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泰哲接到谷玉的專用司機的電話,他正在開會,聽完司機的報告,他氣得狠狠一拳砸在牆壁上。
爲什麼媽媽還不知悔改,爲什麼還要去找白磊?
劉辰出來催他時,佟泰哲冷着臉說會議中止,等他回來繼續,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劉辰摸了摸鼻子,Boss最近的情緒太陰晴不定了,讓人感覺怕怕的。昨晚不是纔跟葉小姐領了證嗎?他還想着終於能有幾天好日子了,結果今天又這樣。
佟泰哲乘電梯下樓,到地下停車場時,他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緊繃的神情稍微柔和下來,他拿鑰匙解了中控鎖,坐進車裡時,接通了電話,“寶貝,想我了?”
葉橙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耳根子一陣發燙,她看着魚池裡的魚活蹦亂跳着,她纔想起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目的,“你晚上想吃魚嗎?”
“我想吃你。”佟泰哲發動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輕鬆的調笑道。
電話彼端傳來葉橙的嬌嗔,“討厭,我跟你說正經的,想吃什麼魚,有烏魚鱸魚耗兒魚什麼的?清蒸的話鱸魚最好,煮酸菜烏魚湯最好,要是麻辣鮮鍋,耗兒魚不錯。”
電波里,葉橙的聲音低柔婉轉,傳至他耳裡,像有一隻小手在輕輕的撓,他莞爾:“你喜歡吃什麼?”
“嗯……”那端傳來她認真思考的停頓聲,“小魚兒怕辣,你胃不好,要不就煮酸菜烏魚湯?”
“好。”佟泰哲沒有異議,聽着她溫溫柔柔的聲音,話語間全是爲了他們父子考慮,佟泰哲很高興他昨晚下的決定。
葉橙心情很不錯,壓根沒將下午谷玉來找茬的事放在心上,她又跟佟泰哲聊了幾句,突然想起他可能在忙,她赧然道:“我話是不是太多了,有沒有打擾你?”
“沒事,我在開車,陪我說說話吧。”
“好,你等下啊。”葉橙將手機拿離耳邊,擡頭看着老闆,“老闆,幫我殺條烏魚,3斤左右,對,切成片,魚鱗幫我打幹淨一點。”
耳邊傳來葉橙細心的叮嚀,緊接着是電話換手的雜音,他輕笑道:“你在菜市場?”
“嗯,剛好經過賣魚的地方,就問問你,你不是說下午有場重要的會議嗎?怎麼在開車呀?”葉橙想起他下午不情不願離開的樣子,脣邊挽起一抹甜蜜的笑。
“回佟宅一趟。”
佟泰哲說得雲淡風輕,葉橙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緊繃。她的心情也沉重起來,“老公,你要記得,無論何時,我都在你身邊陪着你,你不是一個人。”
佟泰哲一怔,接着又傳來葉橙輕鬆的撒嬌聲,“我愛你哦,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否則我也會不開心哦。”
像一股清泉注入心底,佟泰哲耳邊聽着她的情話,心裡已經舒服了很多,他輕輕的笑開。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有時候葉橙問菜價,打斷一下,他聽着她在那端砍價,就覺得十分踏實。他再一次慶幸,自己快刀斬亂麻,跟她去領了證。
前面再轉個彎,就到佟宅了,佟泰哲叮囑她回去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
車子駛進佟宅,佟泰哲下了車,坐上電瓶車,司機向雲月居開去。谷玉剛從白氏集團回來,衣服都還沒換,坐在客廳裡發暈。
佟泰哲大步走進去,看到谷玉坐在沙發上,他冷冷道:“劉媽,你們都出去,在院子外等,不許任何人進來。
”
劉媽瞧大少爺神色陰沉的樣子,心裡惴惴不安,她一邊擔心大夫人,一邊招呼下人們出去。
谷玉很少見過兒子這麼冷漠的樣子,她坐直身體,等下人們都出去了,門也關上了,她才道:“泰哲,你怎麼回來了?”
佟泰哲幾步走到谷玉面前,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他始終無法相信,到底是什麼讓她狠心逼死爸爸?
“您今天去白氏集團了?”
谷玉心裡一震,“你怎麼知道?”
“您到底要錯到什麼時候?啊,是不是要賠上佟家的百年基業,您才甘心?”佟泰哲氣得一腳踹翻了茶几,發出“咚”一聲巨響。
谷玉嚇得渾身哆嗦,兒子身上的戾氣是她從未見過的,她咬着牙關站起來,理直氣壯道:“我去找親家,只是爲了商量你跟涼秋的婚宴,難道這也錯了嗎?”
“親家?您好意思說出口,我還不好意思聽。媽,我最後跟您說一次,您當年的所作所爲,您別以爲您能夠瞞天過海、嫁禍東去,我現在還願意爲您扛着這一切,只是不想佟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佟泰哲氣得胸膛起伏不定,他一直跟白磊周旋,只是想要等穩住佟氏,主動向媒體說明這一切。
但是媽媽太令他失望了,情況這麼緊急,她還跟白磊糾纏不清,她當他是瞎子,當爺爺是瞎子?
谷玉的臉被佟泰哲一番說詞給搶白得一陣青一陣白,她“騰”一聲站起來,怒道:“泰哲,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那您做過讓我尊敬您的事?這些年來,我一直爲爸爸的死內疚煎熬,但是您呢,您跟白磊一起害死爸爸,還糾纏不清,您對得起死去的爸爸,對得起我嗎?”佟泰哲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我……”谷玉臉色青白交加,她瞪着佟泰哲,“我害死他?泰哲,你不要信口開河誣陷我。”
佟泰哲冷笑連連,“我信口開河?你挪用公司公款,嫁禍給爸爸,甚至還去看守所刺激得他心臟病發,你說我信口開河?如果不是白磊告訴我,我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一切,你不是我媽,你是魔鬼。”
谷玉瞪大雙眼,她上前一步抓住佟泰哲的手腕,難以置信道:“你說誰告訴你的?泰哲,你給我說清楚,誰跟你說的?”
佟泰哲看着無可救藥的母親,心不停往下墜,如果這些年但凡她有一點愧對父親,都不會再跟白磊這樣的人來往,但是……
他真希望自己出生在平凡的家庭,有一對恩愛的父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他心痛與難堪,“媽,我希望你好知爲之,否則別怪我大義滅親。”
佟泰哲撂下狠話,轉身拉開門出去了。院外下人們焦慮不安的看着他,佟泰哲走到劉媽身邊時,他說:“劉媽,從現在起,不許夫人踏出雲月居一步。”
衆人面面相覷,劉媽連忙道:“放心吧,大少爺,我會看着夫人的。”
佟泰哲微一頷首,大步離去。劉媽看着他落寞蒼桑的背影,轉頭望着院內,無聲嘆氣。
“劉媽,到底怎麼回事啊?我從來沒看到大少爺發這麼大的脾氣。”其中一個下人悄悄貼過來八卦,卻被劉媽揮開。
“在佟宅幹活,你們還不知道什麼事該問什麼事不該問嗎?快去幹活。”劉媽斥道。
衆人縮了縮脖子,在這樣的豪門家族裡,有太多的事情是不爲外人知曉的,要想在這裡做事,就要做到三不,不聽
不看不多嘴,否則死得快。
…… …… ……
佟泰哲離開雲月居後,他來到主宅,佟老爺子最近多了一項娛樂,就是逗畫眉鳥。他的老戰友送來一隻畫眉鳥,羽毛十分漂亮,他沒事就逗逗鳥,聽聽曲。
佟泰哲進來時,他正在給畫眉鳥添鳥食。看到佟泰哲似乎心情不好,他向他招了招手。
老鄭一直隨侍在佟老爺子身側,看到佟泰哲心事重重的模樣,他招呼下人離去,獨留爺孫倆在客廳裡。
等下人都走了,佟泰哲突然直挺挺跪了下來,向佟老爺子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把佟老爺子唬了一跳。
佟泰哲小時候最是調皮,掏鳥窩什麼的都是小兒科,他玩都是玩大的,有一次因爲貪玩,差點燒了祠堂。
佟宏偉平常疼他疼得跟什麼似的,那次發了大火,讓他跪下認錯。偏偏這孫子歪着嘴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死人。”
氣得佟宏偉將他狠揍了一頓,卻是沒能逼得他下跪。
如今瞧他神色嚴肅的跪在他面前,他想起他當時說的話,樂呵呵的捋着花白的鬍鬚,打趣道:“泰哲,我這還沒死,你不用行這麼大的禮。”
佟泰哲身姿筆挺的跪着,沒有起來,“爺爺,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厚望,我無顏再當佟家子孫,請您另選家主繼承人,我不配!”
佟老爺子目光輕閃了閃,他沒有扶他起來,“那你覺得,誰纔有資格接替家主人選?”
“誰都比我強,爺爺,我做不到公平公正,我明知道……,對不起。”
佟老爺子背過身去,繼續逗弄畫眉鳥,“泰哲啊,是人都會有私心,不要爲此責難自己。宏偉的事,我知道對你打擊很大,這不怪你,你跟我說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理?”
佟泰哲驚詫的看着佟老爺子,“爺爺,您早就知道了?”
“不比你早多少,泰哲,爺爺老了,爺爺一直忍着沒發作,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家和萬事興。這些年,各房都虎視眈眈,盯着家主之位。這件事一旦披露出去,那麼就會成爲各房爭奪家主之位的藉口,到那時,佟家百年基業就毀於一旦了。”佟老爺子語重心長道。
聽着爺爺這番忍辱負重的話,佟泰哲心裡揪疼,死去的是他們最親的親人,但是爲了大局着想,他們卻連懲治惡人都要小心翼翼的,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無奈的事嗎?
“爺爺,這件事遲早會被媒體知道,與其被動受敵,不如我們主動出擊。我已經抽調出資金,以防不測。”
“你已經做決定了?能夠承受?”佟老爺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孫子,果然是他看中的家主人選,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魄力,跟他當年一模一樣。
佟泰哲堅定的點了點頭,“是,我已經預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好!”佟老爺子激賞道,“泰哲,起來吧,去準備明天的記者發佈會,不要走漏任何風聲。”
“我知道了,爺爺。”佟泰哲來這裡,就是尋求爺爺的支持。
祖孫倆當晚關在書房裡商議了許久,等佟泰哲離開主宅時,已經快凌晨了。他來到停車場,打開車門坐進去。
他的手機擱在中控臺上,一直閃着光,他拿起來一看,有幾十通未接來電,他這纔想起答應葉橙晚上回去吃她煲的烏魚湯的事。
他連忙放下手機,發動車子向豫園駛去。
(本章完)