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羅非的,聽起來既恐懼又焦灼:“快,快跑——”
只有三個字的音頻,一下子讓羅靜平的心再次吊了起來,她在通訊司瘋狂地嘶吼着:“快,給我接羅非,給我接俞傾城!”
通訊司的工作人員面露難色,爲難地回稟:“大夫人,這只是偶爾截獲的音頻,我們也無法聯繫上他們兩個!”
“我不管!給我聯繫他們,聯繫他們!!”羅靜平瘋狂地大叫,歇斯底里地猛拍桌子。
一張精心描畫過的妝容完全扭曲了!
通訊司的人從來沒有見過羅靜平這樣瘋狂地蠻不講理過,彼此無奈地對視了眼,只能繼續通過網絡工具不停撥打羅非和俞傾城的電話。
可是,根本就不可能撥通。
電話那頭始終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的機械聲。
不是電話關機,不是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而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這種未知原因的無法聯繫,簡直讓羅靜平心理崩潰!
她既無法得知俞傾城是生,也無法得知俞傾城是死。
永遠只是“暫時無法接通”,暫時無法接通!
持續撥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得到的結果始終一樣——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重複了三十幾遍。
最後,工作人員實在忍受不了了,皺着眉站了起來,說:“大夫人——”
“你站起來幹什麼,趕緊繼續給我撥電話,我的話你敢不聽嗎?”羅靜平厲聲嘶吼着,打斷了工作人員的話,神情看起來極其猙獰。
工作人員正要再說什麼,忽然一聲充滿譏諷的冰冷聲音傳了過來:“大夫人,這通訊司可是機要重地,可輪不到你在這裡發號施令!”
羅靜平臉色一獰,猛地轉回頭去,正撞見蕭安寧清清冷冷望住了自己。
她心裡猶如一盆冷水猛地澆了上去,分明那熊熊烈火被撲滅,心裡,卻還是被仇恨燒的鮮血淋漓!
“蕭安寧,我只是擔心傾城,我借這裡用一下。”羅靜平強行壓下心頭火,勉強笑着算是請求。
象府自有象府的規矩,通訊司正牌司長由俞子河兼任,但平常事務都由副司長管理。
以前,有方成在,羅靜平母女倆當然可以便宜行事。
但現在蕭安寧是副司長,裡面的一些人員也進行了大換血,羅靜平即使身爲象府大夫人,也沒有權力過來發號施令。
甚至於,沒有特別許可,踏進這裡都是犯禁的!
蕭安寧知道羅靜平的故意示弱爲何,只是淡淡一笑:“要說大夫人心繫女兒安危,我也是理解的。俞首席的命自然是比我們這些普通工作人員值錢的。”
話這麼一說,通訊司工作人員的臉色都是一變。
是的,人家俞首席的命值錢,他們這些普通工作人員的命賤!
所以,大夫人爲了俞首席就可以在這裡吆三喝四,頤指氣使,連象府的規矩都不用守了。
工作人員們紛紛從椅子上起身,站到到蕭安寧身後,都怒氣難舒地盯着羅靜平,同時心裡也爲有蕭安寧這樣的上司敢於直接頂撞大夫人維護他們的尊嚴,感到很窩心!
就這樣,羅靜平一個人,站到了整個通訊司所有人的對立面。
她愕然地看着對面那一張張冷然的面孔,那一雙雙充滿憤怒的眼睛,突然覺得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立境地。
“你們,你們——”
她伸出手,指着對面的人,竟然說不出話來。
而蕭安寧只是冷淡地盯着她,身後衆人也保持冷漠的沉默。
一時間,整個通訊司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和詭異。
羅靜平看着蕭安寧領導下的通訊司全體人員,用一種同仇敵愾的憤怒目光看着自己,她竟然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蕭安寧,就當我求你——”羅靜平還不死心。
“求我?”蕭安寧笑道:“大夫人,上次是俞首席爲了不去危險的金四角,求我替她去給俞總管求情免了她的任務。而你,竟然不惜違反規定,求我替你探查她的行蹤。只可惜,你們兩個的請求,我蕭安寧一個都不能答應!”
“好,好……”羅靜平恨得咬牙切齒,身子一陣哆嗦,“蕭安寧,你別囂張,咱們走着瞧!”
好不容易出了通訊司的大門,羅靜平只覺得一口氣頂上心口,突然天旋地轉,哇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候在外面的宋香驚呼:“不好了,快來人呀,大夫人吐血昏倒了——”
立即有人跑過來,幫宋香將羅靜平擡回了她的寢居。
下人一陣緊急處理,給羅靜平太陽穴處塗了醒神膏,又掐了人中,羅靜平總算醒過來了。
宋香一見她醒來,問道:“大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查到小姐的行蹤了嗎?”
“沒有,蕭安寧那個小賤人……咳咳……”羅靜平一句話沒說完,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起來。
宋香趕緊給她捶背,勸慰道:“大夫人,有事您慢說,可別動氣!”
羅靜平心頭怒火燃燒,心底深處卻又惦念俞傾城的安慰,可謂是又驚又怒又悲又苦,卻又一腔情緒無處爆發!
“蕭安寧那個小賤人竟然在我面前擺譜拿捏,我一定要她好看!”她低聲嘶吼。
“大夫人,我看那個蕭安寧可不是一般人,很是邪氣!萬蛇窟、龍頭山,還有百合小姐的事,都沒有把她置於死地,反而是我們的人一個一個都在她那兒折了。你說,她怎麼就像個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專門針對夫人您和小姐呢?”宋香是羅靜平身邊的老人,羅靜平母女倆做過的很多事情她都清楚得很。
聽她這麼一說,羅靜平原本蒼白的臉上忽然因爲激動涌上一層血色。
厲聲說道:“我不管她是地獄爬上來的惡鬼,還是死都不肯投胎的冤魂,她既然敢惹到我頭上來,我就一定要她魂飛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說完,羅靜平一口氣喘不上來,憋的臉都青紫了,多虧了宋香幫她猛捶後背,才緩過氣來。
宋香說:“大夫人,你別再動氣了,先睡一會兒吧。我這就去給你熱杯牛奶去。”
等羅靜平喝完宋香遞過來的牛奶,沉入睡眠後,宋香轉身就去了俞子河那裡。
俞子河一聽說羅靜平在通訊司又和蕭安寧對起來了,臉上竟然浮上一層笑意:“不要去管這個賤婦。她把精力都用來對付蕭安寧了,衫雪這邊相對就安全了。再說有云殤殿主在這裡,那個賤婦能得到什麼便宜?你只要繼續做好你該做的事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宋香一笑:“知道了,總管。”
因爲遲遲得不到俞傾城的任何信息,羅靜平牽腸掛肚、驚思憂懼之下,原本利索健康的身體,竟然突然一天不如一天了。
就連平安居里的侍婢們,對她的照料,似乎也都慢慢變得不是那麼上心了。
最糟糕的是,羅靜平手裡的權利開始一點一點被被俞子河收回,象府幾處要害部門的總管,逐漸換成了俞子河的心腹。
而羅靜平的幾個嫡系因爲各種理由,都被調派到外面就職赴任。
同時,袁衫雪的肚子也是越來越大,眼看再有個幾個月就要臨盆了。
對於羅靜平而言,她像突然被剪去羽翼的蒼鷹,同時面臨幾條戰線的作戰,可是,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有精力和力量去戰鬥了。
只要一動腦子想事情,頭就疼得厲害。
aa“不,我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羅靜平望着窗外那陰沉沉的天,心情也如那天氣,沉鬱的難以用言語言表。
“宋香——”羅靜平通過內線電話叫來宋香。
宋香一如往日畢恭畢敬,“大夫人,您叫我?”
“我有事吩咐你!”羅靜平撐着身子費力地說。
“大夫人,您現在憂思過度,實在不適宜太多勞心,您……”看着羅靜平眼下的黑眼圈,宋香勸道。
“不!”羅靜平打斷了宋香的話,“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喘了口氣,羅靜平繼續說道:“你今天務必去趟大青山峽谷,那裡面有一個叫獨角石的地方,你到了那裡,找到一塊母鹿形狀的石頭,在它的角部用黑筆塗上四個圈圈。然後……拍了照片回來給我看。”
“是什麼事?”宋香一聽羅靜平讓她拍照,多少是有點還提防自己的意思,不由下意識問道。
羅靜平搖了搖頭:“這件事,你不必問了,只要按我說的做就好。但是,記住,不能告訴任何人知道。否則,你會有殺身之禍!”
宋香後脖頸一涼,一時又不好再問什麼,只能說:“好,我一定辦妥。”
這時,羅靜平蒼白虛弱的臉上才露出些許笑意,喘着氣說:“最近,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府裡的那些侍婢也都是眼皮子淺的,以爲我就這麼失勢了。這一趟後,我就會讓她們知道,我羅靜平不是淺灘裡的困龍!”
宋香出府後,19第一時間向雲殤彙報了此事。
雲殤看着坐在對面的蕭安寧,輕笑了聲,問:“你以爲這個時候,她出象府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