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笠仲番外1
大船在海上已經行駛了好多日了,從一開始每日還去記着時間,到現在莊笠仲已經忘記了出海多少日了。
莊笠仲站在船頭,一日的忙碌之後,他有些疲倦。
最近這天氣越來越冷了,眼瞅着就快要過年了。也不知道,她回到了百花村如何了?
一陣風吹過,莊笠仲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身後,有船員端來飯菜。“公子,今日是小年了。廚下做了些好菜,您嚐嚐。”
風將香味吹過來,還沒看,莊笠仲已經聞出了是魚香味。
“剁椒魚頭?”
“正是,很好吃呢。”
不僅好吃,這個味道還很熟悉……
莊笠仲心下一動,他吃過這麼多剁椒魚頭,只有她做的,才讓他畢生難忘。這個世界上,除了她還有誰能做出這樣的手藝?
“是誰做的?人在哪裡?”
船員一愣,“自然是廚娘做的……”
話音未落,莊笠仲已經風一般的捲走了。
竈間,一箇中年的大姐侷促的看着莊笠仲緊張道,“那魚是我做的。”
莊笠仲滿心的歡喜瞬間消散了,也是,她怎麼會來?
陳子安回來了,她還有一雙兒女。怎麼會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來到這個她絲毫沒有眷戀的船上呢?
偉岸的身軀突然彎了下去,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
等他走遠了,方纔那大姐才朝着裡間喊道。“如雨,你出來吧?我真不明白,你做菜做的那麼好,爲何不能讓少爺知道?”
如雨抿脣微微一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想安安穩穩的。”
只要能陪在他的身邊,做一些他喜歡吃的菜。哪怕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她也很滿足了。
大姐因爲她是不想惹事,看她長的也不錯,便感慨。“少爺那般的一表人才,不知道多少女子心儀呢,你倒是奇怪。”
如雨沒再說話,又動手做起了湯圓。
小年了,也要團團圓圓。
夜間,突然發起了大風。船在海上十分的危險,如雨和衆人靠在竈間後面的小屋子裡,提心吊膽。
看見如雨又要起身,大姐忙拉住她。“如雨,你每晚都出去好一陣子,但是今日不安全,就不要出去了。”
如雨正猶豫,便聽見竈間的門被人打開。莊笠仲身邊的小廝進來喊道,“快來個人,將這藥煎了,送來公子房中。”
如雨一愣,“公子病了?”
小廝沒理會她,人已經走遠了。
如雨的心突然就亂了,這茫茫海上,一病就沒完沒了了。先前也不是沒看過好些個人都喪生在這裡了嗎?
手下扇風的速度更加快了許多,卻又擔心着藥效會有影響。
只好先按下了心底的擔憂,煎好了藥才起身端着出去了。
這個時候,她哪裡還顧得上會不會被發現?只希望,能親眼看見莊笠仲好起來,纔是最重要的。
剛一進房間,如雨便看見莊笠仲身邊的小廝阿元,紅着眼圈站在牀邊。她心下一凜,忙走過去。“公子如何了?”
阿元平日裡都不太愛和這些廚娘說話,許是現在實在是心裡擔心,便脫口道。“說是風寒引起的高熱,公子現在已經看不見了。我看公子就是心病,只可惜在這茫茫海上,缺醫少藥的,這不是懲罰自己嗎?”
說罷,他彷彿意識到自己是說多了,便接過了藥碗。“給我吧。”
如雨只好將碗遞給他,腳步卻立在那裡遲遲的不肯離去。他看不見了?這樣一個芝蘭玉樹般的人,怎麼能看不見了呢?
阿元也沒什麼心思管她了,忙給莊笠仲喂藥。只是他是病糊塗了,怎麼也喂不下去,阿元一個大男人都快要急哭了。
如雨的心裡也是難受,一直揪着。見阿元實在是沒法子,才上前道。“不如我試試吧?”
阿元想來,如雨是女子,看起來也怪順眼的,不像是竈間那些促使的僕婦,便答應了。
如雨將那藥碗接過去,在莊笠仲的牀邊半蹲下來。細細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雖然每日她都偷偷的看着他,可是都是遠遠的。
現在細看才發現他整個人憔悴了許多,心裡放不下才將自己放逐到這樣一個遙遠的地方來。
這又是何苦呢?
“公子?”如雨聲音低啞的喊道。“生了病,自然是吃藥了才能好。”
牀上的人皺了皺眉,卻怎麼也不肯張開嘴巴。
如雨心又是擔心,又是難過。忍不住語氣也加重了起來,“我知道你的心裡一直放不下過去,可是你這樣做只是懲罰自己而已。她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就算是再難過,也不可能了。”
身後的阿元被如雨的言論嚇了一跳,他是一路看這自家的公子過來的,公子心裡的人是誰,他自然知道。
只是,他從來不敢輕易提及。可現在這個僕婦,也不知道從哪裡知曉了,竟然這樣說話?
“你胡說什麼?”
如雨不理會阿元,她看見莊笠仲因爲聽到了她而開始有了反應。索性,她便繼續說道。“她是那樣灑脫的女子,若是知道你這樣頹廢,怕是會看不起你。你難道想成爲一個她不屑的人嗎?”
阿元嚇得瞪大了眼睛,一把奪過了如雨手中的藥碗。正要將她趕出去,一隻冰冷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誰?”
莊笠仲迷迷糊糊的,用力的拽着如雨的手臂。“你認識她?”
都這種時候了,他還想着她是不是認識她。如雨抿了抿脣,索性直接點頭。“是,我是認識她。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她不會看得起一個自輕自賤的人。”
“你放肆!”莊笠仲虛弱的叱責。
如雨苦笑一聲,“這輩子沒這麼放肆過,這一次恐怕真的要放肆一次了!”說罷,她猛的奪過了阿元手中的藥碗,自己先喝了一口。
旋即,對着莊笠仲的脣狠狠的壓了下去。
將口中的藥盡數渡進去之後,她才擡起頭,又喝了一口。如此反覆,將一碗藥都喂完了,才放下莊笠仲。
莊笠仲雖看不見,可也明白是怎麼回事,當下氣的臉都紅了。
阿元也氣的不輕,方纔是害怕傷到公子。現在看見如雨已經起身了,才衝過去將她推開。“你這是做什麼?你就不怕被丟進海里?”
如雨淡笑一聲,“無所謂,等公子好了,我自己跳進海里。”
反正她這樣做,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