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瓊在執行任務中受傷了。
爲了替宮邪擋子彈。
當時情況混亂,他們追捕的一夥人逃離到邊境,爲防他們逃出邊境弄出更大的亂子,當即展開了圍剿行動。
沒想到他們手裡居然藏了槍支。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抓活口比較好。他們需要審問案件的前因後果,以及挖出背後牽扯的人。
宮邪與對方的領頭對打的過程,有個人掏出藏了很久的槍,企圖趁宮邪不備殺了他。
肖瓊離宮邪最近,發現那人的舉動的瞬間,衝過去撞開宮邪,替他擋了那一槍。
邢天冥在更遠一點的地方,只有秦灃目睹了整個過程。
他生氣的原因當然不是肖瓊幫爺擋子彈,而是她明明知道爺能躲過那一槍,卻還是衝了過去。
所以他才認爲她瘋了。
他看得很清楚,那顆子彈飛回來時,爺已經發現了。因爲那些人沒受過專業訓練,槍法不精,瞄準的部位也不是身體要害,輕巧的一個側身動作便能躲過子彈。更別說敏銳如宮邪,以他的身手,就算對方連打三槍,他也是沒有在怕的。
可是肖瓊做了什麼,故意衝過去擋子彈?
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換取她對宮邪的救命之恩。
“肖瓊,你到底想幹什麼?!”秦灃拔高了音量,重複問了一遍。他想聽她親口說,她的目的。
肖瓊瞳孔驟然一縮,蒙了層灰色大霧的眼眸終於有了絲不一樣的情緒。
她仰起臉看向站在牀邊的秦灃,“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不知道嗎?肖瓊肖女王,你是多麼聰明的人啊,就不要裝傻了。”秦灃點了點頭,轉過身背對她,雙手插進褲兜,又是生氣又是失望。
“爺他背後沒長眼睛,看不清你的舉動。你別忘了,我當時也在場,就在距離你不遠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秦灃哼笑,“現在沒有其他人,你能告訴我你想做什麼嗎?”
半晌,沒聽見她的說話聲,秦灃轉身看着她。
她埋着頭,他只能看到她漆黑的發頂,“以你的聰明睿智,我不相信你看不出爺能輕易躲開。”
肖瓊揪住被子,皺痕被她攥得越來越深。
她還能幹什麼!
她不過是想用恩情換取他一絲憐惜!
這麼長時間以來,悔恨日夜啃食她的心臟,那裡已經鮮血淋漓、千瘡百孔,找不出一塊完整的肉。每每半夜醒來,她擁着被子暗罵自己的懦弱自卑。
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最初沒有宮小白的日子,他身邊的女人只有她,她一定不會放棄機會,她會放下自尊和驕傲,剝開堅硬的外殼,努力追求他。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活成了宮小白的樣子。
替他擋那一槍,不僅僅是想獲得他的恩情,她還想告訴他,她也是一個軟弱的女人,像宮小白一樣會受傷,跟她一樣需要人照顧。
她,從來都不堅強。
宮小白不就是這樣嗎?總是軟弱無助、受傷脆弱,他便分出更多的精力照顧她。而自己從來都比男人堅強,屹立不倒。
所以她活成了宮小白那樣脆弱。
她是受傷了,還是爲了他。可他呢,一如既往的冷漠無情,對他的一兩句關心也是止於戰友間的客套。
甚至完成任務後,他一刻不停留,把一堆瑣事交給他們,他隻身一人,乘着濃重的夜色離開邊境。直升機離開遼闊的沙地,她看了許久。
那樣心急的宮邪,是她從沒見過的。他爲了誰,她不用深想也知道。
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因爲他的冷漠絕情痛苦不堪,不願跟任何人說話。
現在,秦灃毫不留情地把一切扒開了攤在她面前,她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一樣難堪。連他都看出她的愚蠢了。
是啊,她做了這一切,到頭來得到了什麼。
肖瓊不想解釋太多,“你會告訴爺嗎?”
“你希望我告訴他嗎?”秦灃語氣含着威脅,“你連對他的心意都不敢說,這種背地裡耍手段的事你敢讓他知道嗎?”
肖瓊身子抖了下,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灃閉了閉眼,他們是相處多年的戰友,無數次並肩作戰,是可以把性命交給對方的人,有着深厚的感情。
他實在不願看見她泥足深陷,自己折磨自己的樣子。
“肖瓊,聽我的,別再執迷不悟了。”一貫嬉皮笑臉、喜歡開玩笑的他,這一刻,表情無比凝重,“你看到了,爺的心不在你身上。我不會講大道理,有句話你一定聽過:有些東西不屬於你,強求不來。”
肖瓊痛到麻木就忽然笑了,“是嗎?可他一開始也不屬於宮小白。”
秦灃眉心狠狠跳了一下,陷入愛情的女人都像她這樣盲目嗎?說話做事毫無邏輯可言。
是,一開始宮邪是不屬於宮小白,可他現在屬於啊!
肖瓊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鬱郁的怨婦,“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她凝視秦灃,眸中有一點點祈求,“別告訴他,行嗎?我以後不會了。”
這是她第二次這麼祈求他。第一次是求他不要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宮邪。
她那天心傷難過的樣子還停留在他腦海,如今的她,比之先前更甚。
她怎麼就不明白,她折騰來折騰去,最後受折磨的只會是自己。
秦灃向來討厭這些感情的糾葛,發生在別人身上,他就當一場戲看。現在肖瓊拖他下水,他就理不清了。
但他明白,如果爺知道肖瓊故意擋槍,一定會疏遠她。
如果友愛之舉參雜了算計,這就變味兒了。
昔日親密無間的戰友生出嫌隙,這是他不願看到的。
想了很久,秦灃點頭,“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好好想想,別再幹傻事了。爺他……對宮小白用情很深。”
自從知道她的心思,他就沒在她面前提起爺和小白之間的種種親密事,再次提起,也是希望她能想清楚。
肖瓊閉上了眼睛,嘴脣動了動,“我知道了。”
秦灃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能不能使她改變。
他輕手輕腳出了房間,輕輕帶上門,這才嘆息了一聲。
房門關閉,僞裝堅強的肖瓊睜開了眼睛,瞬間紅了眼眶。她伏在牀邊劇烈咳嗽,嘔出了一口血。
蒼白的嘴脣被鮮血浸染,變成了赤紅的顏色,觸目驚心。
肩膀上有涼涼的溼意傳來,她垂眸一看,包紮好的傷口居然裂開了,鮮血染了軍綠色的作訓服,印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她終於還是把自己搞成了最不願意看到的樣子……
真是可悲。
——
吃過晚飯的特戰隊員們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之後會進行晚間訓練。
宮邪和宮小白在食堂裡吃的晚飯。
兩人之間的關係在衆人眼中不是秘密,她光明正大的坐在教官區域,與宮邪面對面。
宮邪:“吃完飯陪我去個地方。”
宮小白咬下一片土豆,皺皺眉說,“可是我要訓練。”
“不會耽誤你的訓練時間,大忙人!”宮邪沒好氣地說。
奇怪,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嚴肅守則,而他成了那個“無理取鬧”的人……
他竟然調侃她,宮小白喝了口湯,面無表情地駁回去,“好吧,看在你誠心邀請的份兒上,我就撥冗陪你去好了。”
宮邪眉梢抽動了下,她還真是會順着杆子往上爬。
宮小白沒想到宮邪會帶她來看肖瓊。
當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宮邪言簡意賅地解釋,“執行任務的時候她爲了我受了點傷,上級按理慰問下屬,別多想。”
宮小白翻個白眼,掐他的手臂,演活了一個野蠻女友的樣子,“我纔沒那麼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