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冬天很快過去了,花園裡的臘梅開始衰落了,新的花兒卻含苞待放了,花園裡生機勃勃了起來。溫暖的南風吹在自己的臉上,諸清淪感到無比地舒暢。

在父親的幫助下,諸清淪也開始工作了。諸清淪知道父親可能知道了自己的困境,所以也來插手了,否則自己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回到公司,坐回自己的位置。

諸清淪先回到了諸氏集團,宮風行想要親自送她去,被諸清淪拒絕了。諸氏集團整個公關部都來迎接了,夾道歡迎的人紛紛給諸清淪送花,讓諸清淪第一次在這個關係複雜,曾經覺得冰冷的地方感到了溫情。再怎麼說,這裡是自己的家,自己這次這麼努力掙扎,就是爲了保全它。

諸清淪不知道當年父親是怎麼將它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小公司,發展成爲一個赫赫有名的集團,期間付出了多少血汗,期間又有多少人覬覦。諸清淪感慨萬千,瞭解了一上午的資料,慶幸的是諸氏集團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也許父親是早有防備的。

第一次諸清淪感到了自己與父親血脈相連,通過這個公司,這個企業,諸清淪明白了血濃於水,很多東西,諸清淪一直不熟悉不清楚,比如父愛,比如親情,即使現在,甚至將來諸清淪也不清楚,也不明白,只是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存在自己的血液裡,融入自己的生活,無時不刻圍繞着自己流動着。

下午諸清淪纔去了宮氏集團,每一個人的臉上寫了關切,膽子大的上來噓寒問暖,諸清淪不會傻到他們是在真的關心自己,搞不好背後就在燒香拜佛求着自己病死呢。

當然諸清淪也不相信所有的人都是假心假意的,每一個人的心原先都是善良純真的,“人之初,性本善。”不是嗎?

諸清淪回到辦公室,還是按照之前的佈置,沒有半點動靜。林曉彤呢,諸清淪疑惑不解,難道已經聽到風聲逃之夭夭了?

宮風行一有時間便溜了下來看望諸清淪。諸清淪若無其事地問道:“我的秘書去哪兒了?”宮風行給人事部打了個電話,然後掛斷說,去二線城市出差調研了,估計得半個月才能回來。如果缺人手,可以重新給她安排一個助手。

諸清淪心裡冷笑着,分明就是你調走她的,也有你害怕的時候,是擔心我覺察出什麼了嗎?再安排一個助手有用嗎,林曉彤分明是自己在諸氏集團帶來的,沒想到還是你的人。宮風行你可真厲害。

諸清淪搖搖頭表示不用了,“等她回來再說吧,用一個人習慣了,換了別人,還真有點不習慣。”

宮風行點點頭道:“要是不行,我就找個機會讓人事部把她調回來。”

諸清淪沒有說話,眼光始終在電腦屏幕上不曾移開,“要是沒什麼事兒,還請宮總移駕別處,我要工作了。”

宮風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諸清淪,站起身來,故作輕鬆地說:“那好吧,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

諸清淪沒有接他的話,甚至連頭都懶得點。宮風行的話在空蕩的辦公室顯得落寞而空寂。宮風行

走出去,諸清淪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了眼,那麼高高大大的一個人,背影卻是鋪天蓋地的憂傷。

諸清淪搖搖頭,暗自告訴自己,不要被他的假象欺騙了。差點連半條命都被他騙去了,諸清淪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諸清淪一心扎進了工作,這一次不是爲了宮風行,不是爲了自己,更不是爲了兩個人可笑的婚姻愛情,而是爲了諸氏集團,爲了親情,爲了父親。這一場婚姻裡,從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地一個人演着獨角戲。

第一次,諸清淪在工作中體會到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要的,卻不曾有過的安全感,這是宮風行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給自己的。宮風行丈夫這個角色扮演地再好,再細緻入微,諸清淪都沒有得到應有的安全感,帶着心做事,與不帶着心做事,差別還是很大的。

安全感,有的時候只有自己能給自己。

心無旁騖地扎進工作,瞭解整個諸氏與宮氏集團,在錯綜複雜的關係中尋找蛛絲馬跡。一個謊言的出現,需要編織更多的謊言去圓滿第一個謊言。宮風行不是神,聖人千慮必有一失,再厲害的神,也會有疏漏的時候,那麼多的謊言都被諸清淪識破了,現在諸清淪更有信心去挑戰宮風行了。

第一次諸清淪將自己與宮風行放在同一個平面上,用對等的關係去看待他,而不是以往的仰視,這減輕了諸清淪不少壓力。

諸清淪憑着自己特殊的地位,工作之餘便是細細地翻閱公司的歷史文件,從宮氏集團衰落後,諸氏集團爲宮家伸出援助之手開始。諸清淪又央求了現在從事經濟新聞的學長,求得了經濟新聞報道的內參。

學長將資料親手送來,諸清淪看着內參上寫着“機密”二字,心臟撲通撲通地跳,汗水將手心打溼。這種內參涉及了很多人的利益,不是上層內部人員是沒有辦法的拿到,並且即使拿到也是不能閱讀的,這是觸犯中國的法律的。

諸清淪知道不是自己與學長的交情,他是不可能這樣做的。諸清淪抱歉地向他點點頭,便開始在他的注視下細細閱讀。

諸清淪不敢看得太慢,因爲擔心學長有事兒,也不敢看得太慢,怕一不留神就錯過了重要的信息。

按照年份,諸清淪搜索着諸氏集團與公司集團。像醫生解剖生物一般,容不得一絲馬虎。

諸清淪一邊看一邊記,斷斷續續地花了三天三個午後的時間,將關於諸氏集團與宮氏集團的內參新聞看完了。收穫還是很大的,幫助了諸清淪理解了兩個企業更多不爲是人知道的內部消息。

擡頭看見學長殷殷切切的眼神,諸清淪心裡陡然一慌,抱歉地一笑,客氣地說:“學長,謝謝你。”

對面的學長恍然大悟,匆忙收回自己關切的眼神,諸清淪已經結婚了,他不知道爲什麼諸清淪會這麼着急要這份內參,可是他隱隱約約知道諸清淪陷入麻煩了,而且是十分棘手的麻煩。

他不能帶着她解決麻煩,只能以這種方式爲她排憂解難:“沒事兒。”

這個沒事兒裡的情誼是深重的。

清淪回到公司,抽絲剝繭地理清兩個公司的關係,又從老員工那裡旁敲側擊,想知道更多更加全面的消息。帶着一堆新知道的信息,諸清淪敲開了父親的門。

作爲你的女兒這家集團的繼承人,我是有權力和義務知道這一切的真相的。諸清淪才發現自己以前一直像個少不更事的女孩,一心想着幸福的生活和婚姻,將生活的疾苦與不幸,都讓長輩承擔着。一直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現在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膚淺。

從踏進這張複雜的網開始,諸清淪就清楚,自己不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諸清淪了。

諸玉淳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諸清淪,似有預感諸清淪會過來與自己說什麼,簡單地說了坐。

第一次與父親面對面這樣坐着,不單單是以父女關係,更有合作者、同盟者的關係。

諸清淪深吸一口氣,便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倒了出來,說得隱晦卻能夠讓當事人很快清楚明白。

諸玉淳靜靜地聽完,臉上的笑意愈加濃厚,諸清淪也知道自己說得八九不離十,除了自己與宮風行的私生活,藥物事件,其餘自己掌握的資料,諸清淪都說了。在辦公室裡,諸清淪儘量將父女這層關係看得淡一點。

諸玉淳聽完,滿意地點點頭,眼光裡滿是驕傲,語重心長地說:“我的女兒,你終於長大了,不是那個單純的小女孩了。”

諸清淪還沒有來得及自豪,諸玉淳又意味深長地說:“是父親沒做好,讓你陷進這個泥沼,好的父親是不會讓女兒涉身的。這種成長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其實我跟你母親只希望能夠將你嫁給一個背景良好、有上進心的男人,原以爲宮家大少是個合適的人選,只是沒想到……哎!”

諸清淪心裡一酸,趕緊阻止父親說下去。有的成長是主動的,有的成長是被動的,諸清淪在被動中選擇了主動地成長。

這是人的本能,不被人玩弄於股掌的本能,諸清淪不怨父親,相反地還十分感激父親,讓自己有機會能夠正視自己的身份,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諸玉淳很快表示,如果能夠在不被人注意下將宮氏集團吞併,這樣宮氏集團就沒有主動權,將宮氏集團最後一點星星之火熄滅,就不足以形成燎原之勢了。諸清淪有點心疼眼前這個頭髮有點兒花白的老人,儘管眼鏡後面還是閃爍着作爲一個商人精明的光芒,但是諸清淪知道他十分後悔,如果當初沒有引狼入室,沒有一時心軟,就不會落得這個田地了。

諸玉淳說得潸然淚下,諸清淪走過去給父親倒了一杯水,原想走近他,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或者其他什麼,端着茶杯走到諸玉淳面前,諸清淪才發現,無論兩顆心怎麼貼近,與父親還是隔着一座大山,諸清淪沒有辦法與父親有任何親暱之舉,這讓諸清淪感到十分無奈。

諸清淪將茶杯放下,安慰地說了幾句,便走出去了。外面一大堆的工作等着自己。諸清淪覺得自己的肩膀承擔起來很多責任,走路都顯得十分穩當,再也不是那樣輕飄飄的了。

諸清淪在心裡念着: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