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寧一直站在旁邊看着,看到皇后露出一抹開心的笑意,一副越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心情就越好的樣子,讓人覺得有些瘋狂。
宮婢那纖細的小指,被皇后的鞋子反覆踩踏,最終疼得昏死了過去。皇后見人昏了,才肯高擡貴腳,讓人將這個卑賤的下人擡出去,還傳令下去,不許任何人幫宮婢醫治小指。在她眼裡,也只有宮婢的小指終生殘廢了,纔是真的會長記性。
當然,謝長寧的心裡很清楚,這一切,皇后都是做給她看的。
皇后就是要讓她明白,任何一個惹到她,壞她好事的人,下場都是萬分悽慘的。
“寧兒……剛纔姑姑親自教訓宮婢的樣子,是不是嚇到你了?怎麼一直都沒有說話……”皇后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轉身對着謝長寧一笑。
謝長寧一臉平靜的同皇后的目光對上,並沒有像皇后先前所料想的那樣,會被剛纔殘忍的場面嚇到。她的鎮定,一點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下人沒把事辦好,受點苦頭,也是應該的……”
“那你還覺得不公平嗎?”皇后揶揄地一笑,垂下眼簾看了看自己那隻剛剛踩過宮婢小指的鞋。周圍候着的其他宮婢,立馬領會了主子的意思,兩名宮婢來到皇后的身邊跪下,紛紛拿出腰間的白色帕子,把皇后腳上的那隻鞋,仔仔細細地擦乾淨。
“不會了,因爲公平這東西,從來都不存在……姑姑今天特地花心思教育寧兒,寧兒記在心裡了……”
“就算是沒記在心裡也不要緊,姑姑有的是辦法可以幫你記住……不過有些話,姑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免得你覺得姑姑偏袒靜柔,對你過分苛刻了……”皇后的話音一落下,就擡起手來側着拍了拍手。
很快的,有一名宮婢端着一個盤子,從裡屋走了出來。
那盤子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小藥瓶在上面。
謝長寧一看清藥瓶的樣子,一直保持平靜的臉色,終於是有了一絲微微的變化。她認出那個瓶子,同之前封玄亦帶回來的解藥瓶子,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那個盤子上面的真的是解藥,那麼,皇后這麼做,到底有着什麼樣的目的。她可從來都不信,皇后會是一個慈善家,會那麼大方地將下一次毒發的解藥送給她。
皇后看出謝長寧已經認出了這瓶解藥,嘴角漾開的笑意,也變得更加的勝券在握。
“寧兒……要知道,你是姑姑一手帶大的,姑姑最疼的還是你。這一次姑姑之所以會那麼生氣,也是因爲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姑姑真的不想失望,你懂嗎?表面上……你同靜柔都犯了錯,姑姑卻沒有責罰靜柔,其實不是這樣的……過幾天你爹就回來了,到時候會有一場狩獵的比賽,靜柔答應了我,說那一天,一定會幫我除掉封玄亦,來將功抵過……”
謝長寧頓時被皇后的這一番話,說的驚訝連連。
原來搞了半天,之前皇上提到的謝將軍,還有慶功宴,說的都是她這具身體的老爹啊。她還以爲是其他某個姓謝的將軍呢。
本來將軍府裡的謝靜柔和謝語柔就已經很頭大了,現在再來個姓謝的老傢伙,這不是雪上加霜嘛。
還有,謝靜柔那個該死的東西,居然要在狩獵比賽上對封玄
亦不利,誰給她的勇氣和自信,敢這麼吹牛不打草稿。更搞笑的是,謝長寧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被皇后信任,但皇后還毫不忌諱地把這計劃說了出來,這到底是出於一種試探,還是又將她算計在內了?
謝長寧一時之間確定不了,只能順着皇后的話繼續說下去,看看能不能從皇后接下去的話裡面,找出答案來。
“狩獵的事,寧兒還是第一次聽說,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
皇后笑了起來,擺了擺手,讓屋裡所有的婢女都退了下去,隨後起步朝着謝長寧走近,跟她面對面挨着站。
“現在知道封玄亦會在狩獵的時候被除掉的,只有你,我,國師還有靜柔,不會再有第五個人知道。你,國師還有靜柔,都是姑姑這邊的自己人,到時候要是封玄亦洞悉了消息,有了明顯的準備,那就說明你們之中有人徹底背叛了我,那就絕不能姑息饒恕。寧兒……你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助靜柔一臂之力,不管是要了封玄亦的性命也好,讓他變成廢人或者活死人也行,只要能把封玄亦這個眼中釘拔除,姑姑就一定會好好地獎賞你……下一次毒發的解藥,姑姑可以先給你,就當是鼓勵吧……”
謝長寧心裡的預感越來越不好,皇后這麼做的目的,也變得越來越不明確。彷彿接下去的每一步,稍稍有過差池,就等於是給了皇后一個足夠殺掉自己的理由。
“狩獵的計劃,寧兒一定會盡全力配合二姐的。至於這個解藥,寧兒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功勞,不應該有任何獎賞,還是等到事情辦妥了之後,才領吧……”
“沒關係,拿去吧……這個解藥你每三個月都要用到一次,本宮那多的是。難道……你不相信那一瓶是解藥嗎?”
謝長寧又被皇后推到了被動的局面,這瓶解藥就算是拿回去了,也真心不敢喝。只能是先收着了,免得又要惹麻煩。
“那寧兒先謝過姑姑了……”謝長寧起步去拿一旁盤子上的小藥瓶,沒想到皇后也挪動了位置,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皇后笑着用手擡起謝長寧的下巴,好好的將謝長寧的容貌欣賞了一番,那彷彿一幅吃人不吐骨的森森笑容,看得謝長寧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姑姑到現在才發現,我們寧兒真是長得越來越標誌了,怕是整個帝都,都沒有人可以跟你媲美的了。不過……再好的容貌,也可以被複製出來,什麼人有用,什麼人留着只會礙事,姑姑的心裡一直都很清楚。那些礙事的人,多活一刻是姑姑仁慈,少活一刻那是咎由自取,不要自以爲是的以爲,有資本有價值就可以有恃無恐了,姑姑不怕毀掉那個不聽話的,重新再弄出一個一模一樣,又唯命是從的……”
皇后的話音一落,謝長寧明顯就感覺到下巴有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了過來。皇后的手指不斷地用力,她的指甲都已經嵌入到謝長寧柔嫩的皮膚之中。皇后的用力之重,也足以說明,她真的已經對謝長寧容忍到了一定地步,若是再有任何讓她不悅的事發生,就如同她剛纔警告的那樣,她會不惜代價毀掉謝長寧,然後,再重新弄出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謝長寧出來,做個聽話的棋子。
當然,謝長寧也沒有覺得皇后這個話,是危言聳聽,只是嚇唬人
的。
她還深深地記得,那天封玄亦被困在林子裡,那些殺手爲了騙他現身,弄來一個女子假冒她。雖然那個時候,月光昏暗,天又一直在下雨,視線略有些模糊,有些東西不是看得那麼清楚,但是謝長寧還是留意到,那個被殺手抓來的女子,真的跟她自己長得很像,甚至,有些動作,有着刻意模仿的嫌疑。這不得不讓人聯想,皇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重新再培養一個人來假冒自己了。
謝長寧忍着那一絲絲從下巴傳來的痛楚,展露出一抹笑意:“姑姑今天所說的話,寧兒真的都記住了,也相信,寧兒之後不會讓姑姑失望的……”
“那自然是最好的……不枉費這麼多年來,姑姑這麼疼你……”皇后滿意地收了手,轉身朝着原來的座位走去。
謝長寧揉了揉下巴,也拿過了盤子上的解藥,好好地收起來,但是心情卻不得不有些沉重起來。這個皇后,真的不好對付,一點都不能把她想簡單了。
“姑姑……若是沒有其他的事了,寧兒想先告退了……剛纔淋了雨,身體覺得有些不太舒服,可能……晚上的宴席寧兒沒辦法……”
謝長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皇后嚴厲地拒絕了,讓她想要缺席都不可以。
“身體不舒服就讓御醫來給你看看,晚上的宴席,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要參加……是你爹出征在外一年,現在榮耀而歸,你這個做女兒的,怎麼能不爲你爹多做打算……之前封玄亦回來,皇上一再破例爲他大張旗鼓的弄慶功宴。現在,是我們謝家的人征戰回來,皇上卻不放在心上,這不是存心不待見我們謝家的人麼……所以今天晚上的宴席,你要來,靜柔也必須要來……”
謝長寧無奈了,那個回來的老爹,她人都不認識,關她什麼事啊。
“那四妹語柔呢?”
“語柔?”皇后一聽這個名字,明顯覺得有些陌生,“她頂多就算個野種,不必參加了。皇上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見,宴席,也不是那些沒什麼地位的人,可以隨便參加的……”
謝長寧沒想打皇后會把話說得那麼直截了當,看來,最最沒有後臺撐腰的就只有謝語柔一個了。這也多虧了謝語柔非要榜上封玄月的心,才讓她看清楚了封玄月的真面目,不然,還不知道要被封玄月騙到什麼時候。“寧兒明白了,現在就去找御醫看看,晚上的宴席,寧兒一定會準時趕到的……”
“這就乖了,去吧……”
皇后滿意地笑着,但是在看到謝長寧徹底離開之後,笑容就一下子散去了。她對謝長寧的怒氣,豈是能這麼輕易就化解得了的。先不說她根本就不信任謝長寧,光剛纔封玄銘處處維護謝長寧的舉動,就足夠再在謝長寧的頭上,多加一筆賬。
“來人!”
皇后不悅地一聲令下,屋外立馬有宮婢急急忙忙地趕過來跪下。
“太子殿下現在做什麼去了?”
“回皇后娘娘的話,太子殿下現在正在校場那邊練習呢……”
“本宮現在就去校場,倒是要看看他,怎麼跟本宮解釋之前的事!”
皇后用力地一拍桌子,從座位上起來。在她疾步走出屋外的時候,她的身後,密密麻麻的跟着兩排的宮婢,氣勢浩蕩地出了玉坤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