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想她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月亮悄悄升起,灑下皎潔的光線,空氣中盪漾着氤氳的花香,伴隨着嘰嘰喳喳的蟲鳴聲,一切顯得靜謐而美好。

若語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來,對坐在書桌前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穆流蘇輕輕的喚了一聲,“小姐,老爺那邊已經派人過來了,請小姐移步正廳用餐。”

穆流蘇嘴角噙着甜美的弧度,聲音輕柔,聽不出任何情緒,“我知道了,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小姐請放心吧。”

若語的眸中閃爍着一抹堅定,輕柔的開口說道,三小姐想要怎麼陷害大小姐,她們會以同樣的手段還回去。

“走吧。”

穆流蘇眼睛裡折射出一絲冰冷的光芒,嘴角微微翹起,站起來朝着正廳走去。

正廳裡已經一片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大紅的綵綢懸掛在門上,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這些都在提醒着她,明日將會是她出閣的日子了,從明天開始,她和北堂德潤的命運會緊密的聯繫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穆流霜和穆流星早就到了,此時正乖巧的和爹爹說這些什麼,時而露出嬌羞的笑容,乖巧的拉着穆煜雄的袖子撒着嬌。

穆煜雄嚴肅的臉難得變得很緩和,耐心的聽着兩個女兒的話,偶爾也會笑一笑,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很抱歉,我來晚了,請爹爹原諒。”

穆流蘇微微一笑,紅脣動了一下,溫柔清越的聲音溢了出來,飛快的朝着父親走了過去。

穆煜雄擡頭看着最心疼的女兒,眼睛裡充滿了慈愛和不捨,輕聲的說道,“流蘇過來坐下吃飯吧。”

“是,爹爹。”

穆流蘇乖巧的應着,挨着穆煜雄坐下,眼睛裡充滿了真誠和不捨,想要說什麼,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流蘇,爹爹敬你一杯,明日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要好好的遵守婦德,聽從夫君的話,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不要什麼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千萬不能給敬親王府和將軍府抹黑,知道嗎?”

穆煜雄舉着酒杯,眼眶有些發紅,望着女兒酷似妻子的容貌,心裡感慨萬千,時間過得真是快啊,轉眼間女兒就已經長這麼大,都可以嫁人了,而他也已經兩鬢蒼蒼了。要是妻子在天之靈能夠看到女兒出嫁,那該多好啊。

“爹爹放心吧,我一定會的。”

穆流蘇心裡涌起了一陣暖流,輕聲的說道。穆煜雄是真正對她好的人,就像前世的父親,溫暖,慈愛,爲她遮起一片寧靜的港灣。

她舉着酒杯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順手夾了好些穆煜雄愛吃的菜放到他的碗裡,“喝酒傷身,爹來多吃點菜。”

穆煜雄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對上穆流蘇言笑晏晏的面容,忽然有一種強烈失去女兒的感覺,更是傷心難過了。

這麼乖巧懂事的女兒,日後就要成爲別人家的媳婦了,一想到這裡,他的心底深處竟然升起了強烈的失落感,難受得心臟有了窒息的感覺。

“該有的禮數一定要有,如果王爺不珍惜你,欺負你了,讓你受到委屈了,你也別忍氣吞聲,一定要告訴爹爹,爹給你出氣。”

穆煜雄長滿皺紋的粗糙的手從眼睛上飛快的抹過,忍着內心強烈的失落,繼續補充道。他視爲掌上明珠的女兒,絕對不能讓北堂德潤欺負了去。

“我知道,要是王爺膽敢欺負我讓我受到委屈了,我一定不會忍着,一定會告訴爹爹,讓爹給我撐腰。爹你放心吧,王爺是那種很溫和的人,我應該不會受到欺負的。”

穆流蘇靠在穆煜雄的肩膀上,撒嬌的說道。心裡卻因爲感動暖暖的,爲有這樣全心全意對她好的父親而感到驕傲。

“爹吃菜,一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穆流蘇忍着心底的難過,衝着父親嫣然一笑,輕聲的說道。

“好,吃菜。”

穆煜雄將那股失落不捨的情緒押下去,夾了穆流蘇喜歡的菜放到她的碗裡,“流蘇也多吃一點。”

穆流蘇含笑着應着,將碗裡的菜都吃完了。

“姐姐,我們也祝你和王爺白頭偕老,幸福永遠。”

穆流霜和穆流星站起來了,舉着酒杯言笑晏晏的說着好聽的話,溫柔的語氣就像她們的關係十分融洽,從來沒有鬧過矛盾一樣。

“謝謝,也祝兩位妹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穆流蘇溫婉一笑,柔聲說道,將酒杯裡的酒一下子喝得乾乾淨淨。

一家人在和諧歡樂的氛圍中吃完了晚飯,廚房的廚娘端着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甜湯走了上來,恭敬的說道,“老爺,甜湯來了。”

站在穆流蘇身後的若語眼睛裡忽然折射出奇異的光芒來,手肘不經意的碰到了穆流蘇的後背,她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嘴角翹起絕美的笑容,輕聲的說道,“好香的甜湯,若語,快給大家盛一碗。”

“是,小姐。”

若語恭恭敬敬的說道,走上前來盛了四碗甜湯,恭恭敬敬的在各位主子的面前放好,輪到穆流星的時候,她握着勺子的手輕輕一按,什麼東西落入甜湯中,無聲融化。

她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在穆流星的身上,看着她將甜湯給喝下去之後,忽然低垂下頭去,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

喝過了甜湯,晚飯全部結束。

穆煜雄看着即將要出閣的女兒,輕聲的說道,“流蘇,跟爹去拜祭你孃親吧,告訴她明日你就要出閣了,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說着,聲音變得恍惚了起來,透着深刻的想念。

“是,爹爹。”

穆流蘇看着父親微微溼潤的眼眶,心裡也跟着難過了起來,安靜的挽着父親的手臂,默默的離開了正廳。

若蘭和若語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後,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穆流霜和穆流星也站起來,離開了正廳,朝着花園深處走去。

“姐,你說我們的計謀會成功嗎?”

穆流星目光落在遠去的穆煜雄和穆流蘇身上,嫵媚的臉上堆積着森森的殺氣,仇恨在心裡翻滾着,叫囂着,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收攏,緊握成拳。

秦如風都沒能毀掉穆流蘇,孃親的金縷衣她應該摸過了吧,等到今日再給她那短命的娘上香之後,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那具柔美的身體就會變成森森白骨,她倒要看看,明天北堂德潤知道自己迎娶的女人已經變成一具骷髏會是什麼表情。

“我現在不敢肯定了,事情發生在這個傻子身上,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怎樣的結果。我當然希望能成功,只要能成功,一切都結束了。”

穆流霜的眼中翻卷着嗜血刻骨的恨意,渾身充斥着熊熊的怒火,惡狠狠的盯着她遠去的方向,五官扭曲猙獰恐怖,像從地獄中跑出來的勾魂使者,殺氣騰騰。

穆流蘇那個賤女人毀掉了她的一生,她對那個女人早就恨之入骨,恨不得將那個女人撕成千萬塊碎片,扔到深山裡去喂狗。

不要臉的賤人,心腸歹毒的穆流蘇,快點去死吧。

“應該能成功吧,這件事情做得那麼隱秘,想必她應該也不會發現的。”

穆流星雙手合十,放在胸口祈禱着,希望穆流蘇快點碰到香爐,快點碰到她孃親的靈位,然後轉眼之間就會變成一具森森的白骨,以解她的心頭之恨。

“對了姐,你白天的時候究竟是被誰擄走了?爲什麼會忽然消失了又忽然回來了?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穆流蘇那個賤人派人將你擄走的?”

穆流星看着穆流霜眼底充斥的猶如火山爆發般驚天動地的恨意,眸中閃過一絲擔心,不由得關切的問道。她總覺得今天回來之後,流霜變了很多,可是具體說道哪裡在變化她又說不出來。

“那件事情永遠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再說。”

穆流霜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全身冰涼,止不住的顫抖,臉上叫囂的恨意卻怎麼止都止不住,惡狠狠的捏着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渾身散發的殺氣冰冷駭人,就連空氣瞬間都變得一片冰冷。

那是她的噩夢,永遠都不願意再想起的噩夢。

穆流蘇,是她噩夢的根源,她一定要將這個女人毀掉,一定要毀掉!

“爲什麼不要再提,我是你妹妹,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想要知道,要是你受了欺負,我會幫你把欺負你的人打得滿地找牙幫你報仇。你告訴我,白天的時候你究竟經歷了什麼事情,別說那些那是你想來排遣寂寞的新點子,我不會相信的,爹爹也不會相信,不想拆穿你,只是因爲他並沒有放在心上,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穆流星急切的看着穆流霜,異常認真的說道,“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被別人欺負了去。”

“沒有發生什麼,我都說了,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你不要煩我了好不好,快點回去。”

穆流霜臉上全是不耐煩,冷冷的說道,眼睛通紅,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她心裡是有恨意,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差點要將她逼瘋了,可是這又怎麼樣呢,就算恨又如何,她現在沒有辦法對付穆流蘇那個女人,就算再多的恨都是白搭。

穆流蘇的身邊有銀面公子保護,有北堂德潤的侍衛保護,她只有她自己孤軍奮戰,想要報仇也絕對不是這個時候。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要是你有想要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會幫助你的,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姐你放心,就算穆流蘇嫁進敬親王府當正妃,你也不用太操心,花雲應該早就得手了。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你覺得她能夠在正妃的位置上待多久呢?我們也不是一味的輸家,你放心吧。”

穆流星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將涌上來的怒氣給嚥了回去,輕聲的安慰道。

“我知道了,回去吧,我好累,想好好的睡一覺。”

穆流霜掩飾不住全身的疲憊,淡淡的說道,自顧自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穆流星快要將自己逼瘋的火氣發不出來,氣呼呼的跺了跺腳,轉過身朝着自己的院子去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氣死她了。

她纔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貼身丫鬟急匆匆的走了上來,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眼中透着幾分驚恐,“小姐,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麼事情那麼慌慌張張的?”

穆流星心裡一陣煩悶,臉色極不耐煩的呵斥道,眼神兇狠的瞪着那丫鬟,帶着凌厲的殺氣。

“小姐,清荷軒的花雲失蹤了,從下午的時候端了蔘湯去給大小姐喝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那丫鬟臉色蒼白,極力的壓抑着內心的驚恐和害怕,顫抖着說道。

她去打聽過了,沒有人看到花雲出府,也找遍了整個將軍府,都沒有發現花雲的蹤影,她估計花雲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穆流星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血來,眼神微微眯起,折射出銳利的寒光來,“花雲失蹤了?”

冰冷至極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嚇得小丫鬟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這樣的三小姐,好像殺人不眨眼的狂魔,真的好可怕。

“是,哪裡都找遍了,找不到人。”

小丫鬟儘管心裡怕得要死,臉上卻依舊維持着戰戰兢兢,硬着頭皮說道。

“那蔘湯穆流蘇喝了沒?”

穆流星氣得滿臉陰沉,胸腔一起一伏的,五臟六腑都快要燃燒了起來,又失敗了嗎?那個賤人到底什麼時候長了那麼多的本事,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廢物,死了算了。

“清荷軒那邊的人傳來消息說,若語將所有的蔘湯倒到了樹底下,大小姐應該一口都沒有喝。”

那丫鬟被強烈陰沉的氣壓壓迫着,背後的冷汗都滲出來了,身體忍不住哆嗦了起來,頭垂得低低的,甕聲甕氣的說道。

“沒喝,竟然沒喝!廢物,統統都是廢物,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死了就死了,死得活該!”

穆流星咆哮了起來,抓起桌子上的茶壺和杯子惡狠狠的摔了起來,眼睛裡冒着熊熊的怒火,惡狠狠的說道,“我養你們有什麼用,什麼事情都不會做,叫你們做什麼失敗什麼,混蛋,飯桶!”

屋子內易碎的瓷器統統碎成碎片落了一地,穆流星仍舊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憤怒將她的理智焚燒了起來,她惡狠狠的推開椅子,氣勢洶洶的走到小丫鬟的身邊,揚起手對着哆嗦成一團的人兒噼裡啪啦就扇了好幾個響亮的耳光。

“混蛋,你滾,除了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你們還會做什麼?氣死我了,滾開!”

尖利的聲音帶着刻骨的仇恨,惡狠狠的推着丫鬟,重重的撞擊在門上,“滾,不要讓我看見你!”

罵得累了的穆流星,指着門咬牙徹齒的咆哮着。

小丫鬟捂着紅腫的臉頰,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好像身後有鬼追一樣。

穆流星滿肚子火的撲倒在牀上,嚶嚶的哭了起來,又不成功,穆流蘇那個賤人是九命貓妖嗎,爲什麼怎麼害都害不死。

她要怎麼辦,怎麼樣才能報仇,怎麼樣才能讓姨娘解掉足禁,怎樣才能讓爹爹同意將孃親扶正,讓她也成爲嫡出的小姐。

前路漫漫,充滿荊棘,穆流蘇又是這麼強大的敵人,好幾次交鋒她都敗下陣來,穆流星心底涌起了幾分絕望,哭得傷心欲絕。難道她這輩子永遠就只能抓着一個庶出的身份了嗎?她不甘心,她要做將軍府尊貴無比的嫡出小姐,而不是小妾的女兒。

她要怎麼辦才能將姨娘扶正,應該要怎麼辦?

淚水順着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眼睛流下來,染上了柔軟的錦被,屋內靜悄悄的,只有一地瓷白的碎片陪伴着她。

從祠堂出來,穆流蘇扶着陷入對妻子深深懷念和滿心愧疚的父親到了書房去,又軟言軟語的安慰了他一番,等到穆煜雄心情平復下來,才轉身折回自己的清荷軒,擺弄着北堂德潤送給她的嫁衣,一時之間心情感慨萬千。

爹爹和孃親明明是相愛的,卻因爲中間隔了一個呂慧心,造成了無法跨越的鴻溝,最終孃親撒手人寰,爹爹卻在日復一日的想念中苦苦掙扎着,難以釋懷。

她有些恍惚,修長的手撫摸着柔軟細膩的嫁衣,漸漸的出神了,那她和北堂德潤呢,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會不會也像爹和娘一樣,留下許多遺憾,想要彌補卻再也沒有機會。還是會像深交多年的老朋友,每天有說不完的話題,或者會變成最幸福的夫妻,繾綣情深,誰離開誰都沒有辦法活下去?

不管會變成什麼樣子,她都希望和北堂德潤之間能夠保持着完全的信任,永遠也不要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或許北堂德潤那麼清風朗月般的人,也不會因爲爹的六十萬兵權而娶了她吧?

她只希望能夠有平靜的生活,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紛爭,什麼都沒有,安寧而幸福。

她不知道未來等待着她的將會是什麼,心情也變得很複雜。

門口忽然被人輕輕敲了一下,將她的思緒從很遠的地方拉了回來,穆流蘇的眼神恢復了清明,淡然的聲音響了起來,“是誰?”

“小姐。”

若語的聲音訝異中透着幾分驚喜,近乎急切的說道。

“門沒拴上,進來吧。”

穆流蘇眉頭微微挑了挑,不知道若語在興奮些什麼,輕聲的說道。

若語輕輕的將門打開了,笑得一臉燦爛,一溜煙的跑進來了,滿眼喜悅的看着她,神采飛揚。

穆流蘇有些奇怪的看着若語,不解的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小姐,你看誰來了。”

若語手指指着門外,言笑晏晏的說道,笑得眼睛都要眯起來了。

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穆流蘇眼睛發直,從牀上站了起來,看着那丰神俊朗朝着她笑的男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怔怔的朝着坐在輪椅上的北堂德潤走了過去。

心像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摸着,一股熱流傳遍了全身,涌到了眼眶深處,感動的淚意涌上來,她有些想哭的衝動。

喉嚨像被一根魚刺卡住了一樣,她在那笑得溫潤如玉的男子面前站定,嘴脣微微張了張,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想你了。”

北堂德潤的目光燦若星辰,深深的看着她,細碎深情的光芒溢滿了琥珀色的眸子,好看的脣微微動了一下,深深的思念透過話語輕輕的撞擊着她的耳膜。

穆流蘇的心瞬間變得很柔軟,她咬着脣,溫熱的眼神浮動着暖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衝着北堂德潤笑了起來,踏出去幾步,走到他的身後,推着他進了屋子裡。

若語賊賊的笑着,乖巧的退了下去,還體貼的掩上了房門。

“你不應該來的,新郎和新娘在婚禮的前一天是不允許見面的。”

穆流蘇望着眼前這雙溫潤深情的眸子,輕輕的嘆息一聲,輕柔的聲音飄了起來。

“我想你想得厲害,所以就來了。流蘇,難道你不想見到我嗎?”

北堂德潤灼灼的目光看着她,眸底深處的深情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來,他伸出手,將穆流蘇的手握在掌心裡,細細的摩挲着,嘴角揚起柔和的笑意。

他真是想她想得受不了了,所以忍不住來了,想要看她一面,想要抱着她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也能平復他控制不住的狂亂的想念。

穆流蘇聽着那些發自肺腑的話語,臉色變得酡紅一片,嬌羞得像盛開的玫瑰,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北堂德潤心跳得飛快,沒有握着她手的那隻手轉動着輪椅,更加靠近她一些,在她璀璨澄澈的目光中,忍不住抱着她的腰,嘴角微微翹起,澄澈開心的笑容,讓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穆流蘇只覺得滿臉發熱,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心跳驟然加速,再也不受她的控制,砰砰的跳着,聽得清清楚楚。

一股甜蜜的味道流淌在心間,她羞澀的不敢亂動,酡紅的臉頰上,粉嫩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美麗的弧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屋內靜悄悄的,除了各自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穆流蘇僵硬着身體,任由北堂德潤抱着,沒有去掙扎,也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北堂德潤身上清冽的男子氣息竄入她的鼻息,縈繞着她的全身,讓她沒有辦法思考。

良久之後溫熱的懷抱才消失,北堂德潤波光瀲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泛着暖暖的笑意,寵溺的眼神,甜膩得讓她的心又是一陣加速的跳動着,不由得羞澀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好幾天沒見,你想我了沒有?”

北堂德潤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柔柔的問道。

穆流蘇轉過頭來,對上滿含着笑意的眼睛,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的想念和北堂德潤的思念絕對是不一樣的,她想得更多的是兩人日後應該如何相處。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甕聲甕氣的說道,“想了。”

低如蚊蠅的聲音,卻讓北堂德潤更加愉悅了起來,忍不住將她的手攤開,和自己十指交握,笑得燦爛而溫暖,“你會想我我真的很開心。”

“對了,你這麼晚怎麼出來了,沒有麻煩嗎?我聽薔薇說,太子殿下今天在雲霄樓遇刺了,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晚上亂跑要是被抓起來了怎麼辦?”

穆流蘇的眼睛裡涌起了一絲擔憂,認真的看着北堂德潤,聲音裡也有着幾分焦急。

“流蘇,不用爲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就是想你想得心慌了,再不來見你一面我會瘋的。”

北堂德潤目光變得灼熱了起來,俊美如玉的臉上認真得不能再認真,說出來的話讓穆流蘇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情。

他說的是認真的嗎?爲什麼讓她有了一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心跳沒有這麼快,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柔柔的笑容,“謝謝你,潤,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

北堂德潤看着她那粉嫩的紅脣,愛意悄然在心間綻放着,他好想吻她,又怕唐突了未來的妻子,只好強硬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明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當然要對你好的。對了,那件嫁衣你喜歡嗎?”

他好想看着她穿上最美麗的嫁衣,化身最美麗的新娘,一步步走進他的生命中,再也不會離開。

“很漂亮,我也很喜歡。”

穆流蘇說着,有些羞澀的將目光移到牀上,那一大片耀眼的紅,還有瑩潤的白,顯露出了一角,非常美麗。

北堂德潤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臉上浮現出了溫暖的笑容,灼灼的看着她,“我很開心,流蘇。”

“我也很開心。”

她眼眸中充滿了真誠,望進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深處,沒有一絲敷衍的說道,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將會是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她有一種預感,她的人生一定會很精彩。

兩人相視一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繾綣的情意流淌着,空氣似乎都變得旖旎了起來,盪漾着幾分甜蜜的味道。

“流蘇。”

一陣沉默之後,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褪去,充滿了嚴肅和認真,略帶着幾分擔憂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猶豫着怎麼開口。

“恩?”

“我今夜過來,除了想你想得發慌之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北堂德潤沉吟着,對上穆流蘇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時,臉色更是變得嚴峻了起來。

穆流蘇的笑容也沉了下去,認真而鎮定的看着俊美如玉的男子,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我們明日的婚禮只怕不會那麼順利,這個東西你拿着,要是發生什麼意外,你要保護好自己。”

北堂德潤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遞到穆流蘇的面前,眸中閃過陰霾陣陣,一股凜冽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開來,冰冷而壓抑,空氣似乎都有些凝滯住了。

穆流蘇眼中出現了一抹疑惑的神情,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北堂德潤,嘴脣嚅動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安靜的接過了匕首,輕輕的將劍鞘拔出來。

閃耀着銀色寒芒的劍刃晃得她差點睜不開眼睛,她撫摸着那匕首,目光停在匕首的柄上,上面有一粒米粒般大的突起,她輕輕一按,原本短小精悍的匕首飛快的伸長,變成了一把劍,她隨意的將劍輕輕的靠近牀沿的流蘇,輕輕一吹,那些流蘇輕易的折斷了,飄落在地上。

“好鋒利的劍。”

穆流蘇驚歎的說道,衝着北堂德潤輕輕一笑,潔白的貝齒咬着嘴脣,深深的看着他,“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不想去問北堂德潤爲什麼,有些秘密,他不想告訴自己或者不能告訴自己的時候,她不會讓他爲難。

“你也知道我爹爹是前太子,如果沒有出現以前的意外,現在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應該是我父親,而我,則應該是萬人敬仰的太子。可是意外發生,一切都改變了,我現在的身份有些尷尬,也會存在着一些隱患,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我也希望你能夠小心些。”

北堂德潤看着她故作鎮定的臉,輕輕的嘆息一聲,模糊的解釋道。

“我明白的。”

穆流蘇臉上依舊泛着柔柔的笑容,波光瀲灩的眸子深處卻是一片認真,鄭重其事的應道。

“那我就放心了。”

北堂德潤緊繃的脣角緩和開來,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卻握得緊緊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能讓流蘇出現任何意外。

“還有,明天拜過堂之後,讓丁香,薔薇她們四個丫鬟寸步不離的跟着你,保護你。”

北堂德潤依舊有些擔憂,認真的強調道。

“我會的。”

穆流蘇乖巧的聽着他的話,逐一應下來。

北堂德潤再次抱着穆流蘇,將臉埋在她的肩膀處,悶悶的說道,“流蘇,我真不想和你分開。”

他想要和她永遠在一起,沒有什麼能夠將他們分開,過着幸福的日子。

“我們明天之後就不會再分開了不是嗎?北堂德潤,不要這樣,只需要一個夜晚的時間,以後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穆流蘇有些好笑,溫潤如玉的北堂德潤竟然像個撒嬌的小孩一樣不願意離開,要是讓他的屬下發現了,豈不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可是還有好幾個時辰我們才能在一起,流蘇,我覺得我等不了了。”

北堂德潤的聲音依舊透着一股沉悶和無奈,在穆流蘇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她小巧細膩的耳垂上,穆流蘇的身體一僵,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來,一片空白,轉不動了。

溫熱的吻細細密密的落在她的側臉上,順着完美的下顎線一路遊移,差點落在她粉嫩的嘴脣上。

穆流蘇臉紅心跳的掙脫開他,捂着跳得很快的心跳,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羞澀的低下頭,不敢對上北堂德潤涌動着濃濃深情的眸子。

北堂德潤被她這麼一推,發熱的頭腦才冷靜下來,白皙的臉也染上了一絲紅暈,急切的說道,“對不起流蘇,是我唐突了,你別生我的氣好嗎?”

他只是聞着她身上的馨香,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愛意,忍不住吻了她一下,誰知道她就像有魔力一般,一沾染上,就越想要越深,就想吻着她,想品嚐她的甜美。

北堂德潤心裡也後悔了,若是流蘇因爲他今天的無禮而生他的氣了,他豈不是罪過大了?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捂着臉,直到發現臉已經沒有那麼熱了,才擡起頭來,像往日一樣笑得溫柔婉約,“剛纔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了。北堂德潤,時間已經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北堂德潤小心翼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要從她眼睛裡看出點什麼,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惴惴不安的喚道,“流蘇。”

“我真的沒有生你的氣,真的。只是時間真的太晚了,明天的事情估計要忙一天的,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穆流蘇流光溢彩的眸子滿是認真,定定的看着北堂德潤,輕聲的說道,“我知道你只是情難自禁,也沒什麼好生氣的,明日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用耿耿於懷,回去吧。”

北堂德潤探尋的目光看着她,確定她真的沒有生氣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溫潤的眸光中涌動着強烈深情的光芒,“流蘇,我對你的感情是認真的,我喜歡你,想要跟你攜手一生,此生絕對不會負你,我發誓。”

穆流蘇被那雙眼睛折射出的深情的震撼了,心裡暖融融的,“我相信你。”

要是不相信她,她也不會輕易的答應了他。

“那就好,之前是我唐突了你,很抱歉。”

北堂德潤懊惱的垂着自己的腦袋,很是後悔剛纔的舉動,幸好流蘇沒有生氣。

“你的侍衛在哪裡?讓他們送你回去,你自己也要小心點。”

穆流蘇打開房門,推着輪椅出了屋子,站在廊檐下面,目光四處搜索着,卻沒有看到一個侍衛,她只好問道,“侍衛呢。”

“都在牆外邊守着呢,我讓他們進來。”

北堂德潤輕輕的笑了起來,白皙修長的手指放在脣邊,吹了一個響哨。穆流蘇只覺得一陣風吹來,好幾個侍衛翻着牆進來了,恭敬的跪在北堂德潤的面前,“王爺。”

穆流蘇看得目瞪口呆,如果這些侍衛就在門外,那麼爹爹的侍衛呢,他們到哪裡去了?

“我過來的時候知會過將軍的,他同意了。”

北堂德潤看着她吃驚的目光,臉上浮起了寵溺的笑容,耐心的解釋道。

“流蘇,我等着你明日做最美麗的新嫁娘,早點休息吧。”

溫和清朗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北堂德潤握着她的手,細細摩挲着,不捨的說道。

“恩。”

穆流蘇臉頰發熱,輕輕的應了一聲,看着侍衛們將他擡着,施展輕功飄出了院子,才轉過身,踏進屋子裡,懷揣着甜蜜的夢沉沉的睡了過去,精緻絕美的臉上一直掛着甜甜的笑容。

夢裡,一陣清冽的像玉蘭花一樣的香氣包圍着她,北堂德潤溫文爾雅的笑容縈繞在夢裡,寵溺的望着她,揮之不去。

她是被若蘭和若語叫醒的,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穆流蘇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不住的打架。

“小姐,別睡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打起精神來。”

若語拿着溼熱的毛巾在穆流蘇的臉上擦洗着,一面喋喋不休的嘮叨着。

穆流蘇耷拉着腦袋,任由若蘭很若語在她身上折騰着,轉眼之間又睡着了,真的好睏。

天還黑漆漆的一片,爲什麼這麼早就要起牀打扮了,真是麻煩。

若蘭看着她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用力掐着她的手臂,強烈的劇痛感讓穆流蘇身子一顫,猛的睜開了眼睛,不難的嘟嚷道,“好疼啊,若蘭你做什麼。”

“小姐,別睡了,先漱口吧,一會奴婢幫您梳妝打扮。”

若蘭笑着說道,靠近她的耳邊,小聲的說道,“二小姐和三小姐已經打着幫小姐梳妝的名號到清荷軒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又想要冒出什麼壞水,小姐可不能大意。”

果然,若蘭的話讓穆流蘇的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眸中浮起了一絲凜冽的寒芒,幽暗不定,嘴脣緊緊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們的壞心思休想在我這裡得逞。”

冰冷而堅定的話語冷冰冰的響起,鏗鏘有力,不容置疑,“若蘭,卻讓丁香,薔薇,茉莉和幽蘭過來,我有事情要吩咐她們。”

穆流蘇眸中寒光乍現,看着若蘭飛快的走了出去,接過若語遞上來的茶水,蘸着青鹽飛快的刷牙,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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