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微微尬尷,抱歉的說道:“給蘇瑛熬的粥,我哪裡能喝呀。我不太進廚房,倒是經常跟着伯父,去我們天火門的後山打獵。烤些野味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現在我們是在佛寺,我就只好煮粥了。”
夏至抱起在蘇瑛牀頭玩耍的璃安,一邊小心的給小傢伙喂着米湯,微微擡頭時,眼神中卻是極爲不滿的瞥向七郎。即使七郎剛纔是爲了刺激蘇瑛醒來才把璃安弄哭的,蘇瑛也是醒了過來,只是以夏至對璃安的疼愛,只怕是會永遠記恨着七郎的。
“煮粥就煮粥麼,至於放這麼多鹽麼?明天要是瞭然和尚起來發現佛寺裡的鹽都沒了,不知道又要讓七郎做什麼。”
夏至說的瞭然和尚就是這間佛寺的方丈,自七郎與夏至來了之後,一向平靜的佛寺從未有過的熱鬧了起來。薛大夫對外說是自己的二個兒子來看自己,蘇瑛與璃安是夏至的妻女,因是半路遇到山賊打劫受了刺激,蘇瑛才暈倒了。
七郎與夏至俱是相貌堂堂的男子,只是夏至身邊帶着蘇瑛與璃安,相貌風度又沒有七郎出衆,倒還好一些。七郎這樣的相貌出現在了這樣的小村莊,一下子便吸引了衆多姑娘的注意。在這民風淳樸的小村莊,遇到喜歡的男子,也不知道扭捏,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一個個的大姑娘老往佛寺跑,今天送吃的用的,明天就送連夜趕製的新衣服新鞋子了,連璃安也是沾了七郎的光,孩子穿的衣服都有了好幾身。放在別的地方倒也是沒什麼,只是瞭然和尚卻是一百個看不上,要不是看在薛大夫的面子上,只怕早就把七郎掃地出門了。
雖然看在薛大夫的面上,佛寺是住下了,只是瞭然和尚對七郎卻是極爲的挑剔的。瞭然和尚看薛大夫跟夏至經常一起研究藥學,一副父子情深的樣子,對七郎卻是諸多的挑剔,也算是明白了,七郎這個小兒子不受父親的待見呀!
瞭然和尚知道七郎不受待見之後,也就沒了顧忌。每次佛寺來了姑娘之後,就開始對七郎橫挑鼻子豎挑眼了,其他的幾個和尚倒是輕鬆了不少,這雜七雜八的拖地打水砍柴都讓七郎做了。
來了佛寺也沒幾天,整個佛寺都讓七郎好好的打掃了一遍。薛大夫也不管,樂的看七郎被瞭然和尚教訓,七郎也是可憐,心裡記掛着蘇瑛,一時還不能使用內力,還要幹各種各樣的活,每天也是累的辛苦。
夏至說七郎鹽用多了被瞭然和尚知道之後,會熱鬧起來,也是極有可能的。佛寺平日的吃穿用度除了自己栽種之外,就是靠村民的供奉,這鹽呀,佛寺也做不了,平時用多少也是有限度的,七郎一碗粥就用了一天的量,只怕讓一向勤儉的瞭然和尚知道,又要一頓教訓了。
夏至這話大有幸災樂禍的意思,七郎也是不在意,一臉認真的說道:“蘇瑛這麼久不吃不喝,自然要多吃一些,這鹽可是好東西,自然要多放些了。我反正也是習慣了,最多又爲佛寺做些清掃也就是了,也算是我對佛祖的供奉了。”
“李家就李姑娘一個孩子,也算是我們村莊的大戶,對你又是這樣的癡情,只要你開個口,要多少鹽都有呀。”
蘇瑛卻是噗呲一聲笑了,望着夏至抱着璃安的樣子,只覺得像極了慈父。只怕這世上再也沒有如此疼愛孩子的父親了吧,璃安已是夏至全部的希望了,自己與璃安落入懸崖之後,夏至能這樣義無反顧的跳下去,也是爲了這個小傢伙居多吧。
在接連承受失去孫嬤嬤與皇后蘇瑤的打擊之後,夏至能這樣雲淡風輕的與七郎擡槓,也還多虧了璃安的存在。
見蘇瑛笑了,七郎不由也笑了起來。自己受些苦又算什麼,只要蘇瑛不再想讓自己離開就行。
璃安喝了米湯之後也是有些困了,蘇瑛將璃安放在身邊輕輕的拍着,璃安乖乖的眨着眼睛,開始迷糊起來。
“我迷糊中好像聽到七郎說,明王帶着二叔與大哥回京都去了,想來這段時間大楚,南越都不太平吧?”
夏至看了眼七郎,卻是又別過頭去不啃聲。七郎明白夏至這是估計着自己,只是自己認識蘇瑛開始,蘇瑛就已經是安王的妃子了,自己又如何能迴避,只求能再蘇瑛身邊護的蘇瑛的安王,七郎也覺得無憾了。
“自你落下懸崖之後,安王就與悅雅公主取消了婚事。一夜之間,安王就滅了整個大皇子府,南越的皇上與皇后也在那天死了。安王他…想來一直都在找你吧,你若是想要找他,我可以儘快去通知他。”
蘇瑛平靜的聽七郎說完,卻是搖了搖頭道:“雖然安王不怎麼在我身邊,我卻是太過依賴他了,這樣就沒有意思了。現在局勢不明,姐姐臨死前把璃安託付給我,我不可能再讓璃安身處險境了。”
夏至淡淡的看着蘇瑛道:“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們回京都去,還是你已經想好去別的地方了?”
蘇瑛搖了搖頭道:“南越與西陵,我們都去不了。以安王的本事,只要我在大楚只怕他都找得到我。眼下,我是打算去漠北的。”
夏至卻是驚道:“漠北?漠北與我們大楚一向仇視,只怕我們想去也不容易呀!再則司徒一族是漠北大族,司徒磊一直在大楚沒有消息,極有可能是回到漠北去了,若是我們碰到,難免會有意外。”
蘇瑛微微一笑道:“就是因爲我們大楚與漠北如此,纔不會有人想到我們會去漠北。我們蘇家被司徒青,司徒磊害的如此,要是真碰到了,也算是老天讓我們爲蘇家報仇了。”
七郎卻是笑着道:“這倒是個好想法,我們璃安要是可以見過塞外風光,對她一生也是有好處的。北門關我們走不了,我們可以繞過明王在北方的勢力,坐船走海路到漠北的東部,那邊雖然比不上漠北大草原,居民以放牧爲生,卻是平靜的很呀。”
蘇瑛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我們皇上不是笨蛋,也抓着明王的把柄。這次皇上居然可以放任明王回到京都,想來不是那麼簡單的,我們何必觸這個黴頭呢。明王能把二叔與大哥帶回京都,想來是不打算輕易的動蘇家的。有祖父在,明王不會動,其他的勢力也不會輕易動蘇家的。”
聽七郎與蘇瑛說的有理,夏至也不再堅持,只是想到璃安與蘇瑛的安全,又不免擔憂。
“去漠北倒是可以,但是那裡畢竟不比我們大楚,要去也要等七郎的傷勢好了纔可以呀。蘇瑛這樣的女子要是去了漠北,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爭搶呢。要是我們保護不了蘇瑛,去了漠北也是要任人魚肉呀。”
七郎也是不在意,淡淡的說道:“放心吧,這次從懸崖下落下來,我的確是受了不少的內傷。只是我畢竟有內力護着,薛大夫又是這樣的本事,過不了半個月我就可以恢復了。”
七郎說的輕鬆,蘇瑛心中卻是知道那天有多兇險。蘇瑛還記得自己從懸崖落下來,被七郎死命護在懷裡的情景,自己只昏迷了這幾天,也算是大幸了。光那幾顆藥丸,就真夠要命的了,以薛神醫的本事,七郎還需要這樣的調養,自然是可以想象七郎傷的有多重。
這樣想來,蘇瑛也就明白薛神醫爲什麼對自己這樣的冷漠了,若是自己的親人爲別人拼死拼活,想來蘇瑛也是會攔阻的。
“那天多虧了你,若是你聽薛神醫的話,我也不會怪你的…”
七郎輕笑一聲道:“你還記得你落下懸崖的時候,說的什麼了麼?除非我想走,不然你永遠都不可以再趕我走了。好好休息吧,你身子很虛,你想去漠北,也要先養好身子。”
七郎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蘇瑛微微一愣,卻是沒反應過來。
“你們落下懸崖的時候,七郎一直死死的抱着你,他那時候滿身的傷卻是怎麼也不肯鬆開你。我們還算走運,剛好被樹枝擋住掉下水,薛神醫坐船路過纔算救了我們。你別看他現在跟沒事人一樣,一開始看你不醒卻是急的跟瘋子一樣。”
“我們已經經過了生死,還在乎這些麼?爲了七郎好,我已經一再的趕他離開了,卻是傷人傷己。若是沒有緣分,即使天天在一起也是枉然。”
蘇瑛這句話卻是點在了夏至的心上,想到自己日日守候的皇后,不也是離自己而去了麼。夏至無怨無悔,只求可以在皇后身邊,守着她的平安就是。若是皇后也像蘇瑛一樣趕自己走的話,只怕夏至也是日日活在擔心之中。
能守着皇后與她一起面對,對夏至來說何嘗不是幸福,想到這些,夏至卻是釋然了。
“若沒有安王,七郎何嘗不是良配。你自己有數就好,不管你做什麼選擇,都是沒人怪你的。”夏至說完卻是轉身離開,蘇瑛不由苦笑,沒人逼自己,只是心中的他,卻是放不下。
蘇瑛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睡夢中總是覺得有一雙嗜血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猛的醒了之後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
早上蘇瑛就頂着一雙沒有精神的眼睛坐在小院中喝着粥,七郎也算進步了不少。曬着太陽蘇瑛正昏昏欲睡,外面卻是穿來一陣陣的怒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