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去,夏逸風一邊翻閱着奏摺,一邊不着痕跡的用餘光掃視着慕鄢和她身邊的慕莫珩。看着慕鄢一直表情陰沉的坐在牀上,沒有半點開心的模樣,夏逸風嘴角微微上揚,然後抱起一摞沒有看完的奏摺,起身向外面走去。
“皇上,你這是要……”一直守在門口的朱金鐘,在看到夏逸風此番舉動之後,不禁疑惑的問道:“這麼晚了,還準備去御書房嗎?”
“嗯。”點了點頭,夏逸風毫不掩飾自己的疲倦,隨手把手中沉重的奏摺遞給了朱金鐘。說道:“沒辦法,該處理的,總歸要處理好。”
不再多言,夏逸風便緩緩向着御書房走去。而在離開寢宮的一瞬間,夏逸風臉上的笑意也全部消失,一點都找不到他剛剛和慕鄢嘻鬧時,那副幼稚和從容的表情。
帶着一絲憂慮的神情,夏逸風慢步走到了書房裡。推開房門,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夏逸風在等到朱金鐘把燭火點亮之後,獨自一人坐到了桌子後面,低頭不語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冰紅雪蓮……
在心裡默默的重複着這四個字,夏逸風的眼底不時的劃過一絲光芒。
想要拿到這冰紅雪蓮,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他信誓旦旦的嚮慕鄢承諾了,可是夏逸風心裡還是清楚,這件事情,真的很難能夠辦到……
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夏逸風不準備用任何條件去和尹冰晨交換這冰紅雪蓮。因爲夏逸風清楚,如果一旦尹冰晨答應了,肯把冰紅雪蓮交給自己了,那尹冰晨必定也會獅子大開口,對逸軒國的國土動歪主意的。
想起如今身在滄溟國的唐偉和祁黑褚,夏逸風眉頭微微動了動。似乎,是該叫唐偉有所行動的時候了……
“皇上。”正當夏逸風低頭沉思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朱金鐘的聲音。“簫子洛夫婦求見。”
聽着朱金鐘的話,夏逸風表情一愣。因爲他沒想到,簫子洛和柳依依會這麼快的就回來。按照他們的速度,應該是在自己離開雲安城之後,就緊跟其後的啓程了吧?
想起柳依依被慕容子軒下了祝由術一事,夏逸風無奈的撇了撇嘴。正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那慕容子軒這一招用的真是好,竟然用到他夏逸風身邊的人來了!
“讓他們進來。”發出指令之後,夏逸風在椅子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慵懶的癱坐在上面。
微眯着雙眼,夏逸風目不轉睛的看着走進來的兩人,微笑着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瞥了眼臉色有些蒼白的柳依依,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看依依的臉色,好像身體還沒有恢復痊癒。”
“皇上……”欲言又止的看着夏逸風,簫子洛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猛地跪倒在地,低聲說道:“此事是屬下疏忽大意造成,請皇上降罪!”
“逸風。”和簫子洛的反映不同,在恢復了原本神智之後的柳依依,一直對自己被慕容子軒擺了一道這件事上,耿耿於懷。“我要去滄溟國。”
“去滄溟國幹什麼?”眸光閃爍的看着柳依依,夏逸風雙手環在胸前,懶散的坐在那裡。
注意到柳依依眼底的憤怒,夏逸風忽然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你覺得,憑你一人之力,去滄溟國能做出什麼事來嗎?還是你認爲,你真的是尹冰晨的對手?”
夏逸風很少對自己身邊的人冷臉,特別是像柳依依,像簫子洛這樣的心腹。所以當夏逸風冷笑之後,並且說出那明顯的諷刺之言時,柳依依和簫子洛都身不由己的愣在了那裡。
跟在夏逸風身邊這麼多年,他們從沒見過夏逸風用這種口氣、和他們說這種話。就算是當年任務失敗,柳依依二人也從不曾見夏逸風露出這種嘲諷戲謔的表情。
一言不發的低下頭去,柳依依心裡清楚,即使夏逸風嘴上不說,可心裡,一定是在埋怨自己這次的過失。
懊惱的閉上雙眼,柳依依不再多言。而一直審視的觀察着兩人的夏逸風,卻不準備再與他們交談下去。
“你們先回去吧,依依的身子需要調養。這幾日我會抽空找你們的。”輕聲發出了驅逐令,夏逸風表情淡然的目送着兩人離開,然後合上面前那本剛剛打開的奏摺。
慕容子軒……
腦海裡浮現出慕容子軒的身影,夏逸風回想着這個讓他第一次有了危機感的男人,忽然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慕容子軒,真的死了嗎?
那天在雲安城,夏逸風的確是設下圈套想要置慕容子軒於死地的。可是,因爲後來滄溟**隊衝過來的緣故,事到如今,夏逸風也沒有親眼見到慕容子軒的屍首。
那馬車裡流出來的血,真的是慕容子軒的嗎?那輛馬車裡倒下的,真的是慕容子軒本人嗎?
越想越不安的夏逸風,緩緩地握緊自己的雙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慕容子軒如果真的沒死,那現在這一切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解釋開了?
慕鄢猜的沒錯,那京城周圍爆發的瘟疫,一定是和慕容子軒有關係的。慕容子軒趁着去雲安城的這一路上,在沿途的幾個村莊裡動了手腳。
腦海裡不時適宜的浮現出,那日慕莫溪醒過來之後,大哭着說是自己把她擄走的情景。夏逸風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一點一點的想要猜出慕容子軒的詭計。
溪兒體內的內力真氣,應該是慕容子軒注入的。溪兒對自己會有那樣的反應,也應該是慕容子軒祝由術的結果。
如果慕容子軒沒有死,那麼他現在,應該是在滄溟國。如果慕容子軒一直以來的目的都是慕鄢,那麼也就可以解釋成,慕容子軒想要利用溪兒的病,然後逼迫慕鄢親自到滄溟國去,和他見面……
猛地站起身來,夏逸風目光尖銳的直視前方。
從慕鄢那天把珩兒帶回來的時候起,夏逸風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慕容子軒要是想用孩子作爲人質,來要挾自己的話,把珩兒和溪兒兩個都留下,豈不是更有利一些?可是慕容子軒卻偏偏只留下了一個。
爲什麼?
是因爲一個已經足矣……!
眼中的陰霾漸漸消失,夏逸風站在原地,嘴角揚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不再理會桌子上的奏摺,夏逸風大步的走出書房。在朱金鐘疑惑的注視下,夏逸風開口讓他先回去休息,接着,便一個人慢悠悠的,踱步回到寢宮。
陰暗昏沉的燭光之下,慕容正表情柔和的看着牀上的兩個緊閉雙眼的小鬼。夏逸風腳步輕盈的走進房間,揮了揮手,把屋內的下人都清了出去。
“你回來了。”頭也不回,慕容聲音冷冽的和身後的夏逸風打着招呼。“找我有事?”
“沒錯,確實有事。”目光深邃的盯着慕鄢,夏逸風無意在這深夜裡,挑撥慕鄢的情緒。長話短說的和慕鄢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夏逸風堆坐在一旁的椅塌上,開口說道:“明天你先收拾一下,下午的時候我會帶你和若舞到災區去走一趟。我想要儘快的把瘟疫之事解決完。”
“然後呢?”聽着夏逸風的話,慕鄢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轉過身子,看着已經累的閉上雙眼的夏逸風,問道:“解決完之後,你準備做什麼?”
“去滄溟國。”聲音越來越小,夏逸風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在回答着慕鄢的問題。“我親自去把冰紅雪蓮拿回來。”
夏逸風模棱兩可的回答,讓慕鄢皺緊的眉頭。把冰紅雪蓮拿回來,是怎麼個拿法?
站起身來,慕鄢走到了夏逸風的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呼吸漸漸平穩的夏逸風,慕鄢試探的問道:“你是想拿東西換?還是準備潛過去偷?”
“我是要搶。光明正大的搶。”出人意料的擡手,順勢把慕鄢拽到自己的懷裡。夏逸風貪戀的聞着慕鄢身上獨有的香氣,睡意不禁更濃了一些。
搶?!
夏逸風的話讓慕鄢不由得瞬間睜大了雙眼,驚訝的看着夏逸風,慕鄢剛想再問一句,他是不是瘋了?可是卻被夏逸風彷彿已經沉睡了一般的容顏,給制止住了。
輕輕咬了咬下脣,慕鄢獨自在心裡盤算着夏逸風的計劃。從夏逸風的懷裡掙脫掉,慕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夏逸風身子蜷縮的躺在椅塌上,很快就昏睡了過去。而看着他如此勞累的慕鄢,也沒打算再叫他起來。
拂衣向門外走去,慕鄢一個人站在門前,望着空中的繁星點點。寧靜的夜晚讓慕鄢的頭腦更爲清醒一點,徐徐吹來的涼風,把慕鄢身上的燥熱一掃而光。緊了緊身上的絲質外衣,慕鄢開始探究起夏逸風剛纔話中的含義。
一陣輕盈細碎的腳步聲,緩緩傳入慕鄢靈敏的耳朵。警覺的擡頭看過去,慕鄢深知,在深更半夜裡,一般人是絕對不敢到這種地方來的。畢竟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堂堂逸軒國皇上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