你一個鄉野婦人也識得景德鎮的好東西?”崔氏冷冷反問。
三姨娘低下頭,有點自卑的樣子:“我出身不好,的確如此,可是老爺一定知道,要不,我們請老爺鑑別一下,可不能丟了我們沈府的臉。咱們老爺可還要在朝爲官,將來還要升官發財的!別在同僚們面前擡不起頭來!”
她有些莫名的激動,崔氏哪肯依她,怒斥道:“霍氏,你別仗着老爺的寵愛就想將我踩在腳下,我告訴你,如果沒有我崔氏,老爺早就被皇上問斬了,就算我做了什麼,他也不可能動我,那天我錯怪了六小姐,未來的九王妃,他不是照樣網開一面了嗎?你想踩着我往上爬,休想!”
“嗚嗚嗚,姐姐,我只是想請老爺鑑別一下,你就說這麼多,妹妹不明白,我到底說錯什麼了?”三姨娘忽然嚶嚶哭起來,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倚在瓏兒身上悽悽婉婉的樣子,讓人好不動容!
崔氏火大,這個霍氏,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她使絆子,今天還登堂入室,跑到她棋風院來撒野,要是不收拾了她,自己當家主母的威嚴何在?
“來人,給我把這個賤婦拖出去!”話音剛落,門簾掀開,進來的卻不是她的心腹手下,滿臉陰沉的沈伯陶站在門口。
“崔氏,你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老爺?您怎麼也來了?”崔氏失聲驚呼,也不知道剛纔的話被他聽去了多少。不過她一下子明白了,這分明就是霍氏設的套,讓她自己往裡鑽。
沈伯陶的臉比鍋底還黑,“崔氏,想不到我沈伯陶當年狀元及第,竟然還是託了你崔氏的勢才苟活到今天!”
“老爺,妾身不是那個意思!是三姨娘想要陷害我!”崔氏急於想解釋,可是在沈伯陶看來,解釋就是掩飾,此時無論她舌燦蓮花都無濟於事。
雖說自己落難之後,崔家人的奔走的確給了他些方便,但那樣的疾風驟雨下也是收效甚微的。他感念崔家,對她一忍再忍,沒想到她竟然一直以自己的恩人自居,簡直是對他男性尊嚴的極大輕視。
“老爺……您可來了?”三姨娘哭哭啼啼地撲進沈伯陶的懷裡,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提出給您和夫人拜年,就不會撞上這件事,若不是爲此起了口舌之爭,夫人也不會一時口誤說錯了話,都是妾身的不是!”
沈伯陶最喜歡她的溫柔善解人意,受了委屈還替別人開脫,此時懷中嬌軀柔軟,罩在他頭頂的黑雲散去不少,他耐心地哄道:“不是你的錯,若不是心裡那麼想,她怎麼可能說得出那樣的話?”
三姨娘聽他這樣安慰,哭聲漸漸小了,羞赧地離開他的懷抱,紅着臉看了眼沈傾城:“讓六小姐見笑了!”
沈傾城傾傾嘴角,三姨娘果真是好手段,難怪非要拉上自己了。
沈伯陶這纔看到沈傾城也在這裡,詫異道:“六丫頭你怎麼也來了?”
沈傾城微微一笑,三姨娘搶先說道:“妾身昨日前幾日身體不適,沒有向老爺和夫人拜年,今天過來正好碰上六小姐,我們就一同來了。”
沈伯陶沒有多問,沈傾城就快要出嫁了,想來是來問嫁妝的事吧,她沒有親孃張羅,崔氏之前又出了那樣的事,她不放心是正常的。這事又不好對他這個父親說,只有自己多操心了。
想到這裡,他看向崔氏:“六丫頭的嫁妝備得怎麼樣了?可只有三天時間了。”
崔氏硬着頭皮:“差不多好了,就是……”
沈伯陶已經看到了地上打開的箱子,皺着眉頭不說話。
“老爺,我正想說呢,這些看着像是景德鎮的瓷器,可妾身怎麼看怎麼怪異,您看,這分明就是普通百姓用的糙碗,外面卻這樣光滑細緻,是不是很奇怪?”
沈伯陶接過她遞過來的瓷片,怒目射向崔氏:“你們就是爲這個吵起來的?”
崔氏吶吶地點頭,“剛纔我在收拾,三姨娘突然間進來,一時不備手滑,打碎了!”
“還敢狡辯!”沈伯陶怒吼一聲:“這些東西你都做了手腳,是不是?”
崔氏咬着脣不言語,沈伯陶嘩啦啦將裡面的碎片倒出來,許多都跟剛纔那塊一樣,還有什麼不明白?揚手一掌就往崔氏揮過去。
“膽大包天的踐人!這些可都是王府送來的東西,豈會有假?分明就是你以假亂真,想扣下六丫頭的嫁妝,你非得將我們沈府的臉丟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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