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斷腳,斷肢,漫山遍野的鮮血,映紅了山間的蒿草。
花不依深陷的眼睛在眼窩深處,定在那一個個還沒有來得及成年的屍體上,眼神複雜多變。
“投降不是本世子的作風!招出十二絕殺,給本世子殺!”他的話鏗鏘有力,殺意在眼中無限的凝聚。
“哼!”馬匪頭子用鼻子譏笑一聲,繼續用他粗糙的天雷似的大嗓門問道,“不知道世子殿下口中的十二絕殺,是不是都是穿着一身藍旗的制服,身上都掛着這麼一種腰牌?”
他邊說邊把一塊閃着銀輝的,嬰兒大小的桃葉形腰牌扔到了花不依的腳邊。
腰牌被香兒拾起,遞了上來。
花不依把腰牌攥在掌中,臉色微變。
十二絕殺可是此一行,旭順的皇帝老兒,留給他的最強護身符。
雖然他能確定這羣馬匪根本就不能奈他如何,但是這十二個千挑萬選出來的高手,被一羣馬匪給秘密解決了,他還是一時難以相信!
花不依臉色難看極了,陰鷙的目光看向花谷玉,並把腰牌狠狠的砸了過去:“花管家,這是怎麼一會事?”
花谷玉哈着腰,把腰牌從自個兒臉上摸了下來。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此一行,他們可是從來沒有招喚出來過十二絕殺。十二絕殺的隱匿工夫大家都是清楚的,連嗅覺敏銳的地犬都追蹤不到。
也不知道這窩馬匪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給查了出來!
面對着此時世子那像烈火一樣,向外噴發的凌厲眼神,他艱難的吞嚥了無比干澀的嗓子,才小心的,試探的做出了迴應。
“這個,老奴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老奴也沒有收到任何的情——”
“報!”一聲急促的聲音打斷了他。
他緩下半口氣,把世子對他的情緒,又原封不動的對着來人釋放出來,厲聲叱道,“何事這麼慌張?”
“報告世子爺,報告花管家,半里外草叢裡,發現十二絕殺的屍體!”
聞言,花不依剛剛還鎮定自若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隱隱的擔憂。
目光繞在馬匪幾個頭子的身上。
“好,好,好!好得很,居然連爺的護命符都能動!果真是有些本事!”
馬匪頭子笑了笑,臉上的橫肉跟着一抖,顯得整張臉有着一種猙獰的錯覺。
“花世子何必這麼摳門,要不是因爲如今局勢所需,我們向陽海馬幫還真不願與旭順世子爺這麼尊貴的人爲敵?所以,還是那句老話,請世子爺留下你的銀錢!你們便能毫髮無損的離去!”
陰柔的臉閃過一絲嘲諷,他花不依自認不是個容易商量的主,況且這些人還挑戰了他的各種極限。
袖袍一甩,狂妄的表明態度。
“你們想要,爺我還偏不給!”
轉身,一腳踹在花谷玉的屁股上,吩咐。
“還不趕快去安排!處在這裡等天劈下道雷來,也把你劈成女人?”
花谷玉揉了揉疼得鑽心的屁股,幾步竄出去,對着混亂不堪的廝殺羣高聲喊道。
“世子爺發話了,死也不留一錠銀子給這羣強盜。如果大家能順利帶着世子爺回到旭順,世子爺開倉放銀,每人獎勵一千兩黃金!”
聞言,鐵公雞的花不依,臉都黑得能擰出水了。
一人一千兩的黃金,這不是要他的命?
馬匪們朗朗笑了起來,那個女子笑得尤其的刺耳。
馬鞭輕輕地敲在馬背上,有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英姿颯爽,“花世子何必負隅頑抗,只要你乖乖的留下財物,將來還有的是機會,坐擁美人江山!今日我們向陽海馬幫四大家主都現身於此,就沒有想過徒手而歸的。當然,花世子如果非要一毛不拔,就別怪臨終前,我們海馬幫沒盡人情的給你一線機會!”
風二孃忽地收了笑容,臉上的肌肉平展開來,那道貫穿了半個臉的刀疤,在陽光下,極其的分明。臉色陰沉中,讓她整個人顯得,既陰冷又可怕。
想必在響馬幫也是個狠角色!
花不依撇過了對方的眼神,滿口的張狂:“本世子也不是被嚇大的!”
說完,攬過香兒,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在了紗帳裡,架起了二郎腿,旁若無人的親了女子一口。
“既然世子爺如此不識擡舉,那就休怪海馬幫有所得罪了!”馬匪頭子舉刀向空,下達着最後的命令,“兄弟們,爲了我們的同胞,爲了日後得到上面的庇護,今天勢要劫下花世子這棕買賣!”
空中。
白孤煙已經不能處之泰然,坐在鶴背上,猶如鍼芒在腚。
“孤獨冷月!”她輕喚着身後的男人。
孤獨冷月放眼在下面慘烈的戰場,嘴角帶着嘲笑。
明明都傳言,他這大魔頭殺人不眨眼。可誰知道,有些人,瘋狂起來的時候,連他還不如!
“孤獨冷月!”沒有等來任何聲音,白孤煙再次開了口。
孤獨冷月回過神來,手上的力道緊了緊,把下巴擱在對方肩上,溫柔又體貼,“娘子,是要走了嗎?”
白孤煙側轉過上半身,眼波含笑的看着這張絕世的容顏,嘿嘿一笑。
“相公——”她拖着溫柔如水的綿軟之聲,捧着他棱角分明的臉,討好的送上一吻,落在他的眼角。
孤獨冷月借坡上爬的回了一吻在她的殷虹的脣上,深邃的眼中,淬上了濃濃的情慾:“娘子!”
一雙柔軟無骨的手,抵在對方胸膛上,白孤煙撅着嘴,眨巴着眼。
“相公,幫個忙可好?”
孤獨冷月拉着那雙柔軟細滑的羊脂白玉手,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裝萌撒嬌,這可不是她的作風。不過他喜歡她這樣!
再次向前靠近,長髮拂過他峻冷有臉龐,抖落在白孤煙的脖子上。
暗啞的聲音,如同他那撩人心神的髮梢一樣,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娘子何須這麼客氣,只要娘子想要,相公我就給!”哪怕是在荒山野外,廝殺正濃的戰場上空,他也給。
白孤煙就知道,這丫的明明他想要,還非要整得好像她跟他也一樣似的。
眼皮一翻,露出一雙白白的眼仁。
“你怎麼滿腦子都是想這些?”整個就是一精蟲住腦的色男人,難怪,他總是看她身邊的所有人不順眼,連春兒都被他給支到另一條道去了。
就是爲了方便他隨時隨地都要求福利的私慾。
孤獨冷月怔了一怔,帶着種更深的情慾。
“哦——莫非娘子還有更好更能促進我們夫妻兩人關係的遊戲?”
白孤煙小臉黑得如鍋盔。
“誰說促進關係,就非得……”白孤煙小臉一紅,頓時沒了下文。
孤獨冷月把人撈了過來。
這個定律是他本尊,親身用實際行動,領悟出來的!
如果不是他睡她在先,現在他倆指不定關係有多疏遠!
所以好感情就是靠睡出來的!
“本尊說的!”
白孤煙撇了撇嘴,顯得很可愛。
孤獨冷月仰着脖子,一笑。他的心情很好,笑起就來格外的迷人。忽地,他斂下笑容,俯身在她的耳際,輕聲細語的誘哄着。
“所以,本尊就覺得,咱們現在的關係,還應該再努力努力!”
白孤煙撓了撓發癢的耳垂,定着他。
“咳,又扯遠了不是?下面的旭順世子爺,與我有一面之緣!所以,咱偉大的尊主大人,能不能施下援手,救一下?”
“男的,不救!”他回答得無比干脆,一點餘地都沒有。
他可不想,好心救個人,卻救出一情敵來!
這種得不償失的事,他孤獨冷月堅決不幹!
“相公——”白孤煙拽着一隻大掌,聲音酥軟。
孤獨冷月冷硬着脖子,還好他意志堅定無比,要是換成別的男人,指不定就要繳械投降了。
“管他什麼世子王爺的,不相干的人,咱們不管!”
他的態度又冷又硬。
白孤煙小性子來了,一把甩開他炙熱無比的狼爪。
黑着小臉瞪着他。
“左一口娘子,又一口娘子,天天睡我的時候,總是說着吼着喊着會愛我,會尊重我,會聽我的話,會好好的疼我。原來你的愛也不過如此!”
她霍地站了起來,一臉的決絕。
她這是要跳下去,救人?
現在他們離地沒有五十丈,也有三四十丈。
沒有想過,她救人的執念如此的重,孤獨冷月哀哀悽悽的嘆了一口氣。
爲什麼他的娘子,總是這麼感情用事?
一面之緣的人,她也要管!
長臂一伸,拽了她的衣角,順勢站了起來。
“如果娘子執意要救,那就救吧!”他的聲音充落斥着無力,聽得出來應得很不情願。
白孤煙立馬換了笑顏,扭頭。
“說話就要算話,騙人的是小狗!”
把人重新按來坐回仙鶴背上,孤獨冷月開始商量。
“本尊雖然答應了救人,但是你也不能過分的要求,救了一個又一個!”
他可不想,最後救來一隻軍隊什麼的!
他能救就不錯了,白孤煙也沒有想過要他把所有人都救下的想法。
希冀的目光熱切的望着他,“那相公,你這是同意了要救幾個人?”
弄清了,她纔好看情勢讓他救誰不是?
孤獨冷月伸出一根食指,向天。
這是一隻無可挑剔的大手,膚色白潤,大小均勻,白皙而修長,修剪整齊的指甲,在這天高雲遠的日光下,閃爍着鑽石一樣的光點。
如果是在平時,白孤煙定然會被這麼漂亮美麗的手而吸引。
可此時,那直立朝天的那根食指,讓她對手的主人,那種美麗背後的殘忍,有種無法解釋的理解。
爲什麼他就不能多救幾個?反正救一個也是救,多救兩個也浪費不了多少力氣。
“還有沒有商量?”
孤獨冷月包了她的細白綿軟,細細的摩挲着。
“如果不是娘子開口,本尊一個都不救!”
看來是沒戲了!
“好吧,看在旭順世子爺贊助了本小姐那麼多的黃金份上,我豁出去了!就救他!”
她看着他。
怎麼還坐着?
他不是應該準備去救人了麼?
他對她疑惑的眼神,理解成了另一種,嘟起嘴,冉冉道:“娘子,來親親!”
白孤煙瞬間就黑了臉。
“先救人!”
“不,先親親!”孤獨冷月得勢不讓步。
白孤煙無奈,只得一口親在對方臉上,報復似的,溼了對方一大片的臉。
鹹溼着那一片的溫潤,孤獨冷月勾脣帶笑。長笛伸去,輕輕的敲了敲仙鶴的長頸。
“走囉,救旭順世子爺!”
仙鶴鳴叫一聲,俯身衝下。
看着下方的戰場,白孤煙氣得連腸子都快絞一塊兒了。
就在她與孤獨冷月墨跡的這一小會兒,下面的人,死得七零八亂的沒有幾個還立着了。
馬匪頭子右肩上被人砍了一刀,鮮血順着他的肩胛,流得渾身都是斑斑的紅色。他拎着一把森亮的半圓形鷹頭鉞,目光森然的在幫衆的尾隨下,向那個嘴硬的世子逼近。
旭順世子爺的座駕已經被逼到了山石下的一塊死角里,他的人正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花谷玉以身護着世子,眼神左右顧忌。
現在的情勢似乎離他們很不利啊。
也不知道世子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頑抗什麼!
花谷玉橫向一刀劈向最近的一個馬匪囉囉腰間,情急之下,又開始勸說他家爺。
“世子,我們的人死得沒幾個了,要不你就依了海馬幫的要求吧!”
風二孃向馬下淬了一口,冷冷笑道。
“之前我們好言好語的相商,你們不接受!現在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姐妹,你們妥協了,想得美!”
花谷玉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額頭,開始拉開話匣子的對四位海馬幫幫主,說道。
“四位幫主,我們世子也是一時犯了糊塗,還請各位大俠看在我們大王府的門面上,放過我們這一次!”
“兄弟們,大幫主不能白受傷!給老孃殺!”花二孃唐刀一揚,姿勢極其的優美。
她的男人受了傷,管他什麼旭順世子,天王老爺的,她都不會睜眼放任仇敵就此離去。
敵人情緒激昂,磨刀霍霍的拎着武器,如潮水似的擁擠在狹窄的山石旮旯裡。
花谷玉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都這個時候了,世子爺怎麼還是一臉的輕鬆?
莫非還有他所不知道的後招?
“世子,現在怎麼辦?”
他把最後的希望放在自家世子爺身上,可惜花不依根本就沒有鳥他。
香兒何嘗面臨過這麼生死一線的場景,身子顫抖得如飄飄欲墜的落葉,一雙水眸,梨花帶雨的望着,馬背上那個長得腰肥腿圓的馬匪頭子。
她可不像花不依那般有魄力,面對強匪的兇殘暴戾還能面色沉靜。
花不依感受着臂下越來越強烈的抖動,側轉腦袋,看着自己最寵愛的姬妾。
曾經那雙只對自己才放電的眸子,此時正在一個勁的向對面的男人暗送秋波。
哼!無恥的女人!
既然她想投身以求自保,那他何不成全她!
擡起一腳,冷不丁的就踹了上去。
“啊!”腰間一疼,一股力道順之而來,香兒淬不及防的飄出了座駕之外,正要與某匹黑馬的前蹄飛吻。
她雙手本能的向馬腿抱去。
卻不想,嗅到陌生氣息的馬兒,以爲危險來臨,於是,揚起前蹄,嘶鳴一聲,一腳踩了下來。
香兒口吐鮮血,腦袋一歪,在也不動。
花不依冷聲笑笑,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感情。
沒有得到世子爺的口令,花谷玉急得一顆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正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勁風從一頭穿越而來。
風力很大,大到衆人心慌望去,還沒來得及看到那一片龐大的雪色,眼睛就被強風吹得眯了雙眼。
強風如颱風過境,一下子就飄了個無影無蹤。
待衆人反應過來,才發現,白色的紗帳下,那個陰柔的花世子已經不知了去向。
與之同時消失的,還有他的管家花谷玉。
“媽蛋,居然讓他跑了!來人,先把東西搬去海馬幫!”他要先挑揀一番,中飽私囊之後才把戰果虛報給上頭要挾自己的那一位。
要不是上頭那位不好應付,他纔不會折瞭如此多的兄弟,幹下這麼一件,費神費力打劫來還要充工的差事。
有時候,風頭太大,也不是好事!
就比如他們向陽海馬幫,風聲過盛,導致連太子爺都對他們的能力讚許有加,才把花世子這麼一件破差,委任於此。
媽蛋,以後他們算是徹底與旭順結下樑子了,也不知道以後太子爺當權之後,會不會第一件事就是拿他們海馬幫開刀!
“啊啊啊——怎麼這麼高?救命啊——”
花谷玉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身在高空,伸手無物可攀,腳底是溝壑深深的懸崖,向上一仰,只見一片雪白的大肚皮,卻不見腦袋的龐大怪鳥,差點給嚇了個半死!
“閉嘴!”花不依冷冷的開口,他怎麼就沒有發現花管家的聲音這麼難聽。
發現聲音來自身後,花不依小心翼翼的轉過腦袋,生怕身後的衣服不牢固的撕裂開來。
一切如他所料,花谷玉也被只利爪勾住了後背的衣服。
想來,他也正享受着同樣的困境。
“世子爺,沒想到我們剛逃過一命,卻又要葬身鳥腹了!”花谷玉都快要哭出來了。
花不依冷着臉黑了他一眼,“不懂就別亂說,本世子離府前,就已經讓最有名的祭司大人算過了,本世子命長着呢,死不了!”
花谷玉驚得一張嘴大張,幾乎能整吞一隻大鴨蛋了。回過神來的他立馬開始撿好聽的話說:“難怪,剛纔面對那幫殺人不眨眼的馬匪,在得知十二絕殺都被解決了,咱們世子爺還能保持那種淡然自若的輕鬆!”
當時那種場景,緊迫得連他這個總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人,都差點尿了褲子。
仙鶴在一處山頂降落。
“沒想到救本世子的會是你?”成功着地之後,花不依看着被人帶下來的女子,透着一股子熟悉,細想了片刻,他感慨道。
白孤煙從孤獨冷月的臂彎之中,掙脫出來,站在那裡,被風吹亂了她的一頭秀髮。
推開遮了眼角的碎髮,微微一笑,露出了她潔白如玉的貝齒。
“驚喜吧?這種買一送一的賠本買賣,本小姐可是第一次幹!怎麼樣?有沒有覺得你的幾百萬並沒有白花的驚喜?”
“剛纔實屬情況緊急,救你的方式雖然粗魯了一點,你別介意啊?”
不提那段令人恥辱的過去還好,一提,花不依那張陰柔的臉瞬間就拉長開來。
本想甩了臉子的翻臉不認人,就在餘光掃刮之處,孤獨冷月那凌厲陰涼的眼神,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再加之,現在身處懸崖之頂。
臉色鐵青,難看到了極點,很想擺出他高高在上的世子爺身份,但困境偏偏又讓他憋得難受。
都說不打笑臉人。
可特麼的,想想他的黃金,想想剛纔居然有一隻鳥摸着他的後背,他就不但想打,還想踩!
內心世界一片狂躁的叫囂,但是偏偏臉上還得露出一絲感恩的意思。
雙手在臉上搓了搓,自覺不在僵硬的時候,才臉笑眼神不笑的,作出了一點點的迴應。
“嗯!”
白孤煙滿臉滿眼,滿是笑意的,所有重心全落在那個瘦得跟塊雞肋似的男人身上。
自認不是醋缸裡出生的孤獨冷月,心裡百般的添堵。
伸手拽了白孤煙,向十米開外的一塊被風化得乾淨透亮的大石頭走去。
“人家都懶得理你,娘子你還管他幹什麼?走,我們去那邊歇歇,一會就走!”
要不是白孤煙非要照顧花不依這塊電燈泡,他定不會選擇在此這麼一個環境落腳。
想與娘子親熱一下,都特麼的還有第三者,第四者在場!
“你着什麼急?難得此地山高地遠,風景又美,多坐一會,又不會死!”白孤煙靠在那寬闊的胸膛中,撐了雙邊小臉,清澈明淨的眼波,閒逸地停在遠處那被淬染了青天一色的河流之上。
時間真是神奇的東西,想第一次的時候,他們兩人在山頂,還是一副水火不容的對敵。
可如今,兩人好得一天十二時辰,總是膩在一起卿卿我我都還不夠,恨不得連上茅房的時候,也不分離!
看着自家世子爺那如喪考妣的臭臉,花谷玉預感到,厄運即將落在倒黴的他身上。
雙腳無聲無息的向花不依越離越遠,正在他成功認爲好運還在的時候,花不依冷着臉直奔他而來。
他的步伐很快,步步生風。
“爺?咱們有話好……”好說!
別看花不依這位世子爺,長着一副電線杆似的身板,但是踹向花谷玉的那一腳,力量爆發得相當的驚人。
花谷玉身子一旋,倒在地上,滾了幾圈。
還好他命不該絕,機警的抓住了一大把的野草,才倖免掉下山坡被摔成肉渣渣的厄運。
花不依還在瞪着他,不滿的情緒唰唰向外釋放。
花谷玉從地上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低垂了腰的上前,唯唯諾諾的輕喚道。
“世子爺!”
花不依臉色霜寒,“你剛跑什麼?”
花谷玉腰際一挺,睜眼說瞎話:“老奴沒有!”
花不依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淡藍色的眸子隱隱在眼斂中,一股濃濃的危險之氣。
“還不趕緊的滾過來!”
花谷玉奴性十足,戰戰兢兢的移了過來。
花不依拎起一腿,又是一腳,不過並沒有剛纔那腳有力道。
這狗奴才怎麼就不長點眼色,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麼被選進王府大門當上管家的?
“還不趕緊趴下,本世子累了!”
面處荒山野嶺,深知世子爺臭毛病的花谷玉,立即脫下衣服甩了甩,後火速又穿在了身上。趕緊的趴在了地上跪着,臉向下,四肢着地,腰部拱了起來,形成了一個沒有靠背的人肉凳子。
花不依一屁股坐了下來,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的花管家,還是沒有能夠承受住那股重力,閃了閃腰,才得以穩住了造型。
給一個潔癖得讓人頭痛的世子爺,當奴才,真他媽不是人乾的差事!
他痛苦的給花不依當着凳子,內心渴望想化成一塊山石風化在空氣中。
眼不見世子在!
身不受世子迫!
耳不進那令人臉紅的情話!
明明都隔了十來米的距離,爲什麼他還能聽得這麼清楚呢?
“娘子,本尊發現,有你的地方,任何風景都能令相公陶醉!”
“沒喝酒,你也有醉意?瘋了吧?”
“誰說只有酒能醉人了,美色也能令人心醉!而娘子,就是那杯能讓本尊醉倒的美酒!”
“去,又開始沒正形了!還有旁人在呢?不準動手動腳!”
“唔——”
聽着這聲音,花谷玉垂着腦袋,用腳指頭都能想象,那邊已經開始上演限制級的畫面了!
這個是他跟在世子爺身上見得最多的場景,怎麼此時他感覺到這麼的彆扭呢?
一羣烏鴉黑壓壓的排隊飛過頭頂,花谷玉真心替世子爺臉紅,人家在那邊親熱,他怎麼就能如此淡定的面朝着他們方向,久坐在他的背上,而不換個姿勢呢?
莫不是世子爺不但喜歡親自表演,還更喜歡臨摹與他不一樣的?
不知道世子爺看多了,這種活靈活現的真人版。
會不會狗急跳牆的將自個兒給辦了?
花谷玉開始緬懷他如此悲慘的人生,後背上的力道越來越沉重。
卻不知道花不依在他的背上已經睡着了,一顆腦袋,搖搖晃晃的向下一點一點。
“啪!”又是一記強聲震耳傳來。
花谷玉立馬精神一抖,他差點沒有穩住身子,整個人都趴了下來。還好對面那打情罵俏的噪音,來得挺是時候!
要不然,把世子爺摔出點什麼,他可賠不起!
“老實點!一會掉下山摔死了,以後姑奶奶改了嫁,可別晚上來敲我家的門,說我對不起你!”
“本尊還等着與娘子天長地久,區區一座山,怎麼可以會摔死?”
“切,你以爲你是大羅神仙啊?就知道吹牛!這麼高的山摔下去骨頭都碎成灰塵了,還天長地久?”
“娘子不相信就算了!來,你把手放在相公這裡,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心還在跳,證明你人是活着的!”
這個女人倒是會說。
花谷玉暗自的腹誹,心不跳的那是死人!
有這麼打情罵俏得像沒了智商的人麼?
“你在摸摸看?”
“不摸了,摸來摸去的成何體統?”
女子明顯就不願意了,可男子卻在還不依不饒。誘拐着女子非要摸出個所以然來。
“娘子,你再感受下,這顆心臟可是你的!”
“你瘋了吧!”
“本尊沒有瘋!娘子,有時間,本尊把三生石給你招來,等你瞭解了所有之後,什麼都明白了!只是——”
“只是什麼?”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種蒼涼的餘悸。
“只是希望娘子知道一切後,別棄了相公而去!”
“好了,該走了,這塊山肯定有鬼,再多呆一會兒,指不定你丫的,會瘋成什麼樣的說些顛三倒四的胡話出來!”
女子輕盈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花谷玉終於鬆了口氣。
白孤煙呆住了!
“呀!花世子果然是一枚人間極品!山間野外沒凳子可坐,居然連這個法子都想得出來!嘖嘖!”
孤獨冷月眸光淡淡的掃了一眼過來,“他就一神精病,娘子我們甭理他!走!”
兩人腳步一輕一淺的向仙鶴背上爬去,花谷玉以爲自家世子應該也準備起身離開這裡了,頭擡起,背一挺,花不依一頭倒在了草地上。
四腳朝天,惺忪的慵懶模樣,像是隻王八!
“哎喲,我的爺也?你可不要有事啊?”花谷依七手八腳的趕緊把人扶了起來,向仙鶴疾步爬去。
好在花不依知道此時不宜發泄情緒,趕緊的向鳥背爬去。
那隻鳥那麼大隻,託他們四個人,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四隻手剛剛抓上仙鶴雪白的羽毛,一隻冰涼的長笛就逐個敲了過來,連帶着主人冷得沒有人情的聲音。
“幹什麼?剛怎麼來的,還怎麼離開!”
花谷玉當即就笑得比哭還醜,喉嚨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似的難受。
剛纔被鳥拎着後背行了上百來裡,剛纔給世子當人肉凳的時候,他就發現,後背的衣服有着破裂的痕跡。
這種沒有任何安全防護的飛行方式——
如果再來上演這麼一回,他與世子爺,會不會從高空墜落而亡?
“這位爺,夫人,看在世子爺曾經給過你們那麼多黃金的份上,就讓我們上去吧?”
白孤煙心軟得正要妥協,孤獨冷月立即寒聲開口。
冷冷的聲音透着一股子拒人千里的冷漠。
“沒得商量!要走就走,不走就滾!”
從馬匪手中救了他們,他早就悔得腸子都青了,還嘰嘰歪歪的煩不煩?
掃了眼四周荒涼得鳥都不下蛋的大山之頂,絕壁之下是一帶看不到頭的叢林,只有很遠的地方,纔有一條河流貫穿在叢林之中。目光所及,不見炊煙,不見房舍。
如果不走,他們將面臨的是很大,大得瘋狂的野外冒險之行。
如果是別人還好,換成世子爺這樣的奇葩,他死也不願意與他一塊兒徒步回旭順!
仙鶴聽話的再次勾起了兩人後背的衣錦,展翅離去。
四人到達紅葉縣的時候,天已經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